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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垂帘议事 ...

  •   齐侯相一直将魏婵视为引发他与镇北侯姬月承之间嫌隙的罪魁祸首,但此时姬月承刚与他示好,他也不便多发作,便顺着话中台阶而下,坐在了侍从新搬来的椅子上。

      这期间,魏婵在帘幕后又教了姬月承一句:

      “舅舅今日来访是有何事?我近日精神不济,担心耽误舅舅所说的要事,婵姐...阿婵又素有治事经验,便让她陪我一起来了,还请舅舅见谅。”

      他的声音比之真正的镇北侯姬月承要软一些,因此倒是与“精神不济”的描述对上了。

      “可请了府医诊看?”齐侯相身体前倾,关切地问道。

      “多谢侯相关切,不过侯爷身体不爽利,会议时间太长恐怕伤身,还请您先将事情禀上吧。”魏婵代为回话。

      她说的有理,齐侯相再不满也只好先按下不提,转入本次汇报的正事上。八月算民,如今恰是属地征收赋税的时期,他所说的事情正与此有关。

      银安厅的侍者接过齐侯相仆从所携带的文书,撩开珠帘一点,入内呈给镇北侯夫妇二人。

      “这是今年属国内的赋税收缴记录,”齐侯相说道,“其中,定襄、抚远两郡新垦荒地一千余顷,因此征收的数量较去年有所上涨。”

      他汇报时的语调高亢,显然是先报喜再报忧,将这事当喜事来报。

      然而,对这两郡的土地情况了如指掌的魏婵却不这么觉得。

      一千余顷?也就是说单个郡增加的土地数量,才区区几百顷。以她当时任抚远郡郡守时的安排推算,这三年间仅抚远一郡,每年就能增加少说三千顷的新垦农田。

      她记得,在她被迫卸任之后,后任的郡守应当是齐侯相的人。

      魏婵眉头微皱,面上的不善肉眼可见,姬月承悄悄推推她的胳膊肘,张口无声询问:有什么不对吗?

      魏婵暗示性地摇摇头,亲自回应道:“此两郡新并入属国不久,能有增量是好事,幸得齐侯相推荐的郡守得当。不过,此事何至于劳烦齐侯相亲自走一趟?可是赋税上有其他不妥?”

      她话说完,台下没有一丝回应,显是齐侯相不屑于回答她这个“后宅女流”。

      知他迂腐固执,魏婵对此早有安排,她一瞥旁边的姬月承,他立马听话地跟着垫了一句:“是啊舅舅,是有哪里不妥吗?”

      说完,他还临场发挥,加上了两声咳嗽,希望引发对方的孺慕之情,有话快说。

      听到姬月承的发问,齐侯相才堪堪开口:

      “禀镇北侯,是关于涿郡。今年各郡呈上的记录中,广阳、信都两郡大抵与去年齐平,定襄、抚远两郡有增量,粮食也即将运来广阳郡。”

      “唯有涿郡,至今连记录文书都还没呈上,今早臣下收到涿郡郡守的官信一封,说是这段时间遭了旱,粮食不易收,恳请宽限些时日。”

      “此事重大,我不敢贸定,便想着与您汇报商议。”他说着,命人将涿郡郡守的官信呈送了上来。

      侍者将信件放在木盘中,低着头呈给姬月承,姬月承拿起信件,转手递给了魏婵。

      信上写得模糊,说是从夏天开始旱了一个多月了,除此之外只洋洋洒洒一大片一大片求情表忠心的话,大概意思是,就算肝脑涂地,也一定把赋税都收上来。

      至于多少地遭了灾,是否需要赈灾,上面一概没写,面前的齐侯相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或者以他的角度,收税是大事,至于灾情如何,下属没提那就是不重要。

      魏婵猜测,齐侯相特意加急来汇报一趟,一是给姬月承表忠心,毕竟舅甥二人的关系不似之前那么亲密,两是为他定下的决定披上一层“上裁”的外衣,以免有人说他越俎代庖,影响名声。

      可惜凭借这信息了了的信件,属实是没有什么可决策的空间。

      如果遭灾是真事,那么就算上位者不宽容,该收不上来的赋税还是收不上来,左不过是宽限多久的问题。

      她想了想,既如此,不如表面上卖齐侯相一个好,于是附在姬月承的耳边,教他说道:

      “舅舅多年为政,经验丰富,依舅舅之见,应当宽限多久为好?”

      姬月承强撑着说完,赶紧揉着脸往旁边躲开。两人密语时魏婵贴得近,又压低了声音,带着气音的话语扫过,他整个后颈酥酥麻麻的...

      “镇北侯谬赞。”

      齐侯相不知道帘子后面发生生了什么。他听到外甥又赞又抬,心情不错地抚了抚胡子,说道:“以臣下之见,放宽半个月未为不可。”

      才半个月,旱灾能不能结束都不好说。

      魏婵并不认可他的提议,不过她今日才出藏珠院,若贸然插手太多政事,恐怕适得其反。

      倒不如先同意齐克广的提议。若是旱情严重,半个月后赋税还是收不上来,再提其他。

      于是,在她的指示下,姬月承又赞了齐侯相一句“治事严明”,并同意了他说的将涿郡的税收时限放宽半个月。

      得到了镇北侯政务上的认可,又获得了外甥关系上的缓和。齐侯相齐克广心情愉悦地走出来银安厅,一时把对魏门女的不满放到了脑后。

      不过想到刚刚那几声咳嗽,他作为舅舅的慈爱之心又泛了上来,暗道自己妹妹对外甥的照顾失职。

      她只这一个独子,怎么这般不上心?更何况,承儿贵为侯爷,一身关系属国大事,何等重要?

      待他回府后,少不得要让夫人去内庭走一趟,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银安厅,珠帘后,齐侯相心里的好大外甥儿,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激的冒险,仍有些后怕,需要他的婵姐姐来定定心。

      小偷一样左右查看,确认侍者和小厮武安都没在跟前,姬月承像是煮熟的面条一样,塌下肩膀,拍拍自己的胸口,小声跟魏婵诉说方才的惊心动魄。

      “婵姐姐,刚刚真的好可怕。那个人一进来就盯着珠帘看,我心跳都加速了,好怕他察觉到什么。”

      魏婵对姬月承的表现很满意。能够顺利将齐克广忽悠过去,那么面对其他人就更没有问题了。

      她称赞道,“你表现得好极了,尤其是那几声咳嗽,好似当真病了一般。”

      姬月承侧着身,手肘立在两人之间的小几上,用双手握拳拄着下巴,望着对魏婵的眼里满是崇拜:“那也是婵姐姐教得好!”

      与此同时,他的一道心音传入魏婵脑中。

      [婵姐姐谈正事时候的声音,好有dom感!完全是妈妈级别!刚刚我心脏跳得好大声,婵姐姐应该没听到罢……]

      “是吗?”魏婵眼神落在他脸上,“那你心跳加速到底是被他吓得,还是因为我教得太好了?”

      “婵姐姐!人家明明在说正事!”

      姬月承嘴硬地撇过头去,脸上的红云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而她只不过是顺着他的心音在询问。

      当木感?魏婵没听懂,不过心脏乱跳这个反应她懂。姬月承又对着她春心荡漾了。

      可惜,她现在有正事,没时间与他逗乐。

      姬月承尊贵为侯爷,享有五郡之大的属国封地供奉,辖制五郡之事。此时真正的镇北侯已死,她需查探清楚后续的公务事宜。

      “那就说回正事,刚才的表情还记得吗?我得叫武安进来问话,还得要你装一装。”

      “婵姐姐放心,完全没有问题!”

      姬月承闻言立马抬头挺胸,在脑袋里疯狂幻想前面有个可恶的毛毛虫,小脸一严肃起来,果真完美再现了魏婵教给他的表情。

      “可再怠懒些,背不用挺直,闭目养神一会儿吧。”
      魏婵抚上他挺直的脊背按了按,感受到手下的人如被风骤然吹动的叶片般抖了一下。

      她状作未觉,手指捏在他的后颈与肩上,软化着他因两人的接触而僵硬的身躯。

      “现在要装作刚刚经历了长时间的朝会,精力不济的样子。怎么轻松怎么来,懂了么?”

      若用现代的方式描述,魏婵的声音属于女中音,柔和时温暖有力,严肃时清冷淡漠。有了方才谈论政事时的理性锋利,更显得此时与姬月承说话时的柔和。

      “嗯。”在她的教导下,姬月承单手支颐靠在椅背上,眼睛也听话地闭了起来,很好地呈现出了魏婵想要的状态。

      姬月承此时闭着眼睛,听觉比之前更加集中。魏婵的手已经从他的背上离开,然而她的声音接替着,如一支天鹅绒轻轻抚在他的心上。

      好在没人胆敢如魏婵那样凑近到镇北侯一身之距,当然看不到他从容休憩的状态下,如蝶翼般轻轻抖动的睫毛。

      “就是这样。待会儿我说完第一句话,你便接上一声‘都依夫人所言’,声音压低些,可明白了?”

      “明白……”

      魏婵见他表情没错,隔着珠帘和空旷的银安厅提声唤到:“武安,可在?”

      “小的在。”小厮武安连忙从银安厅厚重的深蓝色帷幔外转进来。

      “近前说话。”

      “是。”武安心里咯噔一下,紧紧掩了掩衣襟才往前走来,生怕怀里藏着的一小瓶酒溢出气味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垂帘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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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开文啦~欢迎收藏评论~~ 无榜时,周更3~4章; 有榜时,根据榜单更; 入V后日更。 另有刚完结的【炮灰成长系女主文】在专栏,喜欢的宝子可以进专栏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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