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重置后全员恶人》烬渡遥枝

12、一把刀

　　如果换成是平时，宋元晟高低得吐槽厉奉两句。
　　但是现在，厉奉为了救他受伤了，吐槽也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甚至来不及关心厉奉两句，就被厉奉拉着转了个圈，躲开了叶红莲的下一剑。

　　宋元晟看出来了，厉奉完全没有要跟叶红莲打的意思，从头到尾都是叶红莲在出招，厉奉以守为主，基本没有主动攻击过叶红莲。
　　“红莲姑娘——”
　　宋元晟从厉奉身后冒出头来，“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坐下来说呢？”

　　叶红莲举着长剑，微微喘气，“怨公子，这不关你的事，你先走吧！”
　　“王爷的事就是我的事。红莲，坐下来谈谈，照这么打下去一晚上都不会有结果。”宋元晟伸出一只手，缓缓地压了压，“谈不拢再打也不迟，不是么？他至少是个王爷。”

　　至少？
　　厉奉幽幽地瞥了宋元晟一眼。

　　宋元晟没工夫管他。

　　叶红莲抿着唇将长剑收回身侧，却没归鞘，似在权衡。
　　就在双方静默对峙之间，宋元晟问了十六那一句“他去过”是什么意思。

　　十六又不说话了，继续丢文字出来给宋元晟解释。

　　虽然当年北县疫灾时厉奉才十四五岁，但在古代这个年纪莫说是跟着一起去抗疫，就是战场也够上好几回了。
　　北县抗疫成功可以说是为第二年春厉显被立为太子奠定了基础。而当年厉显非得冒这个险过去也是为了未来当太子做准备。

　　厉显在北县是低调，可他毕竟是皇子，是众人期盼的未来储君，他离开都城的时候，就连都城的百姓都知道他是为了北县抗疫去的。只不过古代消息传得慢，加上厉显刻意截断了都城到北县的消息网，才把“大皇子亲自前往北县抗疫”的消息拖到他快离开北县时才传到。

　　厉显在众人面前的形象是正面的，那么那些不近人情的事情当然得有人去做，而且还不能是厉显身边的人。
　　厉奉就是最好的人选。
　　厉奉本就是一个没什么人在意的皇子，主要是因为他平时表现得太混，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他不可能比得过德才兼备的厉显，所以渐渐把对他的关注都全部倾注到厉显身上。
　　厉奉离都的时候，除了厉显，没人知道。
　　他比厉显他们早两天到的北县，把北县的消息都摸了个清楚，包括叶家的情况。
　　当时叶家已经在出力了，借地方熬药施粥，还从隔壁县重金请请来了几个郎中。叶昌江带着叶红莲亲力亲为。
　　叶昌江也是在这个时候病倒的。

　　厉奉最先了解到了叶昌江的情况，也早就给叶家传了消息，让他们提前备足治疗疫病的药草，最好能留个大夫专门看着。但两日后厉显到了，当即让他与当地的官员交涉，统一调配县内现有的药草、郎中，本着轻症先治，中症等一等，重症看情况治的原则，将染病人群分为三等。

　　好巧不巧，叶昌江被送入了重症那一等的隔帐内，亲人不得探视照顾，每日三顿药变成一顿药，最终会是个什么下场也显而易见。
　　之后的房产、钱庄、马场充公的事一并都是厉奉露面处理的，给了叶家一个深明大义的头衔，也让厉显在百姓心中有了个亲民爱民的形象，但什么不近人情、修路恶鬼的形象全是自己给揽下了。

　　出了都城，见过厉显的人少之又少，遑论见过厉奉的。加之两人长得相像，为了不让那些荒名落在厉显身上，厉奉大多时候是戴着面罩做的事。

　　“所以厉奉就纯粹是个背锅的呗！”宋元晟听得气不打一处来。

　　刀。
　　对，刀。
　　怪不得前面在观想楼的时候厉奉说不会再做厉显的刀，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些腌臜和背锅的事儿厉奉不会再做了。

　　但现在厉奉不做厉显的刀了，那本该刺向厉显的刀却割破了厉奉的皮肤，让他受了伤。

　　好在叶红莲是个听劝的，思虑一会儿后同意了宋元晟说的，坐下来，好好谈，仔细谈。

　　叶红莲和厉奉一人坐在圆桌的一边，只剩下两个位置，宋元晟无论是坐在左边还是右侧，都免不了夹在两人中间。
　　前后两个都是习武的高手，宋元晟一个真真实实的脆皮，说实话还是有点怕。他强壮镇定给两人都倒了杯酒，接着抬抬手，示意他们可以开始聊了。

　　两人沉默了半晌，之间的气氛重新变得紧张起来，眼见着叶红莲又要动剑，宋元晟眼睛一闭，豁出去了。

　　“当年叶家的事你不能一股脑地怪到厉、安诏王身上，只找他一人来讨。”宋元晟感觉到了厉奉投来的打量，硬着头皮没回头看，“红莲姑娘，虽然你从未说过你的身世，但我冒昧地查过。你与莺语阁里其他的姑娘气质不同，只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属于这里。叶家的事……已然成了定局，只是叶伯父的死不是安诏王的错。”

　　“你又知道？”厉奉轻嗤一声。
　　嗤完他就隐隐有些后悔了。

　　他被人污蔑惯了，有时候懒得争辩，就任由那些脏水泼到自己身上，左右他是当朝这一辈唯一的王爷，短时间内还死不了，泼就泼了，他没什么所谓。
　　所以宋怨上赶着帮他解释的时候，他只会下意识地反驳，懒得接受任何人的好处。

　　因为在他这十八年的认知里，好处都是明码标价了的。他的名声值不了多少银两，但也不是随便谁都能从他这儿拿走好处。

　　但他清楚地知道，宋怨不同。
　　宋怨……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想要，不管是未来宋家的家产还是厉显身边的位置，又或者是和他一样值不了多少银两的名声。

　　厉奉无端地勾了勾唇。
　　有一点他倒是说错了，这人不是什么都不要，他要命。

　　叶昌江的死一直都是叶红莲的心病，她一直都听不得其他人说叶昌江的死是“死得其所”，既然这些人这么想要这些好听但没有半点用的名头，怎么自己不去死！？
　　“铿”的一声，叶红莲提剑起身，直指宋元晟，红着眼睛失望道：“当初如果不是他将所有的药草、大夫都调走，如果不是他把我父亲关进重病的隔帐让我父亲只能在隔帐内等死，我们叶家不会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怨公子，我本以为你与其他人不同，没想到你竟然愿意为了这种人打断脊梁骨，干脆当他的一条走狗！”

　　宋元晟被骂得眉头一蹙。
　　这姑娘家家的怎么骂人骂得这么狠？
　　再说他什么时候是厉奉的走狗了？他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

　　心底涌起一股想要自暴自弃的冲动，这股冲动来得突然，几乎让宋元晟忍不住骂脏话。
　　宋元晟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强行把这种情绪压下去，头皮却如过电一般，疼得他差点坐不稳。

　　[宿主，电击一次。]

　　“？”
　　宋元晟看着那行模糊的提示，微微喘气。
　　“我没有听到第二次的OOC警告。”

　　十六没说话，这时候倒像是个只知道遵守规矩的冷冰冰的系统了。

　　第一次被电击，不适应但好在电量不大，他还撑得住。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厉奉已经捞住了他，刚才还怒气冲冲的叶红莲也收了剑，蹲在一边关切又懊悔地看着他。

　　“我没事。”宋元晟对叶红莲笑了一下，“我刚才只是有点走神了，不是被你吓的。”
　　叶红莲红着眼眶，“怨公子，红莲……”
　　“都说了不怪你。”宋元晟轻喘两声，“但我确实需要狡辩一下，我不是安诏王的走狗，我与安诏王碰在一处也只是恰逢其会，巧合而已。只是我也没有骗你，当年的事没那么简单。你蛰伏都城这么久，断不会只是为了找安诏王复仇。”

　　叶红莲微微一愣。

　　宋元晟补充道：“而且你的目的不是安诏王。若是，你不会等到今日才对他出手。”

　　叶红莲心底惊讶。
　　她怎么也没想到整日泡在莺语阁的这个世人皆称纨绔之人竟有如此城府。

　　她看向宋元晟的目光里终于没有了刻意的讨好，只有毫不遮掩的欣赏，“是。我的目的确实不是安诏王。我知道害我父亲，害我叶家的罪魁祸首是谁，只是我无法靠近那人。”

　　厉奉又嗤了一声，“所以你在知晓今日来莺语阁的不止有宋怨还有本王，改变了主意拿本王当递向那位的刀。”
　　宋元晟听得额角一抽，忙不迭去看厉奉的脸色，但厉奉比想象中的冷静得多。

　　厉奉神色淡淡，“你凭什么觉得那人会管本王的死活？”
　　叶红莲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我听人说过，那人待你极好……”
　　“是极好。”厉奉自嘲地笑了声，“只是在他眼中，本王与叶昌江并无不同。”

　　叶红莲当即反驳，“不可能！”
　　厉奉不解释，只是淡然地看着叶红莲。
　　叶红莲把目光投向宋元晟，想从宋元晟身上找到答案。

　　宋元晟看了厉奉一眼，犹豫着点头。
　　虽然残忍，但厉奉说得不错。

　　厉显是男主，现在走的又是全员恶人的剧本。所以对于厉显来说，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弟，也只配当龙椅下面的脚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