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温》泪恦

1、第 1 章

　　祁温棠是被一阵奇怪的嘶吼声吵醒的。

　　那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动，又夹杂着某种湿滑的摩擦声，隔着窗户缝钻进来，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她猛地睁开眼，肌肉记忆般绷紧了脊背——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噪音。昨晚为了赶漫画稿熬到凌晨五点，最后画的丧尸分镜还摊在书桌上，此刻听着窗外的"现场版"嘶吼，她忍不住啧了声："还真他妈应景。"

　　窗外的光线诡异得很，不是寻常清晨的鱼肚白，倒像是泼翻了的血盆，把整座江城都浸在一片黏腻的猩红里。祁温棠揉着太阳穴坐起身，宿醉的头痛混着长期练拳的旧伤隐隐作痛。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上亮着，显示早上六点零三分，比她定的闹钟早了近两个小时。

　　指尖刚碰到手机，屏幕就弹跳出几十条未读消息，微信提示音疯狂震动，像是有什么急事在催。她孤身一人来江城打拼三年，除了画漫画，每周雷打不动去拳馆报到，社交圈简单得可怜，这么密集的消息轰炸还是头一次。

　　"温棠！你醒了吗？快看看窗外！"是编辑半小时前发的消息。
　　"江城出事了！好多人失去理智咬人！新闻全在报！"
　　"你一个人住一定要锁好门窗！千万别出门！"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十五分钟前，后面跟着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显示发送失败。

　　祁温棠挑了挑眉，指尖飞快划过屏幕。朋友圈已经彻底炸开了锅，漫画家交流群里消息刷得像瀑布。有人发了市中心实拍视频：穿西装的白领扑倒路人疯狂撕咬，鲜血顺着嘴角淌；早高峰主干道上汽车撞成废铁，几个浑身是血的人影跌跌撞撞游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吼，时不时扑向尖叫的行人。

　　"丧尸？"她嗤笑一声，随手点开自己昨天深夜发的朋友圈——九宫格漫画分镜配文"丧尸围城定稿，编辑说太阴间？我看挺写实"。现在看来，这预言未免太精准。

　　楼下突然传来凄厉的尖叫，刺破清晨的寂静。祁温棠动作利落地跳下床，没像普通女孩那样慌乱躲闪，反而迅速冲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小区花园里，晨练大爷倒在健身器材旁，穿校服的学生背对着她，肩膀一耸一耸动着，地上深色液体在血色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那学生猛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球，嘴角暗红黏液，校服领口沾着模糊血肉。看到窗边的祁温棠，他喉咙里发出"嗬嗬"声，跌跌撞撞朝单元楼扑来，四肢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祁温棠眼神一凛，没尖叫也没后退。她在拳馆见过比这更狰狞的表情，只是那些人眼里是胜负欲，而这东西眼里只有纯粹的饥饿。她迅速后退两步远离窗户，心里已经有了判断："操，玩真的。"

　　冷汗顺着后颈滑落，她却没像普通人那样手足无措。后背撞到书桌时，她顺手扶住桌沿稳住身形，目光扫过散落的漫画手稿——最后一页丧尸扑咬的分镜，竟和楼下场景完美重合。

　　"去他妈的艺术源于生活。"她低骂一声，当务之急是确认家人安全。

　　手忙脚乱抓起手机，指尖却不像普通人那样颤抖，只是因为急切按错了两次号码。父母住在邻市老城区，离江城不到百公里，这距离在末日里简直是生死线。

　　电话接通的"嘟"声格外漫长。祁温棠盯着窗外越来越浓的血色霞光，远处天际线被灰雾笼罩，最高的写字楼尖顶都看不清了。

　　"喂？棠棠？这么早打电话？"母亲的声音带着慌乱和喘息。

　　"妈！你们怎么样？"祁温棠声音稳得惊人，只有尾音微微发颤，"听着，别管在做什么，现在就回家锁门！"

　　"我们在菜市场..."母亲声音断断续续，"好多人抢东西...有人倒下了..."

　　突然，电话那头传来父亲怒吼："快跑！冬露别回头！"紧接着是玻璃破碎声、母亲尖叫，还有湿滑的撕咬声，像野兽撕扯肉块。

　　"妈！爸！"祁温棠对着话筒大喊，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但手臂依然稳得很。她在拳馆受过抗干扰训练，可此刻亲人的惨叫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持续的惨叫、嘶吼、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直到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划破听筒，随后是"咔哒"轻响，电话被挂断。再打过去，只剩冰冷的忙音。

　　祁温棠缓缓坐在地上，手机从手里滑出，屏幕磕在地板上裂开缝。她没像寻常女孩那样崩溃大哭，只是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眼泪无声滑落，砸在地板上晕开小水痕。

　　二十六岁，独自在江城打拼三年，画漫画是爱好，练拳击是自保。她总说等漫画签约就接父母来身边，现在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机会见。她抹了把脸，把眼泪和鼻涕全蹭在袖子上，眼神里的脆弱瞬间被狠厉取代："哭屁，活着才能报仇。"

　　楼下嘶吼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单元门被撞开的"哐当"声。祁温棠猛地站起身，动作比普通人快一倍。她冲到门边反锁，又利落地拖过玄关鞋柜抵在门后——这鞋柜是她特意选的实木款，够沉够结实。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下来，她大口喘着气，心脏疯狂跳动震得肋骨生疼，却不忘快速思考：父母凶多吉少，编辑失联，整座城市沦陷。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妹，可再能打也架不住丧尸群殴，得找武器。
　　脖子上的痒意越来越明显，像有东西在皮肤下游动。祁温棠皱眉伸手去挠，指尖触到硬硬的凸起，形状规则得奇怪。她疑惑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冲进卫生间，拧开顶灯。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眼神却没丝毫怯懦，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反倒有种野性的狼狈。撩开睡衣领口，脖子右侧靠近锁骨处，赫然嵌着指甲盖大小的胶囊状物体，半埋在皮肤里，表面光滑，灯光下泛着七彩微光，像科幻电影里的植入装置。

　　"什么鬼玩意儿？"她对着镜子挑眉，没像普通女孩那样惊恐尖叫，反而用指腹戳了戳，"昨天洗澡还没有，难道是拳馆训练被谁暗算了？"

　　指尖用力抠了下，一阵轻微刺痛传来，胶囊纹丝不动，反而更痒了。她啧了声："末日附赠神秘道具？这设定还挺俗套。"

　　正对着镜子研究，楼道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丧尸特有的"嗬嗬"声，离得很近，像是已经到了二楼。祁温棠反应极快，转身就往卧室跑，常年练拳的身体协调性远超常人，却还是被地毯绊倒——这破地毯她早想扔了，每次练反应速滑都差点摔死。

　　"砰"的一声摔在地板上，手掌正好按在散落的漫画手稿上。掌心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不是纸张的冰凉，倒像是握住了什么木质的东西。

　　祁温棠撑起身子，疑惑地抬起手——右手心里，赫然握着半米长的棍子。深棕色木质表面，手感光滑温润，一端缠着暗红色布条，正是她漫画里主角的武器。

　　她愣住了，看看手里的棍子，又看看地上的手稿。最后一页原本画着破邪棍的位置，此刻变成一片空白，只剩背景线条。

　　"玩呢？"她挑眉，迅速爬起来坐到床上，拿起旁边的漫画单行本。翻到主角背包里放着压缩饼干的页面，伸手按在插画上。掌心再次传来温热感，一块包装完好的压缩饼干凭空出现，书页上的饼干图案却消失了，只留下空荡荡的背包轮廓。

　　祁温棠眼睛亮了起来，不再是之前的冷静或悲伤，而是发现新玩具的兴奋。她把饼干扔到床上，又翻到急救包页面按下去——小巧的急救包出现在手里，书页图案同步消失。再试武器页面，短刀、弓箭、烟雾弹...只要按在插画上，实物就会出现，书中图案随之消失。
　　"牛逼啊！"她忍不住低呼，这比拳馆的新拳套还让人惊喜，"虽然设定俗套，但好用就行！"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脖子上的彩色胶囊，她恍然大悟："合着这是异能激活器？早说啊，害我白担心半天。"

　　窗外血色霞光越来越刺眼，却照不进房间阴影。远处传来零星枪声和此起彼伏的嘶吼，江城彻底陷入混乱与黑暗。但祁温棠心里，却燃起了熊熊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