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今天也在996吗？》饼干豆腐汤

2、重回现代

　　沈岚猛地睁眼，入目是熟悉的装修风格和医院标配的水磨石地板。

　　她下意识低头，手上没有冻疮，皮肤细腻。她又回来了？怎么又回到了自己工作的医院？还在ICU？

　　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了，但ICU里仍然略显嘈杂，除了各种仪器的响声之外，还穿插着值班护士来回走动的声音。

　　但自己明明穿越前在车祸现场啊，这是梦吗？

　　“滴——”突然响起的警报声将她从沉思中唤醒。

　　“13床没有生命迹象了！准备插管！”几个医生护士匆匆跑过去“立刻肾上腺素静推！”

　　沈岚差点被撞个仰倒，撞到她的护士一抬头，一脸欲言又止：“沈老师？您怎么在这里？”

　　问完也不等沈岚回答，便匆匆跑去准备抢救用的东西了。

　　她下意识看向正在被抢救的13床，如遭雷击，病床上浑身插满管的人，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她的老公，徐远州。

　　她和徐远州从小在孤儿院认识，一路互相扶持，勤工俭学，俩人顺利读到博士，毕业后完婚。谁看了都得夸一句人穷志坚，就连当地的公众号都报导过这对神仙眷侣。

　　徐远州性格温和，学的是冷门专业生物，毕业后直接进入某学校任教，平日里最头疼的事就是怎么把学生的卷面分提到60分及格，以及怎么哄脾气火爆的沈岚开心。谁知两个人刚结婚一年，就遇到了这种事。

　　原来她和徐远州出车祸后都被送回自己工作的医院抢救了，她毫发无损，徐远州却躺在了ICU。

　　从小到大，习惯了遇事不决找老公的沈岚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大家忙忙碌碌，她觉得自己应该帮忙干点什么，但此刻她的头脑一片空白。她机械地去洗手消毒，又去找出手套戴上，像之前做过无数次的抢救一样，有条不紊地帮忙开启胸外按压仪。

　　“室颤，准备除颤！”

　　医生迅速在胸膛上涂满导电凝胶：“200J充电完成！所有人离床！”

　　她看着这具曾将她护在身下的身体，四肢被缠成木乃伊一样，在电流的冲击下弹起又落下。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梦一样，她看着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动逐步趋于一条绝望的直线，听着同事一脸为难的告诉她可能需要她签署停止抢救同意书，毕竟她是徐远州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家属。

　　放下签字笔，沈岚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周围人的嘴巴开开合合，在说些什么她都不知道了，她也不想知道了。教科书没教过她，当死亡的面孔是最爱的人时，要怎么完成这场死亡确认。

　　再次醒来后，她已经被同事们扶到了一张空床上，手腕上输着点滴。周围围了一圈人，有同事，有医院的领导，每个人都关切地看着她。

　　“小沈，你的事情医院已经知道了，还请节哀。领导们商量过了，给你一周的假期，在家好好休息。生活上有什么难处尽管给单位提，稍后医院也会给你开展一个专项捐款活动。”领导一脸关心。

　　她条件反射般想说谢谢，却发不出声音，木然点了点头。

　　领导看她这样，叹了口气：“好好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身边的人如潮水般退去，沈岚感觉自己正在不断下坠，坠入一片没有尽头的深海。水压挤压着胸腔，耳边只剩下遥远的心跳声。抢救时明明她那么冷静，现在手却抖到拔不出来输液针。他的轮廓像曝光过度的照片般模糊起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是对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艰难地眨了眨眼，仿佛看到徐远州抱着保温杯，杯子里是她最讨厌的热牛奶，温言细语地劝她喝完。这么多年了，有徐远洲在，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苦，可现在，她的心冷得像停尸房里的金属台，脑海里翻涌着无数个“如果”。

　　如果她不挑那家饭店去庆祝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呢？如果那天是她开车呢？如果她能把徐远州保护在身下呢？那么现在活着的会不会就是徐远州？又或者是，去年的今天，她不挑那一天结婚呢？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家的，她满脑子都是要回到这个他们一起挑选的，带阳台的小公寓。徐远洲走了，这里就是他唯一存在过的证据，她要保护好这里。

　　推门的一瞬间，指尖还残留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屋内没开灯，她垂着头，麻木地换鞋，却在弯腰的瞬间被一个黑影抱了个满怀。

　　“老婆，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她浑身一颤，熟悉的声音传来，黑影埋头在她的颈窝抱怨。没喊出来的尖叫化作一阵狂喜。

　　“你没死？”虽然活生生的人就在面前，沈岚仍然不敢相信。“我亲眼看着他们按压了一个小时零6分钟。我刚刚……亲手签署了你的停止抢救同意书。”

　　沈岚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些可笑，可能是太想念他产生幻觉了。

　　“我应该是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应该是我的魂魄，它无法离开这个房子。”徐远州继续说道：“我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去了一个陌生的朝代，在那个地方我是皇帝。”

　　一阵狂喜涌来，原来这不是幻觉。

　　“什么朝代？皇帝？魂魄又是怎么回事？”冷静下来后，沈岚立马抓住他话中的重点。

　　“对，我以为是做梦，但偷偷拧了自己一把，真的有痛感。我按照原本这个皇帝的记忆提心吊胆扮演了一天皇帝，好不容易睡着了，然后就在家里了。”

　　“我也做了一样的梦！”沈岚腾地一下站起来。“在那里我是一个浣衣局的小宫女，那个朝代叫大梁。”

　　“难道我们俩是在同一个地方？”徐远州的声音突然拔高。“那个皇帝的记忆里也是大梁朝，是一个……不怎么太平的朝代。”

　　“还好我们都回来了！”沈岚声音发颤，失而复得的快乐让她差点哭出声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事的岚岚，就是一段奇遇而已。”徐远州摸了摸她的头发。

　　接下来，是一阵诡异的沉默。躺在熟悉的床上，四目相对，两个人都不敢入睡，怕再次醒来就看不到彼此。

　　徐远州一直安静地听沈岚说话，从他们在孤儿院吃不饱的时候，一起分享一块馒头，到大学时期为了攒生活费一起出去扮毛绒人偶，再讲到穿越到大梁朝被丁嬷嬷欺负的事。沈岚得意洋洋炫耀自己把浣衣局所有人都分了组，让宫女们流水线工作，很快就洗完了几十件衣服的事，徐远洲立马夸她真聪明。沈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但她不敢停下来，仿佛这样就能不去面对徐远州是真的死了，现在面对的只是他的魂魄这件事。

　　今天发生太多事了，先是遭遇车祸，穿越到一个莫名其妙的朝代，随后又是丈夫的失而复得，现在又得知丈夫和自己有了同一段奇遇。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她快要崩溃，好在现在回来了，就算徐远州只剩魂魄，那也是她的丈夫。

　　沈岚刚刚一直撑着一口气不觉得累，现在在徐远洲身边卸下这股劲儿后，所有的疲惫都一股脑涌了上来。

　　到了快天亮，沈岚终于累的支撑不住，她恍惚想着“不能睡……还没说完…”可身体却先一步投降，话语渐渐变得含糊。

　　“睡吧。”徐远州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吻。“岚岚，你能好好照顾自己的，还有，我永远爱你。”朦胧中，沈岚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按在胸前，那里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敲打着她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