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太阳》孤寡老阿姨

18、金蝉脱壳

　　北京国际学校的模考考场安静得能听见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林然在第三道大题处停下，左手按住腹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的呼吸逐渐加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同学？"监考老师注意到异常，俯身询问。

　　林然抬头，嘴唇失去血色："老师，我有点..."话未说完，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监考老师慌忙接住她，手掌触到校服下温热的"血液"——藏在腰间的人造血包已经破裂，红色液体正迅速浸透白色衬衫。

　　"医务室！快叫校医！"老师惊呼。

　　考场角落，一个始终低头答题的男生悄悄按下手表按钮。走廊上的监控摄像头微微转动，捕捉到两名校医抬着担架匆匆赶来的画面。当担架经过消防通道时，男生瞥见林然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出租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雨刷器拼命摆动仍跟不上暴雨的节奏。林然脱下染血的校服，从背包取出黑色卫衣换上。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她："小姑娘，这么大的雨去机场？家里人不担心吗？"

　　"我妈妈在等我。"林然将湿发挽到耳后，露出乖巧的微笑。她没说谎——田原确实在等她，只是并非血缘意义上的母亲。

　　手机震动，黑客朋友发来消息：「周桦今晚有行动。已按计划启动'幽灵'程序。」

　　林然回复：「警方那边呢？」

　　「陈队长派了便衣蹲守。但田原不知道，她刚才独自去了学校。」

　　林然的手指猛地收紧。田原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学校！除非...她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却只听到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像无数银针扎向地面。飞机因天气原因延误，林然改签了最近的高铁。当列车终于驶出站台时，她腕上的智能手表亮起红灯——这是田原电脑被强制开机的警报信号。

　　田原站在自己漆黑的办公室里，雨水从发梢滴落。她本不该来的，但傍晚收到的那条匿名短信让她不得不冒险："今晚8点，独自来办公室。关于林然的安危。"

　　电脑屏幕突然自动亮起，蓝光映出她苍白的脸。田原后退一步，看着鼠标指针自己移动，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全是周桦与张副局长的合影，最近一张拍摄于三天前的酒店前台。

　　"谁在那里？"田原转向门口。

　　周桦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一个U盘："田老师这么晚还在加班？"她缓步走近，"正好，局长要我收集优秀教师的...教学资料。"

　　田原下意识挡住电脑屏幕："教务处有所有教案备份。"

　　"我要的不是教案。"周桦突然伸手去抓鼠标。就在此时，走廊灯全部熄灭，只有电脑屏幕散发着诡异的蓝光。一个戴口罩的助教无声地出现在门口。

　　"高...高老师？"周桦的声音变了调。

　　助教缓缓摘下口罩。田原倒吸一口冷气——那张脸确实是高翠，但左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眼角延伸到嘴角。

　　电脑屏幕闪烁起来，自动播放一段录音："...操场塌方不是意外...钢筋标号故意降低..."张副局长的声音清晰可辨。

　　周桦面如死灰，转身就跑，却在门口撞上两名穿制服的警察。为首的亮出证件："周女士，关于操场工程贪腐案，请配合调查。"

　　当警察带走周桦后，田原再回头，那个酷似高翠的助教已经消失无踪。只有电脑屏幕上留下一行字：「他来了。保护向日葵。——G」

　　林然站在田原家门前，浑身湿透。她按了三次门铃，等待的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门开了一条缝，甜甜揉着眼睛探出头："太阳姐姐！"

　　田原出现在女儿身后，脸色瞬间煞白。她一把将林然拉进门，温热的手掌紧贴她冰凉的脸颊："你怎么...北京那边..."

　　"安排了替身。"林然喘息着解释，"模考晕倒，血包，救护车转运时溜走..."她的牙齿因寒冷而打颤，"看到'幽灵'程序的警报...你为什么要去学校？"

　　田原用毛巾裹住她，手指碰到她腰间残留的人造血痕迹："周桦设局...有人用你的安全威胁我..."

　　"是张副局长。"林然握住田原发抖的手，"他和我妈达成了交易——她帮忙收购学校，他负责'优化'掉你。"

　　甜甜抱着毛毯跑来："姐姐冷吗？我帮你暖暖。"她将林然的手贴在自己小脸上，突然说，"镜子里那个姐姐也湿透了。"

　　田原和林然同时僵住。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客厅的镜子——里面除了三人的倒影，似乎还有一抹转瞬即逝的金色。

　　"甜甜，"林然轻声问，"另一个姐姐在哪？"

　　小女孩指向阳台："雨里呀。她说要等太阳出来。"

　　田原猛地拉上窗帘，将林然和甜甜一起搂进怀中。她的心跳快得不像话，透过单薄的家居服传给林然："明天张副局长要宣布'优化'名单...你母亲明天也会回国..."

　　"所以我们今晚就走。"林然抬头直视田原的眼睛，"我有朋友在青岛准备了安全屋。带上甜甜，我们一起。"

　　田原的瞳孔在黑暗中扩大："那你的学业...我的工作..."

　　"比起失去你，这些算什么？"林然抓住她的衣领，"除非...你后悔了。"

　　田原的回答被甜甜的惊呼打断。小女孩站在窗边，窗帘不知何时被她拉开："太阳姐姐在花园里跳舞！"

　　又一道闪电照亮夜空。花园里空无一人，但湿漉漉的草地上，确实有一串发光的脚印，组成向日葵的形状。

　　田原将甜甜抱回卧室，回来时发现林然正在收拾她的证件和药物。两人在昏暗的客厅里无声忙碌，像配合多年的搭档。当林然将金玫瑰书签放进田原的背包时，对方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那不是高翠，对吗？"

　　林然摇头："高翠三年前就死在手术台上了。今晚出现的是她双胞胎妹妹，我黑客朋友的搭档。"

　　"那甜甜看到的..."

　　"我不知道。"林然诚实地说，"但最近奇怪的事太多了。甜甜画的两个太阳姐姐，草地上的光脚印..."她顿了顿，"还有我梦里经常出现的，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田原的手突然收紧："你...也梦到过？"

　　雷声轰隆，掩盖了林然未尽的话语。两人在闪电的间歇中对视，某种超越理解的默契在沉默中滋长。最终田原点点头："我们走。但先去一个地方。"

　　出租车在乡间小路颠簸。甜甜在田原怀里熟睡，林然则警惕地观察后视镜——没有跟踪者，至少没有明显的。

　　花田在雨后的月光下泛着银光。那些刚冒头的向日葵幼苗挂着水珠，像无数细小的星辰。田原从地垄边挖出一个铁盒，里面是一沓文件和一把车钥匙。

　　"我准备了三个月。"她轻声说，"新身份，现金，还有辆二手车停在两公里外的农舍。"

　　林然翻看文件——田原和甜甜的□□，还有一张以"林阳"为名的证件，照片赫然是她自己。

　　"你早就..."

　　"从你转学那天开始。"田原抚摸她的脸，"我每天对自己说，如果有一天你回来找我，我必须有保护你的能力。"

　　林然将额头抵在田原肩上，闻到她身上混合着泥土和雨水的气息。远处传来引擎声，一束车灯扫过花田。田原立刻护住林然和甜甜，三人伏在幼苗间。

　　"是陈队长。"林然辨认出车型，"我安排他来接应我们。"

　　车灯熄灭，一个穿警服的男人走向花田。就在此时，甜甜突然在梦中呓语："两个姐姐牵手啦..."

　　警察停下脚步，疑惑地环顾四周。月光下，除了被风吹动的向日葵苗，花田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

　　林然握紧田原的手，感受着对方脉搏与自己逐渐同步。无论前方有什么——母亲的追捕、张副局长的报复、还是那些无法解释的灵异现象，至少此刻，她们在一起。

　　而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