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与金毛》半推摇杆

17、第 16 章

　　16.

　　砰。台灯砸在黑泽森的头上。

　　水无洛扔完台灯，立刻捡起地上的消音手枪。

　　黑泽森含着水无宴的衣领，浑身浓烈的情欲被打断，面上不觉流露出几分暴戾。

　　他转头看向门口，暴戾的气息延续几秒，骤然收敛。

　　“会长！” 侍者从门外奔进来。

　　黑泽森松口，直起身，朝他们摆手，表示不碍事。

　　侍者犹豫着站定。

　　水无洛装好弹匣，对着黑泽森连打几枪。黑泽森不躲不闪，任由子弹穿过他的脑袋和胸膛。

　　伤口迅速愈合。

　　乔安赫正准备离开，转身到半，见状脚步顿了顿，看向黑泽森。

　　这家伙也是实验体？

　　伊孜瞪大眼，望着面前扔满马赛克用品的大床，似乎受到巨大冲击，嘴唇微张，陷入呆滞：“………………”

　　这是大大大大大……大人的世界！

　　“狗东西——！” 水无洛大步上前，弹壳在身后叮当落地。

　　黑泽森仍旧不躲，身上的血窟窿越来越多，目光始终追随水无宴。

　　水无宴走到床另一边的浮世绘屏风后，换了一套干爽的浴衣出来，靠墙点烟。

　　月见的侍者眼看会长快被打成泥，忙上去拉水无洛：“少爷，得罪。”

　　乔安赫这时想走，发现门口已经被搞不清状况的侍者堵住。

　　“放开！” 水无洛甩开侍者的手，“我要鲨了他！！！”

　　水无宴抽完一根烟，抬眼道：“阿洛。”

　　温润的男声，与莫时耳机中的差不多。

　　“哥！” 水无洛看见哥哥示意他停止的眼神，委屈道，“为什么！”

　　“我没事的，宴哥。” 黑泽森双腿并拢，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床上，一边噗呲飙血，一边乖巧道，“我只要能待在宴哥身边就好了。”

　　说话间，一双乌黑的眼直勾勾盯着水无宴。

　　水无宴兀自垂眼，嘴里叼第二根烟，一只手点火，另一只手从前往后捋头发，无视黑泽森。

　　“哈？说什么鬼话，” 水无洛为了忍耐再次开枪的冲动，将枪扔到一边，冲黑泽森大骂，“狗屎玩意，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

　　“所以说——就算只是□□，我也想待在宴哥身边，” 黑泽森朝水无宴露出一种可怜兮兮的，类似流浪狗的眼神，“这样至少宴哥会看看我，抱抱我………”

　　“啊！死变态！唧唧歪歪个什么……” 水无洛一身鸡皮疙瘩，忍无可忍，扑过去暴打黑泽森，“喂！不准一口一个宴哥！！听见没！”

　　血从额角滑落。黑泽森不还手，默默当沙包，眼睛一眨不眨，依旧盯水无宴。

　　水无宴抽完第二根烟，再次抬眼：“阿洛。”

　　声音不大，语气很平淡，却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话音一出，水无洛瞬间熄火，不情不愿地松开黑泽森，后退几步，站好。

　　他的身后，乱成一团的侍者们纷纷松口气，也各自站好，空出一条通往门口的路。

　　乔安赫立刻往门外走。

　　伊孜恍恍惚惚，下意识跟着他走。

　　“二位请留步。” 水无宴朝他们走几步，顺路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摁灭烟头。

　　乔安赫停住脚，伊孜撞到他的背，终于回神。

　　“场合太失礼了，真是抱歉。” 水无宴挥退大部分侍者，留下几个打扫。

　　侍者的脚步声消失，房内瞬间安静，只剩收拾东西的声音。

　　乔安赫：“什么事？”

　　“本来想找个时间好好招待你们，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水无宴摇头，微笑，脸色从羞愧转向正式，“择日不如撞日。”

　　他生着一张极具东方贵公子神韵的脸。皮肤白皙，淡眉吊眼，玉面观音似的，漂亮，斯文，又不失英气。这气质与这场面实在不搭，甚至割裂到令人不适，使人下意识想要寻找舒适与平衡，因此不得不主动忘记其中一者。

　　显然，被忘记的是场面。

　　水无洛缩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站着。黑泽森保持文静跪坐，温顺地垂头，额前滑落几缕头发。

　　床上还有一堆马赛克，场面却自然而然地被水无宴拉入会客的气氛中。

　　“我一直想和你们商量些事情。” 水无宴走到吧台的酒架边，拍了拍仿木结构的某处边框，“关于路易。“

　　吧台边的墙壁上，绘着雪山的长方形版画翻个面，变成一扇门。

　　乔安赫与伊孜对视一眼。

　　门向后凹陷，往旁边滑开，露出其后的电梯轿厢。

　　“我相信我们都很讨厌他，对么？” 水无宴向门内做了个请的手势。

　　轿厢内是合金壁，表面做了装饰性的纹理和喷涂。除了门上方，显示屏里的提示标志外，电梯运行几乎没有任何实感。门一开一合，再出去，三人就到了一间浅木色系，现代装修的书房。

　　房内一边是书架，一边放着些会议室常用设备。中间驼绒的地毯上，纯色沙发环绕全息投影的方形底座摆放。

　　伊孜在沙发上坐下，手碰到表面，发现是没见过的材质，手感很奇特。

　　“路易，” 水无宴打开投影，坐到他们对面，前倾身体，手臂搁在大腿上，“全名不知，年龄不详。在琉璃川教会新主教就职后突然出现，以修女的身份活动。这些是我们通过与他交战得到的数据，相对误差在百分之二到百分之三之间。”

　　路易的身体模型在底座上旋转，□□各项指标随旋转角度展示。

　　“因为新主教至今没有露过面，所以也有传言，说他其实就是新主教。” 水无宴双手向外张，拉出一张新的全息窗口，点击放大，推到乔安赫与伊孜面前。

　　窗口内是路易袭击彩排的录像。摄像头似乎来自剧场各处，伊孜和乔安赫各自的战斗被多角度录了进去。

　　乔安赫看一眼录像，转而走到路易的模型前，抬手转动模型，点开各项数据的详细，一条条看起来。

　　“没人管的疯狗，” 水无宴展臂向后，靠到沙发背上，眼里倒映出路易的身影，“该栓条链子了。”

　　即使说着这样的话，他的声音也十分悦耳，让人联想到山间汩汩流动的清泉。

　　乔安赫划拉出几个窗口，走到对面和水无宴讨论几句，接着将窗口放大，叫伊孜过来。

　　战斗数据的测绘，伊孜不是很懂，因此只是听他们说。

　　听着听着，忍不住闭上眼。

　　嗯……和宴先生比起来，乔的声音微沙些，别有一种通透感，像磨砂玻璃。

　　水无宴话说到半，发现伊孜突然冲着他们闭眼。

　　“………伊孜？”

　　“他又发病了。” 乔安赫啧一声，踢伊孜一脚。

　　“？！” 伊孜整个人弹一下，睁开眼，忙道，“不好意思，玻璃，啊不，宴先生。”

　　水无宴：“……………”

　　路易的身体模型旋转着，变成仿真机器人，出现在庄园后山。

　　第二日清晨，乔安赫与伊孜在后山进行战斗训练。机器人以路易的战斗数据为基础，演算出不同的攻防。

　　计划定在三个月后的慈善晚宴。琉璃川教会作为举办方，据说将在晚宴上公开新主教的真容。

　　鹦鹉站在树杈上看两个小弟训练。

　　山前别墅内，水无洛穿戴整齐，做好发型，下到一楼，与摄影助理会合，在一扇花园景观的窗户前架好摄影器材，准备拍点日常营业视频。

　　对完脚本，摄像机的运行灯亮起。水无洛深吸口气，偶像气场全开，漂亮的脸蛋上露出漂亮的笑容。

　　“嗨！各位，我是米洛，现在……咳咳咳咳咳！” 突然被口水呛到。

　　助理关摄影机。

　　水无洛瞪眼望向餐厅，一脸见鬼的表情。

　　黑泽森身穿一件显然属于水无宴的浴衣，腰系白色蕾丝围裙，端着托盘，从弧形楼梯下方的厨房门内走出，将热腾腾的拉面一碗碗放到右侧会客区的餐桌上。

　　“贱人，你怎么还在！” 水无洛咬牙道。

　　“哦，阿洛，早上好。” 黑泽森摆完拉面，才发现水无洛似的，笑容可掬道，“你还没吃早饭吧，快来吃。别饿着了。”

　　“阿……？！你叫谁阿洛？！” 水无洛撸起袖子就想上前，半路看见助理为难的神色，忙收敛脾气，转而忽视黑泽森，回归偶像米洛，继续拍视频。

　　黑泽森一副登堂入室的样子，请庄园内所有人吃完拉面，又贴心地替水无洛留下汤面分离的一份，放在保温箱里。

　　“……那么，今天的分享就到这里。新的一年，还请多多支持！”

　　摄像机关闭，水无洛保持营业微笑，在助理的笔记本电脑上复看几遍视频，确认没有问题后，双手合十，欠身：“剪辑拜托啦，谢谢。”

　　助理点头，收设备离开。

　　水无洛转身向客厅，秒变脸：“喂，贱人！”

　　黑泽森正坐在沙发上，边泡茶边和不知哪来的客人聊天，闻言立刻应声，给水无洛泡了一杯，呈在一边的空位上。

　　“你还赖在这干什么？” 水无洛简直要喷火了。

　　黑泽森带客人走到门口，客套一番，互相告辞，一副没听见水无洛说话的样子。

　　“喂！” 水无洛化身喷火暴龙，飞过去。

　　“啊…嗯，” 黑泽森站在原地，一派无辜地，“是宴哥让我留下来的。”

　　“哥让你留下来？” 水无洛一脸不相信，“干什么？“

　　“训两个小朋友。” 黑泽森说完，上楼换套战斗服，从三楼露台一跃而出，往后山去。

　　后山，机器人被打翻在地，眼里滚动起新一轮战斗数据。

　　乔安赫刚落地，背后突然袭来一阵机关枪扫射。他几个跟斗躲过，途中顺势抓起机器人装甲上的激光炮，娴熟地点射。

　　前方不远处，机关枪的金属碎块自树丛中飞起，接着一波波炸开，爆炸波直冲山林深处的人影而去。

　　人影是幌子。真正的攻击者闪现在乔安赫身侧，匕首划出利落的银光。

　　激光炮进入冷却，乔安赫秒切近战模式，和黑泽森一对一拼起刀来。

　　黑泽森和他过几招，最后一下扫腿看似攻击他，实则铲起一块大石，冲一边背对他们，观察花草的伊孜而去。

　　伊孜蹲在地上，头也不回，一拳碎石。

　　周遭的草坪被石头带来的高速气流掀飞，只剩他脚下那块完好如初。

　　“不赖嘛。” 黑泽森拍拍手上的灰，“多大了？”

　　“十七。”

　　“喔！真好啊，青春。“ 黑泽森咧嘴笑时，露出几分藏不住的痞气。

　　伊孜看见他，忍不住回想起昨晚的马赛克大床，突然脸红，只好先低头看别处。

　　“怎么了？” 黑泽森友善道，“你们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

　　“没有。” 乔安赫抱胸靠树，一副很臭屁的样子。

　　路易上次已经被他暴打，只不过仗着同伙多跑掉罢了。手下败将。

　　“哦？你知不知道，琉璃川教会有一种专门对付实验体的招数——” 黑泽森说着，飞身上前，再次和乔安赫战成一团。

　　匕首划开乔安赫肩膀的皮肤，刀尖释放引力场，将乔安赫的血液从体内吸出，拉成一条长鞭，螺旋围绕在他的身侧。

　　“！” 明明没有碰到血鞭，乔安赫却感觉自己被捆住了，动弹不得。

　　血鞭里有什么东西与他的身体相斥，斥力成圈，即为牢。

　　“——像这样，利用你的血来攻击你。” 黑泽森以刀为鞭柄，挥刀改变引力场。

　　捆的感觉变成挤压感，乔安赫被向上挤出，宛如炮弹发射，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早已等在路径上的黑泽森抓住，按到地上。

　　“乔！” 伊孜有些担心地上前。

　　乔安赫趴在地上，转头，露出一只眼，向上看黑泽森，眼里翻涌起兴奋的战意。

　　“教我破。” 他一字一句道。

　　“嗯。” 黑泽森挑起一边眉，眼里升腾起同样的兴奋。

　　三人一直练到晚上。

　　“啊——不错不错——”

　　后山灯亮，黑泽森左右转腰，压腿，痛快道：“——好久没活动筋骨了。”说完和他们一道往本宅回去。

　　水无宴一大早就去公司了，现在还没回家。水无洛被莫时好说歹说，在家安分了一天，到晚上实在待不住，说什么都要去找哥哥。

　　“我就是去看看，万一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呢？”

　　口罩墨镜渔夫帽，经典装备上身，水无洛在门口蓄势待发。

　　“阿洛。” 黑泽森一双长腿迈上门前台阶，微笑道，“我觉得没有万一。”

　　膝盖顶起硬质的战斗服裤子，隐隐勾勒出腿的轮廓。

　　水无洛已经冲出去，闻言又冲回来，指着黑泽森：“你！”

　　黑泽森垂眼看他：“我？”

　　“哼，你别以为哥承认你，我就会承认你。” 水无洛甩下这句话，气冲冲离开。

　　乔安赫与伊孜的房间都在三楼，刚出电梯是同路，两人自然而然地并肩走。

　　伊孜面朝前方，眼睛往右下，乔安赫的方向瞥，吞口口水，走姿逐渐有些僵硬。

　　乔安赫还沉浸在今天的训练中，脑海里反复演练黑泽森教的作战方法，面上神色显得很冷酷。

　　“…………”

　　伊孜的口水吞了一口又一口，走到岔路，即将和乔安赫分开时，终于开口道：“乔。”

　　乔安赫在路口站住脚，看向他。

　　两人前方是一道原木纹理的方格窗。窗外，种植齐整的细长条树木配合灯光，在后山铺陈出漂亮的景观。窗前，走廊延伸出左右两条路，分别去往他们各自的房间。

　　“那个…关于宴先生和森先生，你怎么看？” 伊孜忐忑道。

　　“………” 乔安赫沉默片刻，道，“路易这事搞定后，”

　　鹦鹉玩耍归来，飞到外面的窗台上，用鸟喙敲窗，喊乔安赫：“混蛋！”

　　乔安赫一边帮鹦鹉开窗，一边低声继续： “最好不要和他们走太近。”

　　水无宴表面看着和和气气，私下却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至于黑泽森，虽然打起架来算投缘，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很不协调。

　　鹦鹉飞进来，站在乔安赫的肩膀上，一副已然纵横十三区的鸟样。

　　“意思是……你讨厌那样的事么？” 伊孜心碎道。

　　乔安赫一顿：“那样的事？”

　　“就是…嗯…呃，男人和男人在一起，那样的。” 伊孜无法控制地脸红起来。

　　“哦，” 乔安赫了然，一脸事不关己，不评判的表情，“那是他们的私事。”

　　鹦鹉站了会，等不及，率先飞到乔安赫的房门前，扇翅膀悬停，绕电子门锁左右飞：“混蛋！混蛋！”

　　“闭嘴，死鸟。” 乔安赫几步过去开门，和鹦鹉一道进房，声音离伊孜越来越远，“死哪去了，一天没看到你，死了就别回来了。”

　　“别回来了！” 鹦鹉的公鸭嗓依旧嘹亮。

　　伊孜落寞地看着房门在眼前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