21、辞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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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内现在肯定了，雌虫绝对是想自杀，但他不知道对方这么做的动机，如果他会读心术，或许会知道维林在想些什么。可惜他虽然身为穿越者，却没有像小说主角一样因此而获得任何特殊能力。
他不仅不了解维林的思想，对于自己的心，也有些茫然。为什么自己要在维林向后倒去的那瞬间拉住他呢？他明明讨厌那只雌虫。
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理由。最终只能归结于自己在人类社会养成的道德感。正常人看到自己的同胞想自杀，应该都不会冷眼旁观吧。他只是做出了普通人会做出的行动，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后面几天，维林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就好像自毁因子已经从他身上抽离出去了一样。
勒内的担忧——虽然他并不想承认自己在担心——也随之瓦解。看来，雌虫已经恢复正常了。
很快，一周就过去了。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流外，勒内没有主动和他说过话，他们谁也没有谈起那天晚上的事，因此直到离开星海区，勒内也不知道维林究竟为什么会寻死。
返回主城的那天，贝塔、爱德华、尼姆、菲尔，还有勒内并不想见到的维林都在研究院门口跟他们辞行。
这次测试解决了很多他们在未来会面临的问题，勒内向他们表达了感谢。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礼节性地对维林也说了“谢谢”。
和来时一样，回程他们搭乘的是阿尔法学院专用的飞行器。
出发时间是中午两点半，天空一片晴朗，万里无云，放眼望去就好像是一张薰衣草色的巨大幕布。
太阳四周弥漫着彩色的光晕，像一颗镶嵌在幕布上的钻石。
看着下方逐渐缩小的虫影，勒内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银发的雌虫身上。看不清雌虫此刻的表情，也许正挂着和蔼的微笑，可勒内知道，那绝不是他内心真正的表情。
飞行器朝着预定的轨道行驶，梦比斯研究院像是被打中的台球一样，逐渐从视野里远去。
勒内单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自己的大腿上，开始低头沉思起来。
维林当着他的面，作势要跳悬崖或酒店的窗台，但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怪行，也不再出言讽刺他。
勒内一直保持着警戒，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生，让他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思考着。为什么维林要让自己去推他？
两年前，自己用匕首架在那家伙的脖颈上时，对方好像也曾显露过空白茫然，万念俱灰的表情。还对他说“为什么不动手”，难道他那时就已经有自杀的念头了吗？
是因为工作上有什么不满吗，还是别的原因……
勒内想到维林那乱的无法直视的家，隐约觉得那和雌虫所采取的行动之间多少有着联系。
之前，维林说过“拟态”这个词。假设他在大家面前表现出来的是所谓的“拟态”，那他雌虫的本性又会是怎样的？那家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虫？
有的没的思考了一堆，勒内感觉脑袋变得浑浑噩噩的。像是不同颜色的毛线球混在了一起，一团乱麻。如果以后不会再见面，那自己在这里分析对方的行为也只是在做无用功。
“主任，你怎么在那里发呆啊？”
大概是觉得不说话很无聊，杨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
“没事。就觉得有点累了。”
“这几天确实挺累的。”
杨嗯嗯几声附议，笑到：“不过，在这里遇到的虫都挺亲切的。”
“是啊。”
“就是维林院长稍微怪了点，一副短命相呢。”
勒内眉心跳了一下，不由得偏头。
杨的手探进背包里，好像在找什么。
“……为什么会那么说？”勒内问。
“为什么？因为他开飞行器很乱来啊。就算听说维林院长明天出车祸死掉了，我也不会惊讶的。”
是因为这个吗。的确，维林飞行器开得是很可怕。
勒内附和了句“也是。”
“真是的，为什么不遵守交通规则呢？他是不是真的想死啊？”
那家伙说不定是想死。勒内想。
只要别出现在自己能触及的地方，管他怎么样。
他仰头靠在座椅上，抬起右手，凝视着自己的手背问：
“杨，你有亲过雄虫的手吗？”
“手？不亲嘴巴，亲手？”
“就是手。”
杨沉吟了一声。
“没。不过我曾经幻想过。”
“那种时候，你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通常都是在想喜欢对方吧。”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还有想向阁下表达忠诚、尊敬的意思。你突然问这个干吗？”
勒内微微凝神，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右手。维林是不可能在表示对自己的忠诚和尊敬的。他应该只是想捉弄自己。勒内搞不清对方的想法。
他放下手，闭上了眼睛。也就现在他会在那里胡思乱想，回主城以后，只要再也见不到对方的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把这些事忘掉的。他有这种感觉。
……
三个月后，勒内开发设计的机器的终于投入了生产。在会议室和投资方签署了各种协议之后，勒内接到了席特列院长的电话。
“喂，勒内，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明天是周末，勒内工作效率很高，今天已经该处理的工作都完成了，明天他并没有什么安排。
“嗯……”
“那晚上一起去喝酒吧。”
席特列院长喜欢喝酒。这是在相处很久后勒内才发现的。勒内虽然酒量很差，却看出经常被他邀请。大概是因为有他在，席特列不管喝的多醉，都有人可以送他回家。
和往常一样，勒内并没有想太多，答应了他的邀请。反正他明天也没事，偶尔放松一下反而能提高工作的效率。
“今晚还有另一个朋友在，那就晚上八点老地方见吧。”
“好。”
席特列口中的老地方，是一家叫作“雪狐”的酒吧。
酒吧位于莫利亚雪原的一座山峰顶部，内部灯光柔和，播放着虫族特有的慢节奏音乐。类似于地球上的爵士乐，但其中又有微妙的区别。
店里客“人”并不多，和主城的酒吧不同，这里给人的感觉更像咖啡厅。大部分虫都在喝酒，聊天。
前方有一个长长的柜台，后面摆放着各种品类的酒水。酒吧里一共八个座位，勒内走进店里后，席特列就从最里面的座位上站起身来，朝他招了招手。
之前席特列说，今天还有另一位朋友在。勒内并没有在意，因为之前他也会邀请其他虫一起喝酒。然而勒内怎么也没想到，他口中的朋友会是那家伙。
见到熟悉的背影时，勒内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雌虫那头银色的长发被漂亮地整理好，西装外套叠在一旁的沙发上，他上半身只穿着一件白衬衫，下摆扎进黑色的西裤里，宽肩窄腰，身形线条流畅而精壮，转头的动作使他的衬衫上出现几条皱褶。
勒内对上了他的目光，雌虫蓝色的眼眸神秘而又深邃，上面是面对亲近的虫才会露出的柔和表情。
以前在学院的时候，勒内也曾经不止一次和他一起吃饭。和那个时候一样，维林的外表一副无懈可击的样子。
看着那样的雌虫，又回想起海边的那座垃圾屋，勒内的脑海中浮现出“拟态”这个词。
现在这个看起来无懈可击的雌虫，就是在进行他本人口中的拟态吗？
勒内很快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强自镇定地迈出脚步，在席特列身边的位置坐下。
维林是来这边出差吗？他也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不过，现在不是只有他和维林两个单独相处。有第三者在，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只要忍耐两三小时就好。勒内这么安慰自己。
墙上有点菜的电子菜单。天花板和地板都复古的淡茶色。维林和席特列用酒杯干杯，勒内则在一边点菜，算计着两人杯子快要空了，就招呼服务员进行追加。
席特列和维林似乎很早就认识了，一直在畅谈以前的回忆。维林规规矩矩的喝着酒，没有主动和他搭话，对于席特列院长的无聊笑话经常报以笑声。
勒内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透明下去，这时，席特列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在梦比斯学院的时候，受了维林不少照顾吧。”
勒内将视线停留在了维林胸口左右的位置，短短地回答了句“是的”。
“那时候承蒙您的诸多照料，进行测试的时候您也帮了我很多忙，衷心感谢。”
勒内机械地说了些不痛不痒的道谢。
“我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罢了。”
看着笑得沉稳的维林，席特列小声地叹息了一下。
“像你这样能干的虫竟然辞职，真是浪费啊。”
辞职？勒内抬的扬起原本低垂着的脑袋。
“你才三十二岁，在这个岁数就退休未免也太早了一点吧？”席特列院长一脸严肃地说。
“……维林……老师，你要辞职么？”
对于勒内的询问，维林回答了一句“没错。”
“也多亏了你的照顾。”
他这么一说，席特列院长立刻表示，“是你照顾了他吧？你真是重感情啊，就为了和以前的学生打招呼，就特意从星海区来我们这边。”
维林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席特列摩挲着下巴，又问：“说起来，你今晚住在哪呢？”
维林说：“住在山脚的酒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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