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成春意》松风吟

16、第十六章

　　“回。”

　　社畜是这样的，相比起今天几号对于今天星期几更为敏感。

　　林惟怜算算也要周五了，他顺嘴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林母闻言高兴都要从声音里溢出来了：“没什么要的，你哥往家里搬得勤得很。”

　　她喝了口水又说：“明天我们不在家吃啊，出去吃，你哥说最近发现家好吃的店。”

　　林惟怜倒是没什么所谓，他轻打方向，顺滑地驶入车库：“那我明天和哥一起回去，不想开车。”

　　“懒成这个样子。”林母嗔怪：“你自己开车回来，天天跑去公司像什么回事。”

　　“啊啊家族产业我也有份吧，怎么不能去了，我好歹也是个股东呢。”林惟怜胡搅蛮缠：“妈，实话告诉你吧，要不是我当初选了这行，林氏现在头把交椅坐着谁还说不准呢。”

　　林母真是懒得理他，也不知道这孩子这张嘴是随了谁。

　　“明天你来就行了，地址到时候我叫你哥发给你。”随即像是不想多说一句，立马摁断了电话。

　　林惟怜：“......”

　　这才回国多久，怎么就不是宝贝儿子了是吗？

　　林惟余的消息来得很快，除了餐厅店址，还有两句话：

　　【林惟余：你保重。】
　　【林惟余：我劝过爸妈了，但他俩不听。】

　　林惟怜看到消息的时候莫名其妙，给他哥回了个问号，但直到睡前也没收到回信。

　　今晚程暶有大夜，她昨天就已经跟林惟怜说过，告诉他说别等消息，早点休息。但林惟怜还是等到将近十二点，最后闭眼前发了句晚安。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柜上的手机轻轻嗡鸣一声，屏幕亮了一下，又渐渐黯淡下去。

　　-

　　周五的时间像是和其他日子的流速不同，过得格外漫长。林惟怜在办公室磨磨蹭蹭地收东西，想要错开下班高峰期，以免又被堵路上。

　　同事们一个走得比一个快，见平时下班积极的林副司今日还端坐在办公室，敲敲门探了个头玩笑道：“林司还不走啊？今天也等人来接吗？”

　　自从那天程暶来接过以后，大家好奇了几天，每天下班都十分殷勤地帮林副司按电梯，但接连好几天，林惟怜都自己开车回家，于是这热情也就渐渐淡了下去。

　　开玩笑的科员也就随口一说，没指望林惟怜能好好回答他的话。谁知道，林惟怜食指屈起敲敲桌面，也笑道：“没有，她最近比较忙。”

　　几个在门外竖着耳朵的人皆是面面相觑，这意思......这个“她”......他们应该没理解错吧？

　　林惟怜倒是没多说，收好东西就往外走了，见了门外的人还颔首致意。

　　他开车往林氏去，心想反正又没说不让他去接他哥，到时候接到人了，开车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等到了楼下他也没直接上楼，靠着座椅给林惟余打电话。

　　“喂，下楼吧，我接你来了。”

　　“？”林惟余顿了半秒，问：“你在公司楼下？”

　　“嗯，怎么？”

　　“地址我昨天不是发给你了？你怎么没直接去？”

　　“反正你也要去啊，我顺道来接你一起。”他说完还特不要脸地补充：“不用太感动啦，叫我声哥就好啦。”

　　林惟余无语，一击致命地说：“我不去，只有你去。”

　　“？”

　　“妈安排的，你的相亲局，只有你需要去。”

　　林惟怜反应过来便被气笑了：“哦那我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不是知道我只喜欢小暶吗？你怎么就没劝妈？”

　　林惟余知道他现在正在发脾气，平声淡道：“你自己看看消息，我是不是跟你说了我劝过了。”

　　“妈怎么突然热衷于这种事了？”林惟怜有点憋闷的烦躁，事已至此，他肯定是要跑一趟的，但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实在是让他有点不满。

　　“我跟她说了，说你自己有自己的节奏，也有了心仪的人。”林惟余说。

　　但兄弟两人都知道，肯定不能说是小暶，要不然照林母的性格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但她不信，她偏要说我惯着你。”林惟余说着也有些无奈。

　　林惟怜生着闷气没说话，半天憋出来一句“我知道了”。他这么说林惟余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不得不说，林母精挑细选的店确实看起来不错，流水漫衍，竹林幽幽，只不过这家店主打的是川菜。

　　林惟怜调整了下表情，但周身的气场还是冷得要命，他寻思着速战速决，然后回家好和林母把话说清楚。

　　侍者将人带到包厢，躬身推门。

　　林惟怜本就不美妙的心情在看见里面坐着的人的时候更加不美妙了，不客气问：“怎么是你？”

　　叶薇施施然放下茶杯，微笑：“让你失望了？”

　　叶薇与他算是大学同学，现在又在一个单位，只不过隶属翻译司。这些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她在大学期间就对林惟怜表达过好感，虽然被拒绝的时候一派淡然，但自此之后，就没人敢对林惟怜表白了。

　　原因也很简单，怕被叶薇针对。有那么一两个不信邪的，据说最后都被叶薇处理了。

　　这种毫不收敛的行为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林惟怜的拒绝其实没什么效果，因为大家都默认他们的关系。

　　那时候林惟怜没兴趣处理这些事，但现在不一样。

　　侍者为他拉开座椅，林惟怜坐下，伸手挡住了侍者想要斟茶的动作。他自认和叶薇没什么好说的。

　　“你应该很清楚的明白，我对你没意思，以前是，现在也是。”

　　叶薇唇角微勾，伸手将落下的鬓发挽入耳后：“我知道。但你的意思并不重要。”

　　“什么意思？”

　　“我们这种家庭利益联结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林惟怜皱起眉：“你的意思是我们家把我推出来和你联姻？”

　　“难道不是吗？”叶薇说：“要不然伯母为什么同意还亲自组了这场饭局。”

　　她说的话势在必得：“惟怜，你不会天真的以为进入了外务部就可以脱离林氏吧？你所有的自由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林惟怜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一声，摆上惯用的嘲讽脸色：“叶小姐，或许你是有什么误会，我不知道我母亲和你说了什么让你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的神色冰冷，手指不耐烦地在座椅扶手上敲了两下：“林氏要是需要靠联姻走下去，那林惟余可以趁早请辞。况且，和林氏联姻谁占尽好处你我心知肚明。”

　　“再者，我的自由是我自己争取而来的，我有做选择的底气。”

　　“最后，‘我们这种家庭’......？我们什么家庭？以权势逼人以金钱羞辱人的家庭吗？那恐怕只是你的家庭。”

　　林惟怜站起身，最后说：“我过来这一趟只是为了把话说清楚。”

　　叶薇平静的直视他，问道：“你回来是为了程暶吗？”

　　明明是问句，却带着笃定的语气。

　　林惟怜从未隐瞒过程暶的存在，也从未在程暶以外的人面前掩饰过自己的感情，所以叶薇知道并不稀奇。

　　“是。”他索性承认，带有警告意味的说：“她不一样。”

　　这么一场下来闹得人心烦意乱，林惟怜放弃了回禾山的想法，发短信和林母说了一声。

　　他思索再三，没和林母说程暶的事，只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正在努力追求中，叫林母心别那么急。

　　缥缈的烟雾徐徐上升，夜阑风静，林惟怜倚着窗台夹着根烟，啪啪打字给林惟余发信息。

　　【林惟怜：见完了，下次叫妈别这样了，我的话她不听。】
　　【林惟余：......】
　　【林惟余：我的话也不见得管用，你和小暶怎么样了？】
　　【林惟怜：还行吧，过几天打算去探班看看她。】
　　【林惟余：行。】

　　话题本来到这就结束了，结果没过几分钟林惟余又发来消息：

　　【林惟余：见面很不顺利？】
　　【林惟怜：或许称得上有些难看？】

　　林惟余没说什么，只淡淡回了个知道了。林惟怜这才觉出自己的冲动来，但又自认并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但看在他哥可能在帮他收拾烂摊子的情况下，他还是讨巧发了句谢谢哥。

　　他刚打算把烟掐了烤炉就又溜来脚边，那尾巴一下一下勾着他的脚腕。恰巧这时，程暶的视频通话响起。

　　林惟怜想也没想就接起，手伸长想要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林惟怜。”

　　他动作一顿，恍然想起程暶似乎并不知道他抽烟的事。

　　果然，下一秒程暶讶异的声音响起：“你在抽烟？”

　　听到程暶惊奇的声音林惟怜反而没那么慌张了，绕开烤炉摁灭烟，又自觉倚回窗台散烟味以免熏到小猫。

　　“嗯。抽得不多。”

　　林惟怜将视频换了个视角，对准脚下趴着的猫。

　　程暶像是想起什么，笑着说：“还好没让陆昀煜看见，要不然肯定要跟你跳脚，毕竟你当初教育他的时候多义正言辞。现在他倒是戒烟了......”

　　她的声音骤停，而后听到林惟怜问：“你那天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