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暴君的唯一变数》小石檀悸

8、前世记忆的囚笼

　　刺骨的寒意将叶疏白从昏迷中拽回现实。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里是粗糙的石壁和跳动的火把。双手被铁链锁在身后，冰冷的金属深深勒进皮肉。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血腥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

　　"醒了？"

　　沙哑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老者缓步走近，枯瘦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把青铜小刀。火光映照下，他左眼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格外醒目。

　　"净世会大祭司？"叶疏白哑声问道。他的喉咙干得冒火，每说一个字都像吞了把沙子。

　　老者——大祭司露出意外的表情："看来娘娘知道的比我们想象的多。"他俯下身，刀尖挑起叶疏白的下巴，"那您应该也知道，为何要请您来此了？"

　　叶疏白尝试挣扎，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注意到自己仍穿着那身月白锦袍，只是外袍已被脱下，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更糟的是，袖中藏着的铜钥匙和白玉令都不见了。

　　"你们想要破除永生诅咒。"他强自镇定，"但抓错人了，我并非施术者。"

　　大祭司突然大笑，笑声如同夜枭般刺耳："娘娘误会了。我们要破除的，是您身上的'束缚'。"他转身从供桌上取来一个木匣，"您真以为，夜玄胤是在等您回来？"

　　匣中是一卷泛黄的绢布。展开后，叶疏白瞳孔骤缩——上面详细记录了七世以来每一次"叶疏白"的死亡：第一世箭伤发作，第二世坠马而亡，第三世中毒暴毙...最近一次，是实验室爆炸。

　　"注意到共同点了吗？"大祭司指向每一处记录，"您每一世都死在三十岁前，且都与夜玄胤有关。"

　　叶疏白咬紧牙关。这些确实是夜玄胤告诉过他的，但被这样罗列出来，却显得格外诡异。

　　"所以？"

　　"所以您并非自愿重生，而是被诅咒束缚！"大祭司激动地挥舞着小刀，"夜玄胤用邪术将您的魂魄禁锢在轮回中，只为满足他一己私欲！"

　　【警告！检测到精神干扰波动！】系统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叶疏白太阳穴突突直跳。不对，这与他恢复的记忆不符。在玄机阁看到的记载明明是...

　　"证据呢？"他强忍头痛质问。

　　大祭司拍了拍手。两名灰衣人押着一个瘦弱少年走进来——正是青禾的弟弟小安！少年脸色惨白，脖子上套着铁项圈，一看到叶疏白就跪下连连磕头：

　　"娘娘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看见了吗？"大祭司拽起少年，"连普通宫人都本能地畏惧您，因为您根本不算活人！"他猛地撕开少年衣领，露出胸口诡异的青色纹路，"这是'识妖印'，遇到非人之物就会发烫！"

　　叶疏白死死盯着那些纹路。它们确实在微微发光，但与其说是"识妖"，不如说是...

　　"这是放射性物质灼伤。"他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用了现代术语，"我是说...这像是接触了某种毒物。"

　　大祭司冷笑："娘娘果然通晓妖术。"他转向手下，"准备仪式！血月将至，我们要在夜玄胤找到这里前，解放娘娘的魂魄！"

　　叶疏白这才注意到石室顶部有个圆形缺口，此刻正透进诡异的红光——血月即将当空！灰衣人们开始在地上绘制复杂的阵法，所用颜料散发着铁锈般的腥气。

　　"你们要做什么？"他厉声喝道。

　　"焚烧您前世的遗物，切断轮回锁链。"大祭司从另一个匣子里取出一缕头发，"这是第三世您的头发..."又拿出一块焦黑的骨头，"这是第五世您的指骨..."

　　叶疏白胃部一阵痉挛。这些人竟盗掘了他前世的坟墓！

　　"住手！"他拼命挣扎，"你们根本不懂真相！"

　　大祭司充耳不闻，将遗物放入铜盆，倒上黑色液体。刺鼻的味道立刻弥漫开来——是火油！

　　"真相就是，夜玄胤为了永生，将您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大祭司高举火把，"您每一世都会被他吸引，又因他而死，这就是诅咒的本质！"

　　火把即将落入铜盆的刹那，石室突然剧烈震动！顶部碎石簌簌落下，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怎么回事？"大祭司厉声喝问。

　　一名灰衣人慌张跑进来："不好了！夜玄胤带人攻进来了！他、他根本不怕我们的驱魔箭！"

　　混乱中，叶疏白趁机观察四周。这似乎是某个地下密室，唯一的出口被两个持刀守卫把守。他尝试呼唤系统，却只得到杂音般的回应——这里的磁场干扰太强了。

　　"加速仪式！"大祭司咆哮，"先把他的今生烧了！"

　　灰衣人粗暴地将叶疏白拖到阵法中央，铁链换成浸过黑狗血的麻绳。小安被按在旁边，少年已经吓得昏死过去。

　　"以净世之火，焚汝枷锁..."大祭司开始吟诵咒文，火把离铜盆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叶疏白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陌生记忆——上一世作为工程师的他，曾研究过火油的主要成分是...

　　"别用明火！"他大喊，"那里面混了硝石和硫磺，会..."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吞没了他的警告。铜盆炸裂的瞬间，炽热气浪将所有人掀翻。叶疏白被冲击波推到墙边，后脑重重撞上石壁，眼前一阵发黑。

　　朦胧中，他看见石门被暴力破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踏着火光走来——夜玄胤一身玄甲浴血，手中长剑滴落粘稠的液体，所过之处灰衣人纷纷倒地。那双凤眼中燃烧的怒火，比任何火焰都要骇人。

　　"疏白！"

　　暴君的呼喊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叶疏白想回应，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的画面是夜玄胤将他抱起时，那张永远冷峻的脸上竟带着近乎绝望的恐惧...

　　【紧急防御系统启动！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下降...记忆保护机制激活...】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却又被某种力量强行破开。叶疏白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奇异的梦境——

　　他站在梨雨轩的庭院里，身上穿着叶瑾那袭月白长衫。石桌上摆着未下完的棋局，对面坐着年轻许多的夜玄胤，一袭靛蓝便服，正含笑落子。

　　"长忆..."他听见自己说，"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会如何？"

　　夜玄胤执棋的手一顿："那朕就让整个天下给你陪葬。"

　　明明是狠毒的话语，却带着令人心颤的执着。梦中的叶瑾轻笑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那我只好想办法永远陪着你了..."

　　场景突然切换。血月当空，祭坛上的叶瑾划开手腕，鲜血滴入夜玄胤口中。契约成立的刹那，叶瑾的身体开始透明化，而夜玄胤胸前的伤口却飞速愈合...

　　"记住，这不是结束..."叶瑾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在梦境中回荡，"我会一次次回来找你，哪怕...再也不记得..."

　　"疏白！醒醒！"

　　现实的声音强行插入梦境。叶疏白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龙榻上，夜玄胤正握着他的手，眼中满是血丝。

　　"陛下..."他艰难开口，喉咙火辣辣的疼。

　　夜玄胤如释重负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往日的冷静："你吸入了太多烟尘，别说话。"

　　叶疏白这才注意到自己胸口贴着数根银针，一位老太医正在旁边配药。寝殿里跪满了人，青禾哭得眼睛红肿，额头磕得鲜血淋漓。

　　"陛下...奴婢罪该万死..."小宫女声音嘶哑，"弟弟他们..."

　　"滚出去。"夜玄胤声音平静得可怕，"所有人。"

　　待殿内只剩他们二人，暴君才长叹一口气，轻轻抚上叶疏白缠着绷带的额头："朕早该杀了那群疯子。"

　　叶疏白想起净世会的指控，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是...被诅咒束缚的魂魄？"

　　夜玄胤的手突然收紧，捏得他生疼："你信他们，不信朕？"

　　"我看到了前世的记忆..."叶疏白直视那双凤眼，"叶瑾确实是自愿施展禁术的，对吗？"

　　暴君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他沉默许久，才从怀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红色晶石："这是从祭坛抢回来的...你的心头血结晶。"

　　晶石内部有光华流转，隐约可见两个纠缠的人影。叶疏白本能地伸手触碰，晶石突然发出耀眼光芒！无数记忆碎片如洪水般涌入脑海——

　　第一世他为夜玄胤挡箭而亡时，暴君抱着尸体三天三夜不肯放手...第三世他坠马重伤，夜玄胤屠了整个太医院...上一世实验室爆炸，夜玄胤冲进火场，却只来得及抓住这块结晶...

　　最震撼的是，每一世临终前，他说的都是同一句话："下一世...我会再来找你..."

　　【记忆恢复度95%...警告！情感过载！】系统的警报声变得扭曲。

　　叶疏白泪流满面。根本不是夜玄胤困住了他，而是他自己选择了一次次回来！净世会说的部分正确——这确实是个诅咒，但施术者是他自己！

　　"现在明白了？"夜玄胤苦笑，"朕找了三百年，才找到解除契约的方法。"他指向窗外渐圆的血月，"下次月全食，朕要用自己的永生，换你彻底自由。"

　　叶疏白震惊地看着他："那你就会..."

　　"像凡人一样生老病死。"夜玄胤轻抚他的脸颊，"很公平，不是吗？"

　　这一刻，叶疏白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跨越三百年的轮回，七生七世的相遇，早已将他们的灵魂紧紧缠绕。他抓住夜玄胤的手，十指相扣：

　　"如果...我不想解除契约呢？"

　　暴君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他俯下身，在叶疏白唇上落下一个轻柔如羽的吻："那就陪朕一起，看尽这世间沧海桑田..."

　　殿外，血月悄然升起，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诡谲而温柔的红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