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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匕首与肩膀 ...


  •   储物间的灯管终于彻底熄灭,只剩江照手里那截半死不活的荧光棒,像将熄的磷火,把每个人的脸照成惨绿的浮尸。

      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被寒风卷着,滚到江照靴尖前。

      噗通——

      噗通——

      血是温的,在零下二十五度的空气里冒着稀薄的白汽。

      女学生尖叫。壮汉抬脚就要踹门,老者拉住他,嗓音像钝锯:“别动,门一开,我们都成靶子。”

      江照没说话。他蹲下去,两指夹起那颗心脏——很轻,表面覆着一层细白的冰膜,像被速冻的果子。

      “人刚死,”他低声道,“体温却零下十五度。”

      谢行之的枪管从后方探过来,碰了碰他的肩:“把心脏放下。它在升温。”

      江照指腹一碾,果然——冰膜开始融化,血珠渗出,滴在地板上,发出“滋啦”一声轻响,像水珠掉进滚油。

      “守则第一条,”谢行之的声音贴着耳廓,“高于零下十度的生物,都得死。”

      江照抬眼看他,荧光棒的光斑里,谢行之的瞳孔缩成针尖,像黑夜里的猫。

      “放心,”江照把心脏放回冰渣里,“我对死人没兴趣。”

      话音未落,储物间的天花板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像有什么重物,被拖到了他们头顶。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缓慢、沉重,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

      女学生捂住嘴,眼泪在睫毛上冻成冰珠。壮汉握紧冰镐,指节发白。

      江照把荧光棒咬在嘴里,双手搭在货架边缘,像猎豹一样无声地攀上去。

      货架顶层堆着冻硬的猪肋排,他抽出两根,掂了掂重量,然后——

      咔。

      肋排折断,露出锋利的骨茬。

      谢行之在下面接了一根,在手里转了两圈,点头:“比匕首顺手。”

      老者从怀里摸出一卷细钢丝,两头系着钢珠,轻轻一甩,钢丝绷直,像一条银蛇。

      四人背对背站成菱形,荧光棒的光晕在黑暗中颤抖,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天花板有通风口。”江照低声道,“声音是从那里来的。”

      谢行之抬枪,瞄准通风口的百叶——

      砰。

      枪声在密闭空间里炸开,像一把冰锤砸在耳膜上。

      百叶窗被轰出一个黑洞,却没有东西掉下来。

      只有风。

      极寒的风,带着雪粒,像无数把小刀,从洞口灌入。

      “温度在下降。”老者看了眼腕表,-27℃、-28℃、-29℃……

      “再待五分钟,我们全部失温。”壮汉咬牙,“冲出去?”

      “冲出去,”江照把荧光棒插进货架缝隙,让光晕照向通风口,“得先解决那个‘东西’。”

      他话音刚落,通风口里突然探出一只手——

      惨白,指节肿大,指甲乌黑,像被福尔马林泡过的标本。

      那只手在空气中抓了两下,然后——

      整具身体滑了下来。

      像一条被剥了皮的蛇。

      尸体落在货架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没有头。

      脖颈的断口处,血已经冻成冰柱,像一截红色的蜡烛。

      砰。

      第二具尸体滑下。

      砰。

      第三具。

      眨眼间,货架上堆满了无头尸,像一座小型坟场。

      女学生终于崩溃,尖叫着往门口冲。

      壮汉一把拽住她,冰镐抵住她喉咙:“闭嘴!”

      江照却蹲下身,指尖探进一具尸体的断颈——

      那里,有一根细长的黑色导管,连接着颈动脉。

      “不是人。”他低声道,“是恒温傀儡。”

      谢行之挑眉:“怎么说?”

      “血液被替换成防冻液,导管连接心脏起搏器,维持零下十五度的体温。”江照拔出导管,透明液体滴落,在地板上凝成冰珠,“有人批量制造了这些‘尸体’,用来筛选玩家。”

      筛选。

      两个字,让所有人后背发凉。

      “制造者是谁?”老者问。

      江照没回答,只是抬头看向通风口——

      那里,有一双幽绿的眼睛,正无声地俯视他们。

      下一秒,眼睛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细长的金属杆,顶端绑着一把匕首。

      匕首垂直坠落。

      目标——

      江照的肩膀。

      谢行之举枪,却已经来不及。

      噗嗤。

      匕首没入血肉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江照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匕首穿透肩胛,刀尖卡在骨头缝里,血顺着刀槽涌出,在极寒中瞬间凝成红色冰柱。

      谢行之的枪响了。

      砰、砰、砰。

      三发子弹,全部射向通风口。

      幽绿的眼睛再次消失。

      通风口关闭,像从未开启过。

      江照咬牙,握住刀柄,就要把匕首拔出来。

      谢行之按住他的手:“别动,刀尖卡骨,拔出来会大出血。”

      “那怎么办?”女学生带着哭腔,“血会冻住的!”

      谢行之没理她,只是从背包里摸出一支一次性注射器,拔掉针头,把凝胶推进江照伤口周围。

      “止血,止痛,三分钟。”

      江照抬眼看他,汗水从额角滑落,却咧嘴一笑:“你欠我一次。”

      谢行之“啧”了一声,低头咬住匕首柄,双手固定他的肩膀——

      咔。

      骨头复位。

      江照的脸色瞬间惨白,却硬是没再发出声音。

      谢行之拔出匕首,血喷溅在他黑色面罩上,像一朵暗红色的花。

      他用匕首割下自己的袖子,绑在江照肩头,打了个死结。

      “三分钟。”他重复,“三分钟后,我们继续。”

      江照靠坐在货架上,荧光棒的光晕照出他惨白的脸,和谢行之指尖的血。

      “恒温傀儡,”他低声道,“说明制造者就在列车上。”

      谢行之擦了擦手,把匕首插回靴侧:“那就杀了他。”

      老者盘腿坐下,钢珠在指间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杀之前,得先找到他。”

      壮汉把冰镐扛在肩上,咧嘴一笑:“我喜欢这个游戏。”

      女学生缩在角落,抱紧自己,眼泪无声滑落。

      江照闭眼,三秒后睁开,瞳孔重新聚焦。

      “走吧,”他说,“去下一节车厢。”

      谢行之扶他起身,两人肩膀相抵,血迹混着雪霜,像一幅未完成的图腾。

      匕首的伤口还在渗血,但江照的步伐依旧稳。

      因为他知道——

      疼痛,是活人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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