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第一结巴今天也在修罗场》小石檀悸

2、《当状元郎掉进醋缸》

　　温雪声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张八步雕花拔步床上，九条毛茸茸的尾巴正严严实实裹着他。

　　……他试着动了动，立刻有只冰凉的手探过来按在他额前。

　　"烧退了。"魔尊重焱的声音从床尾传来，温雪声这才发现对方像个门神似的杵在那儿，玄铁铠甲上还凝着霜，"但、但灵力还在暴走..."

　　话音未落，温雪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惊恐地看着自己咳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金红色火焰，把狐仙的尾巴尖燎出一股焦糊味。

　　"哎哟！"月微霜炸毛跳起，九条尾巴轮番拍打火星，"小郎君这灵力纯度，都快赶上当年战神的..."

　　"月微霜！"重焱突然厉喝。

　　温雪声敏锐地捕捉到狐仙和魔尊交换了个古怪的眼神。他刚要追问，房门突然被"咣当"踹开。司命星君楚砚顶着说书先生的伪装冲进来，手里还抓着半块啃出牙印的醒木。

　　"大事不好！"楚砚一屁股挤开魔尊，"柳编修带着天兵把客栈围了，说要捉拿拐带状元郎的妖——"

　　"孽"字还没出口，窗外突然射来三道捆仙索。温雪声眼睁睁看着魔尊被捆成粽子，狐仙的尾巴被系了个蝴蝶结，而楚砚更惨——这位司命星君被自己的命簿绊倒，脸朝下栽进了洗脚盆。

　　"雪声兄受惊了。"柳青辞踏着月光走进来，官服下摆绣着的暗纹在烛火中泛出符咒金光。他伸手要扶温雪声，却被对方周身突然爆发的金芒烫得后退半步。

　　温雪声自己也吓呆了。他低头看着掌心流动的神纹，突然听见脑海中有个声音在说：『用碧落剑式第三招』。

　　"柳、柳兄..."他结结巴巴往后缩，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并成剑诀。客栈房梁上的灰尘无风自动，凝成万千细小的剑影。

　　月微霜突然挣开束缚，一尾巴扫灭烛火："别看他的眼睛！"

　　黑暗中，温雪声感觉有人从背后环住自己。魔尊带着血腥气的吐息拂过他耳畔："闭、闭气..."下一秒，重焱咬破指尖在他眉心画了道符。那些躁动的金芒像被驯服的野兽，缓缓缩回体内。

　　"果然。"柳青辞在黑暗中轻笑，"魔尊连禁术都敢用..."

　　突然亮起的幽蓝火焰照出满室狼藉。温雪声这才发现柳青辞身后站着个银发仙侍——正是先前射箭的霜降。雪狼少年死死盯着魔尊按在状元郎腰上的手，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吼。

　　"主君。"霜降单膝跪地，捧出个冰玉匣，"瑶池金莲可镇灵力暴走。"

　　月微霜的尾巴立刻竖成扇面："小狼崽子，当年战神喂你吃肉骨头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么殷勤？"

　　"你！"霜降的指甲暴涨三寸。

　　温雪声正被吵得头疼，忽听窗外传来丝竹声。楚砚顶着洗脚水里的菜叶探头一看，顿时惨叫："完了完了！琼林宴的使者到街口了！"

　　场面瞬间混乱。柳青辞的符咒锁住门窗，霜降的冰箭瞄准狐仙，魔尊的佩剑架在柳青辞颈间，而楚砚正试图用命簿盖住温雪声身上越来越亮的神纹。

　　"诸、诸位..."温雪声弱弱举手，"我还得去..."

　　"去去去..."熟悉的结巴再度发作。他绝望地发现，自己对着满屋子剑拔弩张的美人，舌头彻底打了死结。

　　"这样。"月微霜突然变出三坛酒，"谁灌倒琼林宴使者，今晚小郎君就归谁。"

　　魔尊的剑"哐当"落地："幼、幼稚！"

　　然而半刻钟后，重焱正用魔族秘法往酒里兑岩浆，月微霜在给酒坛施"千杯不醉"咒，连霜降都偷偷往酒液里凝冰晶。温雪声趁乱溜到窗边，却被楚砚拽住衣袖。

　　"大人请看。"司命星君鬼鬼祟祟展开命簿，"这是下官新写的《霸道仙君爱上我》第三章，讲战神与狐仙在诛仙台..."

　　温雪声随意一瞥，突然如遭雷击——命簿插画上的战神侧影，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他还想细看，命簿突然自燃成灰。楚砚讪笑着后退："天机不可泄露哈..."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温雪声扒着窗棂望去，只见礼部官员捧着圣旨站在街心，而使者队伍里混着个抱桃花枝的少女，正冲他狡黠眨眼。

　　"阿绵来啦！"桃花妖指尖轻弹，满街槐花突然变成粉红花瓣。使者们接二连三打起喷嚏，有个白胡子老臣甚至开始跳起胡旋舞——显然吸进了桃花瘴。

　　月微霜趁机把温雪声往魔尊怀里一推："你带他土遁，我善后！"

　　重焱耳根瞬间红透，结结巴巴道："我、我不会..."

　　"三百年前血洗南天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结巴？"狐仙翻个白眼，突然扯开温雪声的衣领，"看好了！"

　　温雪声还没反应过来，锁骨处突然一痛。月微霜竟咬破他皮肤，用血画了道传送符。最后的视野里，他看到柳青辞的符咒击碎窗棂，霜降化作巨狼扑来，而楚砚举着醒木高喊："欲知后事如何——"

　　天旋地转。

　　温雪声再睁眼时，已置身幽冥鬼市。魔尊正手忙脚乱给他披外袍，指尖碰到他裸露的锁骨就触电般弹开。

　　"抱、抱歉..."重焱盯着自己鞋尖，"月微霜的符...就、就得这样画..."

　　温雪声拢着衣襟四下张望，发现他们站在家挂着"记忆当铺"匾额的店铺前。柜台后坐着个戴青铜面具的男子，正用锉刀打磨——那赫然是块人指骨！

　　"金不换。"魔尊突然挡在他前面，"你、你最好..."

　　鬼市老板轻笑一声，面具下的眼睛闪着幽光："魔尊大人上次光临，还是来买忘情汤吧？"说着突然朝温雪声掷出个东西，"接着！"

　　温雪声下意识接住，发现是面铜镜。镜中映出的却不是他现在的模样，而是个银甲染血的神将，眉间一道金纹灼灼如日。

　　"啪！"

　　魔尊一掌击碎铜镜。温雪声抬头时，发现重焱眼中竟噙着泪。

　　"不、不是..."凶名赫赫的魔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你现在...还、还不是知道的时候..."

　　铺子里突然传来"咕咚"一声。只见饕餮书童抱着半块三生石啃得正欢，含混不清地喊："主人快跑！鬼王之子带着聘礼来抢媳妇啦！"

　　温雪声还没反应过来，整条街的灯笼突然变成惨绿色。夜阑一袭黑袍站在巷口，脚下影子扭曲成无数鬼手。

　　"师兄。"鬼王之子抚摸着怀中的人偶——那赫然是照着温雪声模样雕的，"师尊当年把你许配给我的婚书，我可一直留着呢。"

　　重焱的佩剑突然爆出滔天魔焰。温雪声正担心要打起来，却见魔尊转身握住他的手，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一场梦：

　　"这、这次...我能保护好你吗？"

　　温雪声心头突然刺痛。恍惚间，他看见记忆深处有个玄甲少年也这样问过，而自己回答了什么...答案呼之欲出时，夜阑的鬼手已缠上他脚踝。

　　"叮——"

　　清越剑鸣响彻幽冥。温雪声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并指为剑，指尖流转的金芒凝成三尺青锋。那些鬼手触到金光的瞬间，夜阑突然惨叫后退。

　　"战神剑意？！"鬼王之子表情扭曲，"不可能！师尊明明说你已经..."

　　话音戛然而止。温雪声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里，他听见月微霜的怒吼和金不换的叹息："三生局，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