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受跑得快》两元

20、陈先生和黑缕缕（中）

　　“小王？”大吃一惊的鬼王连忙推金山倒玉柱般夸张地把抱大腿的妖怪搀扶起来，并在背对少年们的方向冲这只不知名的小喽罗使眼色，示意它要跟着套路走。
　　被套路的对象同样满脸惊讶，错愕地盯着半途杀出来的人形物。
　　“这是什么？”/“小王，这难道不是一只黑缕缕？”/“你们认识？”
　　三个问题同时抛出，鬼王决定继续往下编套路。
　　“给大家介绍一下，它是我小时候的玩伴黑缕缕小王，小时候经常一起在军委大院里玩‘王二小放牛’，因为我们经常抢着当放牛英雄王二小，我当得最多，大家都叫我大王，它次数比我少，所以叫小王……”鬼王强行解说，满脸狐疑的长竹、白芸和韵夫更加觉得他和它关系古怪了。
　　“可是黑缕缕会和小朋友一起玩吗？”长竹匪夷所思地盯着眼前的妖怪看，“我爷爷以前喊我回家吃饭，都会指着面包车下的影子吓唬我，说黑缕缕来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当时就是觉得你们好可怕，觉得这肯定不是好东西。”
　　他的话让这只黑黑的妖怪委屈极了。
　　“你这是种族歧视，”黑缕缕不愉快地为自己族群的名声争辩，“哪里不下雨，就说当地闹旱魃；皇帝干坏事，是狐狸精美色误国；地震洪水又是地龙翻身；连自己出门迷路也要说成鬼打墙；就连哄小孩子吃饭，也不忘朝我们身上泼脏水……其实妖怪也和人一样，有善有恶，少点偏见世界会将更美好。况且，我们也只是喜欢吸食小朋友的恐惧，没有我们，世界上的熊孩子会更加无法无天。”
　　这话说得非常在理，长竹等人竟一时无言以对。于是鬼王也跳出来继续把套路走下去。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小王是个好妖怪，不但帮助大院双职工家庭带孩子陪玩，负责他们的安全，扶老奶奶过马路，带盲人买菜，甚至还吓唬过入境间谍的孩子，让他们坑他们的爹，帮助国家□□，相关部门在它的帮助下已经遣返了不少暴露身份的不法人士。
　　领导的表态让黑缕缕受宠若惊，泪如泉涌。
　　大王，怎么突然对它这么好？
　　它激动地握住鬼王的手用力摇了摇，准备纠正刚才口述中大王记忆有误的地方。
　　才张口，鬼王一把拍住了它的天灵盖。
　　“屁话少说！”他又朝它使了次眼色，佯装爱抚地撵着它的头，“小王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说完，他加大仍扶着妖怪的胳膊的那只手手上的力度。
　　黑缕缕感受到胳膊和头顶传来的灵压，这次它看懂了，非常配合地站起来后就抱着鬼王的胳膊不再多言，由他来继续给自己定义身份。
　　“我就是一朵娇花，你们不要理睬我。”它惶恐地摆摆手，躲到大后方。
　　“等等，”从驱魔失败中回神的小队军师韵夫拦住它，想起该找位向导，“你知道陈先生在哪里吗？”
　　“他！”黑缕缕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但它紧张地望了鬼王一眼，后者微微点头，示意它可以说，它又跪了下来，搂回鬼王的腿大声哭泣，“他要强迫我……”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悲伤的妖怪过度悲恸人形散成了泪滴，形状看起来像一只过年忘记吃掉的放坏了的烂香梨，有点丑。
　　长竹问：“不会是我们想象的那种强迫吧？”
　　他狐疑地瞧着眼前的一片黑，实在看不出它美丽。
　　“真的吗？”他又强调了一遍，黑缕缕非常用力地点头，肯定自己的姿色。
　　它开始大声地啜泣：“请一定要相信我，就是你们想的那样！陈先生他就是个gay佬死变态，抓了好多妖怪当禁脔，普通的妖怪都不够用了，像我这样本领高强又雌雄莫辨的万人迷一直吸引着他的注意，最近不知道他修炼什么法宝，从夜店里诓骗了好多无知少男少女回来，再也没谁走出来过。我是他的邻居，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这个坏家伙一定干着新闻里拐卖妇女回家囚禁在地窖里逼迫她们□□的那种邪恶计划，我知道得太多，又太美，已经被他盯上了！”
　　“这是犯法的，肯定会惹祸上身，”鬼王说，“妖怪在人界也是有户籍的，如果他活动的范围不是在折叠区，警察肯定已经找上门了。”
　　说完，他惆怅地透过窗外望着外面红红的天空，正是鱼子酱的颜色。
　　社区街道很脏，在这三不管地带连卫生也是糟糕的，垃圾顺着风的方向翻滚，聚在每个风吹不进的角落，人行道和机动车道不分你我，就像各个族裔杂居于此，坑洼的路面上洒落着星点不明的黑色斑点，感觉踩上去粘糊糊的。
　　总之，这是个正经人都会避而远之的社区，也绝不是白芸和长竹这些温室里的花朵该来的地方，大家彼此排斥。
　　楼梯间某个步履匆匆的本地人正走出这栋老旧的公寓楼，咚咚的脚步声迫使鬼王把目光和感慨收回来。
　　“其它妖怪呢？”他又问。
　　“它们都很害怕，不是远离这里，就是减少出行、视而不见。”
　　“他们应该召集起来，至少得到他的房间里看看那有什么，”韵夫的注意力显然也跟着楼梯间的脚步声咚咚地走。
　　长竹也一样，他终于把精力从支付宝中抽出来，放在正经事上。
　　“违法修炼算邪术，能花很少的时间使妖力大增，如果他真的是一只有反社会行为的邪恶妖怪，又没有人愿意站出来管管的话，这里的居民早晚会慢慢的、逐渐的、一个一个地被他捉走用来修炼，让他更强。”
　　“对，只有团结反抗才有出路！”为了表示自己和少年们思想同步，形象设定为高大全的班长鬼王朗诵起马丁·尼莫拉的短诗，“当纳粹来抓共产主义者的时候，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是共产主义者。当他们囚禁社会民主主义者的时候，我保持沉默；我不是社会民主主义者。当他们来抓工会会员的时候，我没有抗议；我不是工会会员。当他们来抓犹太人的时候，我保持沉默；我不是犹太人。当他们来抓我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替我说话了。”
　　气氛诡异的沉默了一下，见识过鬼王本事的小伙伴们也就只是把脏话埋在心底，用微笑掩饰尴尬。
　　白芸把话题转开了：“不报警吗？”
　　说完，她狐疑地打量了下黑缕缕，评估了下对方的颜值等级、智商和情商后，诚恳地建议道：“你也可以搬家呀！”
　　她的话让黑缕缕激动起来。
　　宛如欧洲中世纪贵妇听到了什么奇闻轶事般，黑黑的妖怪矫揉地尖叫起来：“逃避不是我的命运，命运给了我美丽的容颜和不凡的本领就是要让我以世界救世主的身份存在，而不是和普普通通的凡生一样，沦为时间洪流中沉默的一滴水。我是狼花，我注定要翻滚！”
　　“原来你志向远大，”鬼王神色复杂地审视自己的下属，仿佛第一天认识它一般，“身为小妖怪还有这样的觉悟太不容易了。”
　　“还好啦……”黑缕缕意识到boss仍在身边。它收起雄心大志拿出谦虚，言行又开始规矩起来。
　　一行人跟着黑缕缕走进楼梯间，要去的楼层门口堆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这么放置的杂物。黑缕缕飘了进去，鬼王咳了几声，它又从门后飘回来，乖乖等着长竹一记火龙拳把垃圾烧光。
　　门和垃圾毫无悬念地清理干净了。
　　缭绕的黑烟被韵夫的魔法吹开后，大家看见过道里，两边的房子门户大开，里面闪着亮蓝、深紫和诡异的玫瑰红色的光，一颗假人头被悬挂在旋转的风扇下兜着圈。
　　大约是担心恐怖氛围营造得不够到位，走道尽头的角落里12寸大功率重低音炮广场舞神器正声嘶力竭地放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女人尖叫的声音和阴沉低调的广播调试的声音。
　　当这一切结束后，背景音乐就切换成了明显是从单机游戏中拷贝出来的某款丧尸游戏的主题曲，播放出来的录音中还能隐约听见邻居家高压锅煲汤喷气的声音、手机铃声未接的声音和男女争吵的声音。
　　“这个……”长竹想起自己遗忘了一周的游戏，有点后悔。想着快点结束任务回去继续开黑，于是便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走过第一户人家的时候，他看见里面有三个穿着洛丽塔服装的马尾美少女在跳绳。蓬蓬的短裙摆上下翻飞，不时能看见白丝袜尽头的安全裤。
　　当所有人都恰好聚在门口围观美少女跳绳后，中间正在跳绳的美少女停了下来，摇绳的另外两名少女毫不客气地将绳子甩过跳绳少女的腰部，一下子扫成两段。
　　被腰斩的少女身残志坚地站着，只动着上半身在下半身的位置上继续跳着。
　　白芸不由得啧了一声：“这是什么意思呢？”
　　韵夫摇摇头，看看殿后的班长和那只来历可疑的妖怪，在蓝蓝的灯光中面无表情地观赏着少女们的表演，他们的脸上和自己一样，写着‘无聊’。
　　“差评！”最先看见美少女的长竹回头悄悄对身后的韵夫说，“有安全裤。”
　　兴味索然的道士们捏了个口诀，强制让被囚禁此地的少女往生。
　　尸体倒了一地，三魂各归其所。
　　他们继续往下走，来到闪着紫色霓虹灯的第二间房子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