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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永恒的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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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枳去世的第六年忌日,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工作日。许知言请了假,没有去墓地——他从未去过,他无法面对那块冰冷的石碑和上面她笑靥如花的照片。
他独自一人待在家里,拉上了所有的窗帘。房间里很暗,只有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着。他反复播放着夏枳录的那段《栀子与夏》的现场音频,听着里面嘈杂背景音里她清晰的笑声。
桌子上放着那个保存着她遗物的盒子,已经有些旧了。旁边是几张他们的合照,照片上的两人都笑得没心没肺,青春飞扬。
六年的思念,六年的自责,六年的强行支撑,在这一天达到了临界点。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钝痛,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理防线。
他看着照片,听着音频,又抬头看了看镜子里那个二十三岁、染着雾霾蓝头发、眼神空洞的自己。他突然觉得无比疲惫。坚持了六年,他尽力了。可未来还有那么长,他看不到任何光亮,只觉得前路是一片望不到头的、灰暗的荒漠。
“如果当时没有吵架…”
“如果我没有去打耳洞…”
“如果她没有跑过来…”
“如果我当时拉住她…”
这些假设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活下去的负罪感终于超过了活下去的本能。
他拿出纸笔,写下了一封很短的遗书,主要是对父母的道歉,请他们原谅自己的不孝和软弱。只字未提夏枳,所有的话早已在那首《栀子白》里说尽了。
然后,他平静地做了决定。他服下了过量早已准备好的药物,躺在了床上,盖好被子,仿佛只是准备睡一个长长的觉。
意识逐渐模糊之际,他仿佛又闻到了浓郁的栀子花香,看到夏枳穿着校服,笑着朝他跑来,手里拿着洁白的栀子花束。
“许知言,你怎么才来?”她笑着问,声音清脆,一如十六岁那个夏天。
这一次,他没有再松开手。
二十三岁的许知言,终究没能走过第六个没有夏枳的春秋。他用自己的方式,去奔赴了一场永恒的、无人知晓的“重逢”。雾霾蓝的发色,最终成了他青春故事里,最悲伤也最执着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