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殛天规：两世为卿》一口鱼肉丸

3、自述章

　　仙界盛宴，云羲当众将醉仙花簪在我发间。
　　“神女，这花衬你。”他笑得没心没肺。
　　众仙哗然：“曌仪神女最讨厌轻佻之人，云羲神君要遭殃了！”
　　我冷着脸拂袖离去，无人看见我袖中紧攥着那朵花。
　　后来他醉酒跌进我怀里，轻声叫着他为我取的小名
　　“阿昭...你好香……”
　　我指尖凝出寒霜：
　　“放肆！”
　　却在他闭眼时轻声道
　　“神君，你醉了罢”怀中人忽然睁眼：
　　“阿昭，我此刻，再清醒不过了。”
　　天光自九霄云外倾泻而下，穿过星辉织就的帷幕，在仙界瑶台之上碎成无数璀璨的光斑。
　　蟠桃仙果在琉璃盘中堆成小山，氤氲着诱人的灵光，琼浆玉液盛在夜光杯中，映着流动的星屑，漾开一圈圈令人迷醉的涟漪。
　　环佩叮当，仙乐渺渺，众仙衣袂飘拂，谈笑风生，织就一片流动的华彩。　　 我，曌仪，端坐于主宾席一角，身下的玄冰玉座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意，无声地隔开周遭过于炽热的喧嚣。
　　手中一盏清茶，碧色澄澈，升腾的热气氤氲了我眼前浮华的光影，却驱不散骨子里那份沉静的清冷。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那最喧闹的中心——云羲。
　　他永远像一团跳跃的、不知疲倦的火焰，此刻正被一群仙子簇拥着，不知又讲了什么趣事，引得众人前仰后合。
　　银线滚边的月白云锦袍也束缚不住那份天生的洒脱，眉宇飞扬，眼波流转间尽是快活的光彩，那笑容明亮得近乎灼眼。
　　他偶尔朝我这边瞥来，目光如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湖上漾开一圈微澜，又迅速被垂下的眼睫掩盖。
　　道不清思绪，心中或许有些对视的慌张，也有些不为人知的落寞，也许我是有些艳羡他的吧，从来恣意快活，这是我从来不曾感受到的，自降生以来便要背负常人所不能之事，我是大家眼里那个高冷难以接触的存在，是高高在上恪尽职守，天规化身的神女。
　　“曌仪神女，”一位素来稳重的老仙君举杯示意，
　　“听闻您前日于北冥寒渊降服了那头作恶多端的万年冰蛟？当真神威无双，令人钦佩。”
　　我微微颔首，指尖在冰冷的杯壁上摩挲了一下，声音如玉石相击，清冽无波：
　　“职责所在，分内之事罢了。”话音未落，一阵带着暖意的风拂面而来。
　　那团明亮的“火焰”不知何时已拨开人群，直直地燎到了我面前。云羲手中拈着一朵花。
　　那花形如微缩的星云，花瓣边缘流淌着醉人的、如梦似幻的浅紫色光晕，丝丝缕缕的幽香钻入鼻端，带着微醺的魔力，仿佛能融化最坚硬的寒冰——正是蟠桃园深处那株万年醉仙花，三千年一开，仙界奇珍。
　　他俯身凑近，动作快得不及反应，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如同初阳晒过松林般的干净气息，将那朵流光溢彩的醉仙花轻轻簪入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云鬓。
　　'这...这...哎....'老仙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摇了摇头,云羲神君这个性子，他若是说些什么非得烧了他的仙宫不可
　　“神女”他笑得眉眼弯弯，像偷吃了蜜糖的孩子，声音清朗悦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直白热忱
　　“这花最是衬你！我就说嘛，整个瑶台，再没有比它更配得上神女的了！”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凝固了一瞬。
　　瑶台上鼎沸的人声、悠扬的仙乐，如同被投入寒潭的水滴，瞬间冻结、沉寂。
　　无数道目光，惊愕的、好奇的、幸灾乐祸的、难以置信的，如同实质的箭矢，“嗖嗖”地聚焦在我和他之间这方寸之地。
　　空气凝滞得能听见远处星河流动的微响。 低低的、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议论声如蚊蚋般嗡嗡响起，迅速汇聚成清晰的声浪：
　　“天呐……是云羲神君！”
　　“他、他竟敢把花簪到曌仪神女头上？！”
　　“谁不知曌仪神女最是冷肃端严，厌极轻佻孟浪之举！云羲神君今日怕是……要触大霉头了！”
　　“快看神女脸色……啧啧，怕是要降下雷霆之怒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唉，可惜了那朵醉仙花……”那些议论像细密的针，扎在凝固的空气里。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鬓边那朵醉仙花的存在，它流淌的光晕似乎带着灼人的温度，烫着我的发丝，也烫着我的耳廓。
　　那股奇异的幽香固执地钻进鼻腔，带着微醺的魔力，几乎要撼动我冰封的心防。
　　袖中的手，在无人可见的阴影里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才堪堪压住心头那骤然掀起的、足以颠覆万年寒冰的狂澜。
　　指尖冰冷，几乎要凝结成霜。脊髓中传来一阵剧痛几乎要撕裂我，心头那抹悸动瞬间如同被冻结冷却了下来，面上比往常更加苍白了些。
　　云羲好像发现了，嘴唇嗫嚅了一夏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眼中仍旧亮的吓人。转瞬又露出了笑脸 我缓缓抬眼，目光如极北之地亘古不化的玄冰，精准地投向那张依旧带着灿烂笑意的脸。
　　那张脸，明亮、坦荡，仿佛刚才的举动不过是随手拂去一片落叶般自然。
　　“云羲神君，”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窃窃私语，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足以冻结神魂的寒意，
　　“瑶台盛会，众仙云集，还请自重。”每一个音节都像冰棱坠地，碎裂开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与威仪。
　　说完，我再不看他一眼，也全然无视周遭无数道含义复杂的目光。广袖猛地一拂，带起一股凛冽的寒气，卷起案几上几片未及饮尽的仙茶冰晶。
　　玄冰玉座在我身后留下一道若有似无的霜痕，我转身，踏着冻结的空气，一步步，决然离去。
　　身后，那凝固的寂静仿佛被打破，爆发出更汹涌的哗然。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目光，都被我抛在身后。
　　骨子里撕裂的疼痛丝毫未减，唯有袖中紧攥的拳头里，那朵被神力小心翼翼护住、未曾伤及分毫的醉仙花，花瓣边缘流动的微光，透过薄薄的衣料，固执地熨帖着我的手腕内侧，无声地泄露着只有我自己才知晓的滚烫秘密。
　　我低头看着那朵小花，想用神力震碎它，终究还是没有。 瑶台那场盛宴的喧嚣，如同被投入深海的石子，最终沉没于仙界亘古的寂静里。
　　我回到栖身的寒阙宫，此处唯有万年玄冰筑就的宫殿无声矗立，连星光都仿佛被冻结成霜，落在地上是清冷沉寂的一片白。
　　宫娥们知晓我的脾性，早已屏息退至远处，偌大的宫殿只剩下冰晶凝结时细微的“簌簌”声，以及……袖中那朵被神力包裹、依旧流光溢彩的醉仙花散发出的、挥之不去的幽香。
　　我将它取出，置于玄冰案上。指尖微动，一缕极精纯的寒冰神力缭绕其上，小心翼翼地将它封存于一块剔透的冰晶之中。那流转的紫晕在寒冰的折射下，显得愈发迷离梦幻。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冰晶冰冷的表面，那幽香却仿佛有生命般，固执地缠绕上来。
　　“职责所在……”我低声自语，目光落在冰晶中的花朵上，那日云羲灿若朝阳的笑颜不期然撞入脑海，带着灼人的温度。心口像是被那温度烫了一下，一种陌生的、令人无所适从的悸动悄然蔓延开。
　　指尖微微蜷缩，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来平息这份慌乱，最终却只触碰到身下玄冰玉座刺骨的凉意。
　　我闭上眼，试图将那张扰人心神的脸驱散，可那带着松林暖阳气息的笑声，却仿佛在空旷的寒宫里回荡起来，唯有源于骨子里血脉中的东西不断撕裂重建仿佛想要改变什么。
　　殿外忽有急促的仙云破空之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仙侍刻意压低、却难掩惊惶的通禀：
　　“禀神女，云羲神君座下仙童求见，言道……言道神君似有急事！”
　　急事？我眉心微蹙。云羲素来洒脱不羁，能让他座下仙童如此慌张的……心头莫名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紧绷。面上却依旧无波无澜，只淡淡道：
　　“何事惊惶？”话 音未落，那仙童已连滚带爬地冲入殿中，小小的脸上满是汗水与惊惧：
　　“神女！求神女救命！我家神君……神君他不知在何处饮了极烈的‘九转焚心露’，此刻神志昏沉，仙力躁动难抑，眼看就要……就要冲撞了西王母娘娘的蟠桃园结界了！”
　　九转焚心露？此酒性烈如火，便是大罗金仙饮多了也需闭关静心，
　　他怎敢……一丝薄怒悄然升起，但仙童话语中“冲撞蟠桃园结界”的后果，却让我心头猛地一沉。
　　那结界维系蟠桃园根本，若有差池，天条森严，纵使他是神君，也难逃重责。
　　“带路。”再无多余言语，我的身影已化作一道裹挟着凛冽寒意的流光，瞬间冲出寒阙宫，划破神界寂静的夜空，朝着蟠桃园的方向疾驰而去。
　　蟠桃园外，流霞氤氲如锦缎铺展。然而此刻，这片绚烂的霞光却被一股狂暴紊乱的金红色神力搅得支离破碎。云羲的身影就在那混乱风暴的中心，平日整洁的月白锦袍被扯得松散凌乱，襟口微敞，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
　　他俊朗的面容染着不正常的酡红，墨玉般的眸子失了焦距，蒙着一层迷离的水光，正踉跄着，不管不顾地试图冲向那层笼罩蟠桃园、流淌着七彩霞光的巨大结界。
　　“神君！使不得啊！”几个试图阻拦他的仙侍被那失控的神力震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堪，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蟠桃……好香的桃子……”他含糊地嘟囔着，像个执拗的孩童，抬手便是一道炽烈的金光，狠狠砸在七彩结界之上！
　　“嗡——！”
　　结界剧烈震荡，发出一声沉闷痛苦的呻吟，七彩霞光瞬间黯淡了几分，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痕！
　　看守园子的土地神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晕厥过去。
　　就在他凝聚起更狂暴的神力，准备再次轰击那已然受损的结界时，一股足以冻结星河的寒意骤然降临！
　　霜白色的气流凭空而生，如同无数条冰晶锁链，瞬间缠绕上他挥出的手臂，将他狂暴的金红神力死死压制、冻结。
　　极致的寒冷让他动作猛地一僵，迷蒙的双眼下意识地转向寒意的源头。
　　我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侧，玄色神袍在紊乱的气流中纹丝不动，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凛冽寒气，目光如冰刃般扫过那几个惊魂未定的仙侍：
　　“退下。” 仙侍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开。 云羲被那冰链束缚，似乎觉得极不舒服，挣扎了一下，未能挣脱。
　　他迷蒙的视线费力地聚焦在我脸上，看了好一会儿，那双氤氲着醉意和水光的眸子，竟奇异地亮了起来，如同拨开迷雾的星辰。
　　“……阿昭？”他含糊地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奇异的依赖。
　　下一秒，他高大的身躯仿佛骤然失去了所有支撑，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浓郁的酒气，直直地朝我倾倒下来！
　　事发突然，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沉重的身躯便毫无保留地跌入我的怀中，额头滚烫地抵着我的颈侧，灼热的呼吸带着浓烈的酒意，毫无章法地喷洒在我敏感的耳廓和颈间肌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战栗。
　　他像只找到热源的小兽，无意识地在我颈窝处蹭了蹭，鼻翼翕动，深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满足的、近乎喟叹的呓语，那呓语带着滚烫的气息，清晰地灌入我的耳中：
　　“阿昭...你…好香……” 那带着酒气的滚烫呼吸，如同熔岩般烙印在颈侧最敏感的肌肤上；那句含糊却清晰无比的“好香”，更是像一道裹挟着烈焰的惊雷，瞬间劈开了我万年冰封的心防。
　　一股汹涌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烧得我耳根滚烫，几乎要维持不住周身的寒意。
　　“放肆！” 斥责脱口而出，声音竟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周身神力汹涌，指尖瞬间凝聚起至纯的寒冰之力，森白的霜气缭绕，带着冻结万物的威压，直指怀中那颗乱蹭的脑袋！
　　只需心念一动，便足以将他冻成一个冰雕。 然而，就在那凛冽的寒气即将触及他发丝的刹那，动作却诡异地僵住了。
　　他全然不知危险降临，依旧沉沉地靠在我身上。那毫无防备的、甚至带着一丝脆弱依赖的姿态，像一根无形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我坚硬冰冷的外壳。
　　颈侧是他温热的呼吸，鼻端萦绕着他身上混合着酒气的、如同初阳晒过松林般的干净气息。万年玄冰筑就的心防，在这一刻竟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一种从未有过的酸软情绪悄然弥漫。
　　指尖缭绕的寒霜，无声地消散了。 蟠桃园外混乱的神力风暴早已平息，只剩下霞光在无声流淌。他沉甸甸地倚靠着我，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灼热的气息拂过颈侧，带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麻痒。
　　四周静得可怕，唯有我胸腔里那颗心跳动的声音，擂鼓般清晰，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冰封的壁垒，试图挣脱某种无形的桎梏。 他沉沉的呼吸拂过颈侧，带着酒气的温热，像羽毛搔刮着最隐秘的心弦。四周死寂，连流霞都仿佛凝固了，唯有我胸腔里那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这片寂静中显得如此突兀，如此震耳欲聋。
　　万年冰封的寒阙宫，从未有过如此喧嚣。指尖残留的寒气彻底散去，垂落在身侧，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目光落在他毫无防备的睡颜上，那平日里飞扬的眉眼此刻温顺地低垂，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紧抿的唇线也因醉意而放松，透出几分平日罕见的柔和。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隐秘的渴望，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冰冷的胸腔。微凉的夜风拂过，卷起他散落的一缕墨发，轻轻扫过我的手腕。
　　那细微的痒意，却像是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紧锁的心门。一句低语，轻得如同叹息，几乎要被风吹散，却清晰地回荡在我自己耳边，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柔软和……卑微的祈求：
　　“神君...你只是醉了罢……”声音顿住，后面的话语堵在喉间，带着难以启齿的涩意。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心头那根紧绷的弦，松开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空茫和一丝自嘲。
　　我闭上眼，压下翻涌的心绪，准备唤仙侍来将他带走。这荒唐的、逾矩的片刻，终该结束了。
　　然而，就在我睫毛颤动，即将睁眼唤人的前一刹——怀中那本该醉死过去的人，浓密的睫毛忽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那双我以为早已被酒意和睡意彻底蒙蔽的眸子，竟毫无预兆地、倏然睁开了！
　　那里面哪里还有半分迷蒙混沌？墨玉般的瞳孔清澈得惊人，映着神界流转的星辉，也清晰地映出我瞬间僵住、来不及掩饰任何情绪的脸庞。
　　那目光锐利，明亮，带着洞穿一切的清醒，和一种……得逞般、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灼热笑意！他依旧靠在我怀里，姿势未变，甚至头颅还枕着我的颈窝。
　　只是此刻，那温热的呼吸不再是无意识的拂扫，而是带着一种刻意的、滚烫的节奏，一下下，熨帖着我的肌肤。
　　他微微仰起头，唇角勾起一个极其灿烂、极其狡黠的弧度，那笑容比瑶台上任何一次都要明亮，都要灼人，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飞扬神采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得意。
　　清朗的声音带着酒后的微哑，却字字清晰，如同玉石坠入冰泉，敲碎了寒阙宫万年的沉寂，也狠狠撞进了我猝不及防的心底：
　　“阿昭，”他望着我，眼中星河璀璨，笑意盈盈。
　　“我此刻，再清醒不过了。”
　　我心头猛的跳动起来，那颗沉寂了万年的心，竟然有冰雪松动之意，一口翻涌而上的腥甜从喉头止不住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