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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刑讯口琴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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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一年,四月十七,金陵凌晨三点。
雨刚停,青石板路浮着一层冷光,像一面被擦亮的刀。
两辆黑色囚车停在宪兵司令部侧门,车门拉开,铁链拖地,
发出令人牙酸的“哗啦”。
江照被反铐着推下车,雨水顺着发梢滴进领口,
冰凉得像一条蛇。
他抬眼,看见谢行之手背的血痕——
那是电台暴露时,为护住铜铃留下的。
宪兵队长刀疤脸把口琴塞进江照手里,
笑得像一把磨钝的锯:
“听说你们用声音传情报?
今晚,就用声音说话。”
刑房在司令部地下三层,
石阶潮湿,每一步都踩出沉闷的回响。
铁门打开,一股血腥与霉味扑面而来。
墙上挂着各式刑具,
最显眼的是一把木椅,椅背嵌着铜铃,
铃舌被拆下,换成细铁丝,
铁丝末端连着扩音器,
像一张等待进食的嘴。
刀疤脸把口琴放在桌上,
“吹一段《夜来香》,
吹错一个音,
你朋友就少一根手指。”
谢行之被绑在对面,
双手悬在铁环上,
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
他抬眼,紫眸在昏黄灯光下像两枚冷星,
嘴角却带着笑:
“口琴太轻,吹不响深海。”
刀疤脸把口琴塞进江照嘴里,
琴格冰凉,带着铁锈味。
江照没吹,
舌尖抵住琴孔,
发出极轻的“嗒嗒”,
是摩斯:
·-·-·
【撑住】
刀疤脸没听出,
只当他在拖延,
抬手,
铁丝收紧,
铜铃发出尖锐的“叮”。
谢行之左手中指被铁丝勒住,
血珠顺着指尖滴落,
在水泥地上敲出一朵小小的红花。
刀疤脸把扩音器对准江照胸口,
“吹,或者听心跳。”
江照深吸一口气,
吹出《夜来香》第一句,
却在最后一个音故意拖长,
变成一段低频的“呜——”。
扩音器把心跳放大,
江照的心率被音波扭曲,
变成一段诡异的节拍。
谢行之听懂了,
那是《东风误》的暗号:
【子时?龙王庙?第三块砖】
刀疤脸没听出暗号,
只当江照在挑衅,
铁丝再次收紧,
谢行之右手无名指又被勒住。
血珠连成线,
像一串断线的珍珠。
谢行之忽然开口,
声音低而稳:
“口琴太轻,
我来给你伴奏。”
他抬脚,
脚尖在地面轻敲,
节奏与江照的心跳同步,
像鼓点,
又像暗号。
刀疤脸皱眉,
却听不出其中玄机。
刀疤脸把口琴塞进谢行之嘴里,
“吹,或者听他的心跳。”
谢行之没吹,
舌尖抵住琴孔,
发出极轻的“嗒嗒”,
是摩斯:
·-·
【动手】
江照忽然暴起,
反铐的铁链被他生生挣断,
掌心雷抵住刀疤脸太阳穴,
“砰”的一声闷响,
血溅在扩音器上,
像一朵迟开的玫瑰。
刀疤脸倒地,
铜铃从椅背脱落,
滚到谢行之脚边。
谢行之弯腰,
铜铃里掉出一把钥匙,
钥匙柄刻着“东风”二字,
笔锋凌厉,
像要刺穿金属。
钥匙插入铁环,
锁扣弹开,
谢行之双手解放,
从靴侧抽出短匕,
割断江照脚镣。
两人冲出刑房,
走廊尽头,
宪兵队已举枪等待。
江照把口琴塞进嘴里,
吹出一段高频的“嘀——”,
声音被扩音器放大,
震碎走廊灯泡,
碎玻璃像雨点落下。
谢行之趁机抬手,
龙血纹在掌心炸开,
化作一道紫光,
击中铁门门锁。
门弹开,
两人冲入雨夜。
雨后的金陵街头,
湿漉漉的青石板反射着路灯的冷光。
江照与谢行之并肩奔跑,
口琴在江照嘴边吹出一段急促的《东风误》,
声音穿透雨幕,
像一把无形的刀,
割开黑夜。
身后,
宪兵队的脚步声被雨声淹没,
口琴声却越来越清晰,
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
两人在龙王庙后汇合,
铜铃在谢行之掌心轻晃,
铃声在雨里轻晃,
像三声永不熄灭的暗号。
江照把口琴擦干净,
塞进怀里,
声音低而稳:
“刑讯口琴声,
到此为止。”
谢行之抬眼,
紫眸在雨夜里像两枚冷星,
嘴角却带着笑:
“不,
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