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雪为春［快穿］》燎川

26、人鱼零号标本

　　雪原尽头的晨光像一柄金色长矛，刺穿零号副本残留的黑暗。

　　江照与谢行之踏出最后一步，脚下冰层忽然塌陷——

　　没有碎裂声，只有水声。

　　他们坠入一片静止的海。

　　海水呈一种诡异的半透明靛青，像被稀释的墨汁，又像被阳光穿透的深夜。

　　水压温柔得反常，仿佛深海本身在托举他们。

　　龙血纹与龙鳞同时亮起，形成两层薄薄的光幕，隔开海水，也隔开呼吸。

　　下坠十米，视线逐渐清晰——

　　一座巨大的水下实验室，静静悬浮在海沟中央。

　　实验室外墙由黑钛合金铸成，表面布满被海水腐蚀的细小凹坑。

　　正门上方，一块铜制铭牌仍在闪烁微光：

　　【深海科研站-Δ-人鱼计划】

　　下方有一行褪色手写体：

　　“零号标本，禁止唤醒。”

　　门是气闸结构，两道密封阀之间灌满高压海水。

　　江照将龙鳞匕首插入阀缝，刃口与金属摩擦，溅起一串幽蓝火花。

　　谢行之抬手，龙血纹在掌心绽开，紫光化作细小电弧，沿着阀体游走。

　　两秒后，密封阀无声滑开，海水被抽离，空气带着消毒水与腐朽的腥甜扑面而来。

　　实验室内灯管全部熄灭，唯有走廊尽头，一盏红色指示灯孤独跳动。

　　两人踩着水渍与碎玻璃，穿过一排排空置的标本槽。

　　槽内残留淡绿色福尔马林，浸泡着零散的鳞片、断鳍、卷曲的指甲。

　　每一块玻璃上都贴着标签：

　　【A-01 失败】【B-07 失败】【C-13 失败】……

　　直到走廊尽头，最大的一座圆柱形舱体，标签是唯一的白色：

　　【零号】

　　舱体高两米，直径一米，外壳由双层防爆玻璃构成。

　　内部液体呈半透明乳白，像稀释的珍珠母。

　　液体中央，悬浮着一条人影。

　　那是一条成年男性人鱼。

　　腰部以下是深海蓝的尾鳍，鳞片细密如蓝宝石，

　　在红色指示灯下折射出妖冶的冷光。

　　腰部以上，却是人类的轮廓——

　　苍白皮肤，锁骨处有与谢行之相同的龙血纹，

　　只是颜色更暗，像干涸的血痂。

　　人鱼闭着眼，睫毛极长，在液体中轻轻颤动，

　　仿佛下一秒就会睁眼，又仿佛永远不会醒来。

　　他的左手腕戴着一只黑色录音手环，

　　指示灯每隔三秒闪一次，像一只濒死的心脏。

　　舱体下方嵌着一块触控屏，屏幕亮起，

　　浮现一行行褪色的实验日志：

　　【第1天】零号苏醒，发出高频声波，

　　三名研究员颅内出血，紧急镇静。

　　【第7天】零号尾鳍出现鳞片脱落，

　　检测发现细胞自溶现象。

　　【第30天】零号拒绝进食，

　　血液中含未知毒素，可瞬间麻痹鲸群。

　　【第90天】零号开始模仿人类语言，

　　内容全部为求救与诅咒。

　　【第180天】零号进入休眠，

　　同步发现龙血纹异常活跃，

　　推测与主神空间源代码相关。

　　【最终记录】

　　“零号标本，禁止唤醒。

　　其血液可开启零号副本，

　　其声音可关闭长夜电台。

　　但唤醒者，将永眠深海。”

　　江照伸手，指尖刚触及舱体，

　　手环指示灯突然从红转绿，

　　一段录音自动播放——

　　背景是深海特有的低频嗡鸣，

　　像巨鲸在远处叹息。

　　人鱼的声音贴在水面上，

　　带着潮湿的、近乎透明的哀伤：

　　“……我在这里，等了很久。

　　他们把龙血注入我的尾鳍，

　　把我的声音切成频段，

　　把求救变成诅咒。

　　如果你们听到这段话，

　　说明深海已经原谅了陆地。

　　请带走我的血，

　　请留下我的声音。

　　请不要让我醒来……

　　醒来的人，会变成第二个我。”

　　录音到此结束，

　　手环指示灯熄灭，

　　舱内液体泛起细小气泡，

　　像人鱼在梦中叹息。

　　龙血纹在谢行之掌心亮起，

　　与舱内人鱼的龙血纹产生共振，

　　两条光带在玻璃上交汇，

　　形成一枚小小的钥匙孔。

　　江照将龙鳞匕首贴在钥匙孔上，

　　低声问：“带走血，还是留下声音？”

　　谢行之凝视人鱼沉睡的脸，

　　那张脸与他有七分相似，

　　像平行世界的自己。

　　他轻声答：“留下声音，带走血。

　　我们不需要第二个受害者。”

　　匕首划破舱体下方隐藏的取样阀，

　　一滴深蓝近黑的血液落入特制试管。

　　血液在试管中缓缓旋转，

　　像一颗微型的深海漩涡。

　　舱内人鱼似乎感知到疼痛，

　　尾鳍轻轻颤动，

　　睫毛抖落一串珍珠般的泪，

　　泪珠在液体中溶解，

　　留下极淡的玫瑰色痕迹。

　　血液取出的瞬间，

　　舱体发出刺耳的警报：

　　【警告！零号生命体征下降！】

　　红色指示灯疯狂闪烁，

　　液体开始混浊，

　　人鱼的皮肤出现裂纹，

　　像干涸的河床。

　　谢行之上前一步，

　　掌心贴在玻璃上，

　　龙血纹的光晕渗入液体，

　　像一层温柔的网，

　　包裹住人鱼崩裂的躯体。

　　“睡吧，”他低声说，

　　“噩梦结束了。”

　　人鱼仿佛听见，

　　颤抖的尾鳍渐渐静止，

　　裂纹重新愈合，

　　皮肤恢复苍白，

　　睫毛落下最后一滴泪，

　　像深海最后一场雪。

　　实验室开始震动，

　　海水从裂缝涌入，

　　警报声此起彼伏。

　　江照与谢行之转身奔向气闸，

　　身后的人鱼舱缓缓下沉，

　　像一座安静的墓碑。

　　气闸关闭的瞬间，

　　他们回头望见——

　　零号标本在深海的光晕中，

　　尾鳍轻轻摆动，

　　像在说再见，

　　又像在沉睡中微笑。

　　浮出海面，

　　天边第一缕晨光落在试管上，

　　那滴深蓝血液在光下折射出七色虹光。

　　江照把它别在谢行之耳后，

　　像一枚小小的耳钉。

　　谢行之抬手，

　　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极轻的波纹，

　　那是人鱼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缕声音——

　　“谢谢。”

　　声音消散在风里，

　　像深海最温柔的回声。

　　零号标本，长眠。

　　深海，归于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