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7-阴影与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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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上午的阳光透过礼堂的彩绘玻璃，落在颁奖台上。
林晚星攥着裙摆的指尖微微泛白，陆亭岸站在身侧，西装袖口露出的手表和她腕间的细链在光里泛着相呼应的亮。
“有请《区域经济模型优化方案》主创林晚星、搭档陆亭岸上台领奖。”报幕声落下时，陆亭岸自然地伸出手。
林晚星搭上去的瞬间，感觉到他指腹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是在给她打气。
走上红毯的每一步，他都刻意放慢速度配合她的步伐，皮鞋踩在地毯上的闷响，和她帆布鞋的轻响奇妙地重合。
奖杯是水晶材质的，底座刻着两人的名字，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时，林晚星忽然想起在财大图书馆改报告的每一个夜晚。
“感谢评委的认可，更感谢我的搭档。”林晚星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开，目光转向身侧：“没有他最初构建的模型框架，就没有这个方案。”
她回头看向陆亭岸，他眼底的笑意漫到眉梢，像藏了片星光。
颁奖典礼结束后，陆亭岸开车绕到财大。
梧桐叶落在车窗上，沙沙的响。
秦教授早已在办公室等着，看到两人手里的奖杯，镜片后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们俩合作准能成。”
秦教授从书柜深处抽出两本精装书，封面上有烫金的签名：“学术泰斗的新作，我托人求的签名，你们一个搞模型设计，一个做风险评估，正好互补着看，算是送你们的贺礼。”
翻开扉页，上面用钢笔写着“致亭岸、晚星：守正创新，方得始终”，字迹遒劲有力。
晚上的庆祝宴定在老巷深处的私房菜馆，木门上挂着红灯笼，推开时叮当作响。
秦翰已经到了，正和高山研究菜单，看到两人进来，立刻吹了声口哨：“我们的金奖得主来了！”
包厢里的暖灯亮得正好，秦曼拉过林晚星坐在自己旁边，把菜单递过来，指着其中一页笑：“亭岸哥一早打电话，说你爱吃甜的，特意让师傅加了糖醋排骨和桂花藕粉。”
张沐暖挨着林晚星坐下，又觉得不妥，转头看向陆亭岸，小心翼翼：“那个……今晚把晚星借给我们好不好，吃完饭还给你。”
陆亭岸宠溺的看了一眼林晚星，笑着点头，算是答应了。
糖醋排骨刚端上桌，油亮的酱汁裹着肋排，热气里飘着焦糖的甜香。
陆亭岸没说话，夹了块带脆骨的，隔着几个人放进林晚星碗里。
林晚星咬下一口，酸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秦曼立刻递过纸巾，笑着打趣：“亭岸哥有了我们晚星，百炼刚化为绕指柔了。”
高山往自己碗里盛了口米饭：“这护食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抢晚星的排骨呢。”
陆亭岸没反驳，只是又给林晚星盛了勺桂花藕粉，藕粉里撒着碎花生和干桂花，甜得清润。
秦翰看着两人幸福的样子，微笑中带着几分担忧。
老巷的灯笼还在摇晃，送别的话说到尾声，高山搂着秦翰的肩膀往停车场走，秦曼和张沐暖跟在后面坐车一同回学校。
林晚星坐进副驾时，指尖还留着秦曼塞给她的桂花糖香，陆亭岸发动车子的瞬间，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累了吧？回去早点休息。”
公寓里静得能听见冰箱制冷的嗡鸣。
林晚星刚走进浴室，客厅就传来手机震动声。
她隔着磨砂玻璃看见陆亭岸走到阳台，背影在月光里绷得很紧。
他讲电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偶尔蹦出“陆家“、“股东大会”、“方案”几个词，尾音带着她从没听过的冷硬。
等林晚星擦着头发出来，他已经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发怔，暖灯在他眼下投出两道青影。
她走过去想递杯温水，却被他伸手拉住，带进怀里按在沙发上。
“别动，让我抱会儿。”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呼吸里还带着席间的酒气，混着点焦虑的沉。
夜里躺在他怀里，林晚星先是察觉到他呼吸的不匀——比往常沉，带着点刻意压抑的滞涩。
后来是他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她后颈的碎发，像在斟酌什么难出口的话。
她闭着眼数着他心跳的节拍，数到第二十三下时，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紧蹙的眉峰：“你怎么了？刚才秦翰的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沉默着把她往怀里收了收，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闷得像裹了层棉：“嗯，是家里的事。”
“你刚来财大的时候，应该也听过关于我和我家的事吧？”他顿了顿，指尖陷进她的发间。
“嗯，听过一些。”她往他胸口蹭了蹭，声音轻得像叹息。
张沐暖在她入校第一天就给她科普过陆亭岸和关于“陆家复杂”的事；
后来，在秦曼的接触中，也常常听到关于陆亭岸家里的事；
再后来，她和陆亭岸成为参赛搭档，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察觉到，他接家里电话时从不避讳谈工作，却总在提到“父亲”、“爷爷”时放低声音，像藏着片不敢触碰的雷区。
“晚星，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他忽然捧起她的脸，指尖带着点凉，眼神在黑暗里亮得惊人。
“但我也想让你相信，前面的路就算难走，我也已经有了方案。我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角，语气里带着恳求：“你愿意……再给我一点信心吗？”
林晚星没立刻回答，只是重新窝回他怀里，耳朵贴着他的心跳。
比平时快些，却稳得让人安心。
她感觉到他开始慢慢说，从家族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说到那些明里暗里的较劲，声音偶尔会发紧，像在撕开结痂的伤口。
但她没打断，只是悄悄收紧了环在他腰上的手，像在说：没关系，我在听。
金城陆家老宅的雕花窗棂，至今还嵌着光绪年间的玻璃。
这支绵延十几代的家族根系，曾像老槐树的根须般牢牢攥着金城的脉络，却在一代代传承中，渐渐分生出盘根错节的旁支。
就像庭院里那些争夺阳光的藤蔓，看似同出一脉，实则早藏着噬人的尖刺。
家族规矩里明晃晃写着“长子继承”，可当产业像滚雪球般漫过金融、地产、科技等半壁江山，那些旁系的眼睛就亮了。
起初只是分些边角产业，油坊、布庄、小宗地产，后来渐渐演变成股东大会上的明枪暗箭。
陆亭岸小时候翻爷爷的旧账本，总能在夹层里看到泛黄的字条，“三房觊觎码头”、“五叔私开账户”，字迹潦草得像在发抖。
到了爷爷那辈，争斗终于摆上了台面。
年夜饭的圆桌前，七叔公摔碎了青花碗，瓷片溅在陆亭岸手背上，留下浅淡的疤。
就为了城西那块刚拍下的地皮，本该是家族公产，却被他偷偷转到了自己儿子名下。
爷爷当场咳了血，指着祠堂的方向说“要遭报应”。
父亲接手家业时，陆亭岸刚上小学。
那个暴雨夜，母亲的车被“失控”的货车撞了。
母亲弥留之际，拉着陆亭岸的手，体温一点点凉下去。
那之后，陆亭岸的世界就只剩黑白。
父亲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烟抽得像燃不尽的雾，偶尔看他的眼神，也只剩愧疚的闪躲。
他开始恨，恨父亲的懦弱，恨那些笑着递糖却藏着刀的亲戚，更恨这座金碧辉煌却浸着血的牢笼。
从初中开始，他每年假期都被扔进训练营。
凌晨五点爬起来练格斗，下午背金融条款到口干舌燥，晚上还要学茶道、马术、多国语言——那些能让“继承人”看起来体面的东西。
他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精准地完成所有指令，眼神却一天天冷下去。
十八岁生日那天，他站在股东大会的发言席上，用毫无波澜的语调驳回了四叔的提案，台下的掌声雷动，他却只想砸碎面前的水晶杯。
“做个合格的掌权机器就好。”他对自己说。
守住家业，不让它在自己手里崩塌，至于荣耀、扩张，都与他无关。
他像个孤独的守塔人，日复一日地加固城墙，却从没想过要为谁打开城门。
直到他在财大的餐厅里，再次遇见林晚星。
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她的发顶，像镀了层金，连风都变得软乎乎的。
那一刻，他心里那座冰封的塔，忽然裂开了道缝。
后来的日子，像温水煮茶。
他开始害怕，怕那些藏在暗处的藤蔓，会像缠上母亲那样，缠上这个眼里有光的姑娘。
之前对旁系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陆亭岸向来懒得抬眼。
无非是在项目里掺点私货，或是在老爷子面前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他只需动根手指就能掐灭，犯不着浪费心神。
可现在不行了——每当想起林晚星笑起来时眼里的光，他就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了。
他必须给她一个干干净净的世界，没有算计，没有阴私，连风都该是暖的。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27-阴影与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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