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成春意》松风吟

12、第十二章

　　【林惟怜：我等你。】

　　“那你没有时间联系我的吗......”

　　有的。

　　答案甚至不需要任何思考。

　　程暶问出口的瞬间他的心脏就像被攥了一下，随后便是要奔出胸腔似的猛跳。

　　他张口欲言，却泛起一丝无法忽视的揪痛。

　　程暶的身体蜷缩着，两只手紧紧拽着他的右手抱在胸前，生怕一松力他就抽走了。

　　林惟怜最终还是没开口，别扭地用左手一下下温柔地摸程暶的头发，蹙起的眉心中夹着苦涩与心疼。

　　不是没有想过联系，只是那封回转的明信片让他恍然梦醒。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他，程暶更不会。

　　她聪明漂亮，有狠劲也有韧性，林惟怜清楚地知道她不会一直处在陆家的庇佑之下，甚至于她早就想脱离这种“岁月安好”。

　　所以当得知程暶有入娱乐圈的打算之后，林惟怜和他哥坦白了自己的感情，并希望林惟余能多照看她。

　　包括那场酒局，林惟余没有隐瞒地告诉了他这件事，也因此，林惟怜开始着手于调任回国的事。

　　其间他是有偷偷回国的，因为林惟余告诉他说程暶当时在录一个综艺，主题是隐藏摄像头，明星装扮后在街头做free hug的活动。

　　他趁着假期回国，按照林惟余给的地址直奔录制街头。

　　其实根本找不到录制的摄像，街口人流嘈杂，即使穿着直抵脚踝的棉服，戴着亮眼的假发，只露出双眼睛，林惟怜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一开始上前拥抱的人很少，渐渐排起一小队起来，多是些女孩子，程暶会拍拍她们的脑袋，和同行的明星一起侧耳认真听她们说话。

　　林惟怜冷静地并没有上前拥抱，他知道那还不是时候，在两个人都摇摇欲坠的时候，他没有办法确保能第一时间接住万一失足滑落的程暶。

　　因此，或许保持现状是最合适宜的方法。

　　但，现在不需要。

　　不需要像之前一样思虑良久后收回迈出的步伐，毕竟那么久的铺垫与时间不都是为了成为此刻的一把助力吗？

　　林惟怜突然就不纠结于认清心意的早或晚了，早晚对于相伴的余生来说不过是白发摇椅之时的记忆的一环，苦涩与甜蜜，是他们之间的就好。

　　林惟怜发完消息收回手机，悄悄跟着晚来的艺人往试镜的楼层去。

　　外面的人很多，林惟怜看到了那个新助理。

　　他走过去拍了下她的肩问：“小暶进去了吗？”

　　“林先生。”那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说：“是，暶姐刚刚进去。”

　　“大概要多久结束？她试完就可以走了吗？”

　　“这个不清楚，说快也快说慢也慢，试完跟导演那边打声招呼就能走了。”

　　林惟怜颔首，看了眼腕表又问：“她吃饭了吗？”

　　助理一副遭雷劈了的样子，苦着脸碎碎念：“完蛋，没问暶姐吃没吃饭，林先生你们一起来的你没问吗？”

　　林惟怜心说我根本来不及问。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面上微笑了一下走到廊窗那边等人去了。

　　【林惟怜：哥，之前一起吃饭那家店叫什么来着？有他们家电话吗？】
　　【林惟余：味香阁？】
　　【林惟怜：应该，去的话报你名字管用吗？】
　　【林惟余：你要来？】
　　【林惟怜：什么叫我要来？难不成你在啊？我一会带小暶过去吃饭。】
　　【林惟余：......】
　　【林惟余：你换一家，我在这边。】
　　【林惟余：和你嫂子一起，你别过来，不想看见你。】
　　【林惟怜：？】

　　他拿着手机无语半晌，又回：【请问我嫂子知道你私下已经自己给自己加名分了吗？】
　　【林惟余：......】
　　【林惟余：你直接报我名字就行，绕开我们包厢，别来打扰。】
　　【林惟余：不要和钟医生说多余的话。】

　　林惟怜得逞一笑，一时觉得他哥在恋爱上也挺幼稚的。

　　钟医生是普外科的医生，林惟余有次阑尾炎犯了送医院急诊刚好是钟医生接的他，然后他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林惟怜还笑过他是不是斯德哥尔摩，爱上自己的主治医生，林惟余则一脸冷淡说我好歹还谈上了，你呢？

　　精准打击。

　　“林老师，好巧。”

　　林惟怜嘴角的笑意还未收干净，循声抬头看过去。

　　眼前是张清秀的脸，有点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毕竟这世界上让他觉得一眼不忘的只有程暶，要不然小时候怎么会一看到就抱上去呢。

　　他礼貌颔首算做打招呼，没有接话的打算。

　　那人倒不尴尬，自我介绍说：“我是顾沅，我们在剧组见过，当时您来指导了一会。”

　　说到这，林惟怜倒是有了点印象，好像是程暶说的被报私仇的那个女演员。

　　两人好像并没有打过照面，林惟怜不懂她为什么要特意来打招呼。

　　“那天谢谢您。”顾沅抿了抿唇，说：“不是您的话那天不知道还要拍多久。”

　　林惟怜简直莫名其妙，也没心思和她打太极：“哦，那天是因为我不想让程暶没有意义地一直在地上滚。”

　　言下之意，你是哪位？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可说，林惟怜不明白这种情况下她还留在这是为什么。

　　走廊上有演员在临时帮着对戏，声音不大，但混在一起有些吵。

　　林惟怜脑中一时闪过那晚和程暶对戏的场景，他轻咳一声，看了眼顾沅，斟酌地问：“你们演戏的时候......就是一些戏的时候......是真演吗？还是会借位？”

　　他也没有什么认识的演员，虽然知道是演戏做不得数，但......一想到那天程暶对他做的事可能也会对别的男人做，他就浑身不自在，迫切地需要一些事实来佐证他的想法的多余。

　　“嗯？是亲密戏吗？”顾沅嘴角浮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但一时揣摩不到林惟怜的心思，便保守回答道：“这个看导演和演员个人吧，有些演员是不接受过于大尺度的亲密戏的。”

　　“您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林惟怜没说话，内心却在翻涌，心说这话跟滚车轱辘似的，说了跟没说一样，还不如我们司刚入职一年的小科员。

　　他暗忖，这件事问程暶是问不出口的，到时候要是成功定下来进组了，他得找个时间去剧组看看。

　　打下主意，看着门那边骚动起来，他挺直身子打算打个招呼走人。

　　“我......”

　　“林惟怜。”

　　语气凌厉，声音冷漠，让人背若芒刺。

　　程暶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臂看着他。

　　身旁的顾沅乖顺出声：“程老师。”

　　程暶懒得理她。

　　本来看到林惟怜的消息时她还有点紧张，心想刚刚都那样了，等会面对面要怎么糊弄过去。谁承想一出门看到的是林惟怜和一个陌生女人在那有说有笑。

　　程暶心梗，明知不该，但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他都和我亲了，我占有欲强点怎么了？

　　林惟怜听见她的声音便笑了，虽然对于这冷淡的语调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朝顾沅点头致意，随后走向程暶，温声问：“好了？饿了没？想不想吃饭？”

　　程暶没说话，看看他又看看顾沅，问：“你已经试完戏了？”

　　顾沅还是那副乖巧的姿态，眉眼轻垂，她已经试完了，虽然她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得到女主角，而是借着试女主的机会争取其中一个配角，但她还是回答：“还没有，我排在很后面。”

　　高跟鞋在顾沅低垂的视线中轻巧地敲了两下，酒店走廊铺着地毯，其实根本听不见声音。

　　但顾沅知道，这是一种示威。

　　程暶客气地一点头，微微笑起来：“祝你好运。”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没必要跟个名字都不知道的小演员计较，但可能是刚刚在车上的情绪还没有彻底压下去，本能的，想要林惟怜站在她身边。

　　林惟怜没猜到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带着她往味香阁去。

　　因为知道程暶在减重，点菜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少油盐。

　　“感觉怎么样？”

　　程暶看了眼助理到家抱平安的消息，回：“八九成吧，具体要等通知了。”她想了想说：“应该问题不大。”

　　林惟怜笑笑：“那就好。”

　　程暶看见他笑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抱着臂给自己增添点气势，假装很正当地问：“你怎么这么爱笑？”

　　林惟怜：“？”

　　这个问题他属实冤枉，天知道他只是在相熟关系近的人面前爱笑爱插科打诨，工作中基本都是一派没什么表情的严肃，要笑也是带着点令人发颤的假笑。

　　用条法司科员的话来说就是：林司不笑还好，笑就是出大问题了。

　　虽然不明白，但下意识地知道要顺着程暶的话说：“没啊，我只在你面前笑得跟不要钱似的好吧？我在林惟余面前都没那么爱笑。”

　　程暶满意了点，放下了手，状似不在意地又问：“刚刚和她在聊什么？”

　　她？顾沅？

　　“那个演员？”

　　林惟怜有点回过味来了，福至心灵：“没聊什么，聊你呢。”

　　程暶眉眼稍抬，撇他一眼：“聊我聊那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