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苦舟（支线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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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问几个问题……”
“好。”昙朔收回手，听他越来越崩溃地问着问题，看阿梨只是一直停留在“不”上不肯回答。
“谢谢……你走吧。”冯净凌对阿梨说了最后一句话，呆滞地看着阿梨飞走了。
“净凌……”昙朔想安慰他。
冯净凌回神，冲他笑了笑，“我没事的……谢谢你昙朔，我还有一件事要去做，就不一起了。”
“好……”昙朔冲他笑了笑，笑容如那一次那般灿烂。
冯净凌一顿，明白了他的意思，“……昙朔，你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幸福，我祝你找到自己的幸福，不要像我一样……我走了。”
“我会记得你这个笑容的。”
冯净凌回到了魔宫，把小妖还给了唐夙蝉，说自己要闭关。
他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留下了，留了一封遗书，只孤身一人，带着一柄剑，悄悄来到了溢怨之地。
他还是没办法一个人活下去。
上辈子他不管不顾地就跟了下去，也不知师尊是什么样的心情……自己的五个徒弟都死了。
这辈子他也对不起师尊的教导……但是他真的活不下去了。
没关系的，还有师兄师姐师弟，还有狐妖假冒的小蝉。
希望他不要被发现。
他知道他一旦进入溢怨之地，就再也出不来了，所以他尽力前进，希望找到那一身紫衣的人的尸身。
若无法同生，他也愿同死。
找不到也没关系，死在同一片地方了。
但他知道，以阿夙的实力，定然到了中心区。
所以他尽力向前，不管不顾。
他不知他是如何撑到中心区的，反正他到了。
反正他看见了那个血色的巨大晶体里，被锁链束缚着的紫衣人。
虽然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但他一向穿的是紫色。
他从那如琉璃般的晶体上见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没关系的。他笑了笑，闭上了眼。
可是……他居然没死。
哦，他不是没死，他是变成了阴阳魂。
他可以在以尸体为中心，方圆三丈的地方活动。
让他再看两年阿夙的脸吗……也好。
他在心里感谢了两句昙朔。看来最后这三四个月他还挺快乐的。
溢怨之地里。只有淡紫色的怨气和周围奇怪的东西，他并不知道两年要多久，他只能把周围看了个遍。
说实话周围还挺空，不像来的路上都是怨怪。
阿夙的死法好奇怪……那左下边怎么还有一个像蛹一样的东西？
但是好大一个……感觉他能躺进去？
为什么感觉这琉璃晶的形状像一只蝴蝶？但是后面的翅膀好短一截……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他想着，不知想了多久，不知想了什么。
他们有没有发现他死了啊……
他们会怎么想他？是不是会骂他？
不知道师姐怎么想的，她一定会觉得很疑惑吧，他为什么突然就来到了溢怨之地……
现在过去多久了啊……
当阴阳魂还是挺无聊的啊……
这一日，他正在看着阿夙发呆，突然听到背后来声。
“净凌……”昙朔愣愣地走向了他的尸体，“你居然……”
冯净凌看到昙朔蹲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你见到他了……其实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想留下你。”
“你就是我想抓住的幸福。”
昙朔笑了笑，“本来我还写了留言给你，说把千机林送给你了……现在变成一片空林了。”
“线，我现在给你拆掉。”
昙朔伸手，触碰他的手腕，愣了。冯净凌也愣了。
他腕上有两根线，另一根连向红晶中人。
良久，昙朔站起，看向巨大血晶。殊不知，他心心念念的人的魂正呆呆地看着他。
冯净凌见到昙朔的目光迷茫了一会儿，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走向他——走向他身后的血晶。
他看到昙朔划破手心，贴上血晶。
血晶的那部分居然动了起来，慢慢包裹昙朔。
被包裹的部分，也渐渐变为血晶的一部分。
他又看到那血晶的短翼伸长，变大。
昙朔消失时，血晶已然成为一只蝴蝶。
血晶中的锁链开始断裂，血晶表面也出现裂缝。
冯净凌突然明白了什么。
昙朔是阿夙的情劫身份。
道光通天。
阿夙成为道仙了，真好。
道光洗礼后，他与紫衣人对上了眼。
紫衣人只是一顿，而后便抱起他的尸体迅速飞离。
他看到天边有两个小黑点，是师尊和魔尊吧？
唐夙蝉带着他到了霞光宗。
冯净凌见他手上多了只蝴蝶和一个卷轴，下一瞬已进入了秘境。
唐夙蝉先用盈根水净化了他的尸体，又用阵法保住尸体，才打开了长卷，看向一直笑着的冯净凌，“你……为什么会在溢怨之地？”
长卷上都是字。
冯净凌笑得很灿烂。原来蝴蝶是这样的感觉。
他先扫了一遍字，大致记住了位置，飘着指给他。
“是狐妖。只有我知道。找玉，阿梨说你在那。”
长卷上没有玊字，冯净凌指着玉字，摇了摇头，口型说着玊。
唐夙蝉顿了一下，“你认得那个字？”
冯净凌点点头，又指了一句，“跟着线找到你。”他指了指他的手腕。
唐夙蝉看向自己腕上，触碰，伴生丝连着两人的手腕。
他顿了良久，解释道，“我当时忘了拆了……结果害死了你……”
冯净凌摇摇人，“死了才知道，遇到了你的情劫。”
“可以告诉我真相吗？”
唐夙蝉犹豫良久，还是告诉他了。
“狐妖是我养着的，那只蝴蝶是棠梨的女儿，他们比较特殊。阿棠也没有死，死的是他们的儿子。
我一直知道哪里有盈根水，但被天束缚，不得告诉任何人，不然会给被告知的人带来天谴。”
他旁边出现了一位紫红色衣裳的女子。
“她就是阿棠。我道根恢复后得知了可以让噬魂蝶化形的办法，就是溢怨之地，所以才进去了……我还是害了你。”
冯净凌摇摇头，“我自愿的。进去死，我知道，你也一样。”
“阴阳魂，我知道。可以带我玩两年吗？”
“好……”唐夙蝉顿了下后点点头，又笑道，“知道的还不少。那我就带你把每个角落逛一遍，然后再给你安葬了。”
“你去过好多地方。”
“嗯。历练那一年半我几乎走遍了所有秘境。妖魔两地就几个，几乎都在人界，道根修复后我也都去过了。”唐夙蝉道，“那一年半我基本就在时差秘境里。”
“哦对了，两年……可你是什么时候死的？”
“宫里。遗书。”
“好。”唐夙蝉伸手，那只蝴蝶飞来，下一瞬已经出来了。
冯净凌好奇地看着，唐夙蝉道，“这是另外两只凤凰蝶的女儿。”
他顿了顿，又道，“今天就是十五……算了，先给你回去拿东西。”
他让阿梨假冒冯净凌出关，把东西带了出来，狐妖也出门玩去了。他打算半个月之后带着“尸体”回去。
唐夙蝉看完遗书，看向旁边的人，“你这写了和没写没啥区别……”
冯净凌别过了头，又到了他背后。
“行了，我先带你在这附近逛逛。”
半个月后，冯净凌看着自己的葬礼，又看着最难过最伤心的程纾，也难过得不行。
“你还知道难过啊，一意孤行的家伙。”唐夙蝉嗔他一眼。冯净凌比了个手势，唐夙蝉便取出了长卷。
“我可以叫你阿夙吗？”
“……可以。”唐夙蝉笑着应下，“你都这样了，我总得满足你的要求吧？”
冯净凌开心不已，到处乱飞。
“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唐夙蝉无奈地摇摇头，“走了……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抱着一具尸体故地重游。”
又半个月后，十五那天，冯净凌被他带入了盈月境。
“这里叫盈月境……”唐夙蝉刚要介绍，冯净凌飞到他面前比例个叉，又说着他来过。
“你来过这里啊……这次我要给噬魂蝶做一份古药，要在这里待两个月，你能接受吗？”
冯净凌点点头。他巴不得和他多待一会儿。
他被放在药田，唐夙蝉说要去帮道妖藤突破就离开了。冯净凌等了一会儿便见道光冲天。
以及一个墨绿衣裳的人和唐夙蝉一起回来。
“咦？这小子我见过，当时正在睡觉，醒的时候他和另一个白衣服的已经要进去了，临时赏了一根刺……”
“这样啊……你去吧，我要做药了。”
等阿道离开，唐夙蝉便给冯净凌介绍阿道。
冯净凌点点头，说着你制药吧，我看着你做。
相处了一个月，只要不是孤僻的字词，唐夙蝉都能通过唇语看懂他在表达什么了。
“行。”唐夙蝉又抱起那具带着笑容的尸体，“怕你无聊，我一边做一边给你讲故事好了。”
……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两人过得很快乐。
这一天，冯净凌突然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我之前历练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自称重生的人。
他说，他上辈子和爱人相互暗恋，但最终因为他的自私没有在一起，爱人自杀了。
这一次，他努力挽回，但爱人还是出意外身亡了，他还没来得及表白。
你怎么看？”
唐夙蝉思考着，冯净凌又开口了。
“他说，他这一辈子对爱人特别好，但爱人没有喜欢上他。但上辈子两人合不来，爱人却是喜欢上他了。
他说他不理解为什么。”
“这个……只能认为他喜欢征服强者？”唐夙蝉笑着道，“或者……他的爱人也重生了？”
“在我眼里，重来一次，对过去的感情是可以放下的，虽然可能依旧会占据一个小角落，但只要这个人想，一定可以不再那么热烈的去追求。毕竟和那些通过努力就能改变的悲剧比起来，一份得不到的爱还是太微茫了。”
“不过上辈子两人知不知道是相互喜欢啊？”
冯净凌摇摇头，“自杀的不知道，另一个知道……自杀的以为他讨厌他。”
说完，冯净凌四处飘了起来。
唐夙蝉笑着看着他，“你这故事讲得，我都要怀疑你有读心术了。看在你死了的份上，我就告诉你这个秘密好了。”
“其实我是重生的。”
冯净凌傻眼了，看着他，瞪大了眼睛。
唐夙蝉撑着下巴笑着，“要不要听听我上辈子的故事？……还是算了，我怕你杀了我。”
“我都死了你还怕个屁，我要听。”
“那好吧……上辈子啊，我可喜欢你了……”
……
“然后呢，我就被阿梨吃掉了。”唐夙蝉看向一旁沉默的魂，“怎么样，上辈子的我是不是让你特别想骂我？
所以这辈子我对你们每个人都很好，也努力修炼。
话说回来，你们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我讨厌你啊，我就是上辈子心有余悸，怕又和你吵起来……说来我上辈子对一个人好都要躲躲藏藏的，怪不得那个下场。”
冯净凌飞到他面前，看着他，“我替上辈子的他，和你说句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说的呀，过去都过去了。而且这是我的视角，我又不知道他是怎么样想的……但我刚刚确实是在阐述事实哈，没有一点添油加醋。”唐夙蝉笑着，“而且这辈子你又没错，我还挺喜欢这辈子的你的。”
冯净凌当然知道他没有添油加醋。那些事情，他说的没有一点差错。
而他心里想的……
“不过我长教训了，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情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碰的好。”
冯净凌顿了一下，笑着，“这辈子你没走弯路就好……”
阿夙，他明明追过来了……
“那你狠不狠他？”
“不恨，为什么恨他，我喜欢他呀。而且我是他师弟，又是男的，他这个反应挺正常的。”唐夙蝉笑着，“不过如果他突然现在出现，然后追求我，说不定我就同意了……我这人心软得很。”
见冯净凌那呆呆的样子，唐夙蝉笑得更欢了。
“我开玩笑的……我早就放下了。”
“这辈子的你，比上辈子可爱多了。”唐夙蝉躺下了。
冯净凌飘过去，“谢谢夸奖。”
没关系的，他不恨他就好……
可是，他还愿意接受他，他却已不在人世……
他打算把这份喜欢藏起来，不要给阿夙添麻烦了……
说不定下辈子的他可以和他在一起。
……
两个人四处游玩，唐夙蝉给冯净凌当向导。
冯净凌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了解过唐夙蝉。
或者他，不，他们以前根本不了解他。
比如，他喜欢吃糖，糖果总是随身带随时吃的。
不经意的一个捂嘴笑，也可能是别的动作，就是他在吃糖了。
再比如，他对暗器特别感兴趣，也难怪他的情劫是个暗器之王。
又比如，其实他有点怕蛇，因为小世界差点被两条蛇玩死，不过他历练的时候回去把那两条道圣杀掉了。
还有……
玩了一年后，唐夙蝉先回了魔宫一趟。
“师尊！爹！娘！师兄师姐！”唐夙蝉是特意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回去的。他们欢喜不已，让他坐下吃饭。
但是他还带了一个朋友回来。
“这位是……”
“他叫阿道，是我在秘境遇到的一株道妖藤，是远古留下来的！”唐夙蝉笑着，“他刚好有一瓶盈根水，我的道根修复了！”
“什么！？”
“那你现在的修为……”纪亭摸着他的头。
“道仙了……因为那个秘境有禁制，所以阿道出不来。我在里面突破了两次，把禁制打破了……所以外面没有道光。”
“你这语气说的好像你犯错了一样！”谭寂笑得合不拢嘴，“爹给你办一场大宴！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知道可以，大宴还是不必了……”唐夙蝉笑着拒绝，“我接着出去玩了，跟着阿道能长很多见识……”
“你这孩子，多待两天再走啊！”
“不了不了，我就是路过回来说一下，还有朋友在等我们呢……我走了哦！”
看着他离开，纪亭和谭寂齐齐叹气，“唉，孩子大了就管不了了……”
唐夙蝉成为道仙的消息迅速传开，到哪里都能听见人在谈论，也感叹他运气好，遇上了这么一瓶盈根水。
冯净凌见唐夙蝉回来，笑着祝贺他，“恭喜蝶仙。”
“搞得好像你现在才知道一样。”唐夙蝉贫一句，“让我想想下一个地方去哪……”
“先过生日去。”
“好好好，给你过生日去。”
唐夙蝉撑着伞，伞上有纱，别人看不见他的上半身，自然也看不到他抱着人。
他在市里走着，冯净凌飘着指着他想要的东西，唐夙蝉就让身后的棠梨去买。
“你说说，你都碰不到，要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冯净凌笑着，“你替我用。”
唐夙蝉无奈，“下一个地方……去姻缘树吧。”
看着无数红丝垂下的树，冯净凌愣了。
“这是姻缘树，但只有亡魂才能得见上面的姻缘线，所以在我眼中，它现在就是一颗枯树。”唐夙蝉道。
“姻缘线是连在灵魂上的，你看看你有没有线？”
冯净凌笑着摇摇头，“没有。”
有。另一端连着他。
“姻缘线生生世世都一样吗？”
“不一定。如果两个人都轮回了，那大概率是不会变的，除非是灵魂严重损失。如果一个人死了一个活了……不好说。”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可以许愿的哦，下辈子不断。”唐夙蝉笑着说着，双手合十，虔诚地低头。
“也不知道我的有缘人在哪里，没事，我先许了再说。”
“我许愿，姻缘线不断，下辈子续缘。”
他也许愿，姻缘线不断，下辈子续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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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又到了菩提树。
“菩提树上菩提子，菩提树下一参悟。”唐夙蝉介绍着，“这一参悟，可以抵过多年修为了，当然得看菩提树接不接受你。
不过菩提树不止有修炼功效，还有一个。
如果两个人感情坚贞不移，用心头血许愿的话，就有‘菩提送子’，也就是会落下一颗血菩提。
吃下后就会怀孕，不管是男是女……一生只有一次许愿的机会。
男人生孩子……远古挺多的，但是现在肯定没有了，毕竟没人知道菩提树嘛。”
唐夙蝉见冯净凌在游神，也没打扰他。
久久回神，冯净凌飘过去说要离开了。
“这是冰晶林……”
“这是岸上花海……”
“这是地府海棠……”
“这是奇泉镇。”唐夙蝉笑问，“这两年玩得开心吗？”
冯净凌点点头，指着一个方向。“糖茶在那边。”
“好～以后每年给你烧一点过去。”唐夙蝉开着玩笑，“味道很好，我也挺喜欢的。等我学了怎么做，给你烧我做的。”
冯净凌点点头说好。
两人来到了苦海。
投入尸体后，一根火线慢慢地自海中烧起，烧到了唐夙蝉腕上。
伴生丝他又忘了拆了。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唐夙蝉笑着看着即将离开的魂。
“二十年后……你可不可以收个弟子？”冯净凌笑着问，“有缘的话，还想遇到你们。”
唐夙蝉顿了一下，笑着应下了，“好。”
“你闭上眼，我走了。”
“好。”
他悄悄地碰了一下苦海水，在灵魂上留下记号。
他又看了闭着眼的紫衣人一眼，不舍地离开了。
阿夙，你一定要开开心心地。
我一定要遇到你。
·
轮回地。
“擅做标记者，判永世不轮回。”
“……”
（支线二·苦舟·完）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苦舟（支线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