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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犯案现场的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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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大贵族当街被打死(疑似)。
驾车的车夫不敢上前,哆哆嗦嗦地僵在了原地。不知道究竟做了怎样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心一横,直接跑了,徒留凶手(疑似)和皇家马兰大街的吃瓜群众留在原地。
大家仔细观察了一番,才发现死者(?)大有来头。
有人观察了一下马车,惊讶地发现了细节:“嚯!这不是皇后的娘家,维齐亚托家的家徽吗?我记得伯爵大人已经去人魔战线了啊?”
当即有人解释:“不是,这是他们家的老二,那个有名的纨绔。”
“怪不得这个马车上家徽这么小呢。”
“另一个也不错啊,阿可尼侯爵家的。”
“他们家有好几个人在上议院吧?那是相当不错了。”
“确实是阿可尼侯爵家的小儿子,我之前往城堡给我小舅子送东西的时候见过他,我认识他的青春痘!”
“好家伙,那你小舅子不错啊!”
“抬举了抬举了。”说话的人沾沾自喜,与有荣焉,“他只不过是城堡里的一位低级士官而已。”
城堡里的低级士官可不是好当上的,即使敢来逛皇家马兰大街的人家里都有点闲钱,可还是不免让人心生羡慕。
吃瓜群众讨论完,心满意足的抬头,才发现凶手居然还在原地。
这姑娘穿的看起来还不如他们,看起来也不是有大背景的人,怎么就这么呆呢?
围观的人没有一个是贵族出身,所以也更称不上对贵族的遭遇感同身受,反而看着这个朴素的小姑娘更觉有好感。
一个老者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姑娘,你赶紧逃吧,你打的可是有身份的大贵族!”
“就是啊!”
“今天的治安官不知道怎么回事,人特别少,你趁着这个机会赶紧逃跑吧!”
老者看着埃丝梅呆呆地,以为她是仗着实力不肯逃走,于是继续劝道:“姑娘,听我一句劝,双拳难敌四手。我知道你不怕,可是没有必要惹麻烦,这些大贵族的势力不是普通人能抵挡的。”
大家纷纷附和:“是这个理!”
埃丝梅打完了之后也有点怕了,倒不是怕那些贵族,她只是怕自己真的杀人了。
这可是杀人啊!和之前在魔界也只是拿着鞭子作威作福不一样。
眼看着一只小猫一只小鸟在自己面前凄惨的死去,都会让和平时代生活的人心生恐惧,刚何况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自己的手上流逝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
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这两个变态罪有应得,她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
可“隐姓埋名的生活一段时间”、“退一步海阔天空”和“别让冲动毁了以后的你”又占领了她的智商高地。
“这……要不就听你们的吧。”面对围观群众敬仰的目光,她给自己解释了一句,“主要我也不是害怕,我只是听劝,我是一个听劝的人。”
“哦~”围观的吃瓜群众欣慰。
于是大家留了两具尸体在原地,收拾收拾自己,准备在治安官来之前散了。
就在这个时候,地上传来了一阵呻吟。
埃丝梅因为需要重新包上自己简陋的头罩,比别人慢了一步。她听到声音一低头,就看到青春痘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埃丝梅:“……”
她求救般的左右一看,大家都已经走的连影子都不见了,徒留她自己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
“不是,你别误会了,我就是路过,看你躺在这里想把你叫醒来着。”她讪讪地转头,掐着嗓子说道,“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这就走,这就走。”
埃丝梅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后退,企图逃离现场。
青春痘的眼睛渐渐地瞪大了,他艰难地抬起了上半身,瘦弱的身子用尽了全力咆哮了出来:“就是你把我打晕的!你这个女人!别想跑!”
谁听你的啊?
埃丝梅可不管他说了什么,拔腿就跑。
还没跑两步呢,就感觉到自己的脚下传来了轻微的拉扯感。
埃丝梅低下头看去,蕾丝胖子顶着一脸的血,绿豆小眼里全是恐惧,一看埃丝梅看过来了,哆嗦了一下,手上的力度立刻接近于无。
埃丝梅心里忽然划过了一丝荒谬。
此情此景,就像她才是那个大反派一样;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还是她记错了,她才是强抢民男的那个?
实在是太荒谬了,埃丝梅不禁笑了出来。
于是在赶来的治安官眼里,情形就变成了这样:
一头戴面罩的女子当街袭击了贵族,现场沾满了受害者的鲜血,女子作案后不仅不离开,还对受害者百般嘲笑,笑容扭曲,疑似精神不正常。
治安官当即掏出了增强法力的魔杖,边跑边吹口哨。
“哔—哔——”
“警告一次!立刻离开他!”
“啊?”埃丝梅抖了抖自己被抓住的裤脚,茫然地看了过去。
“再次警告!不要再对受害者施加二次伤害!”
“啊!”埃丝梅这才慢半拍的明白过来,自己脚下的那一坨就是所谓的“受害者”。
不是,你听我解释啊!
大小姐这辈子没向别人解释过自己的行为,这种经历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这,我不是想要伤害他。”她磕磕绊绊地说:“不是,我不是不想伤害他,我,是他想要伤害我,我才反击的!”
“然后他们就躺在地上?”治安官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埃丝梅的面前,低下头狐疑地看着地上躺得凄凄惨惨的两人。
这个情况确实比较容易让人误会,埃丝梅觉得自己就算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不过,幸好她脚底下的那两坨比较给力,直接证明了埃丝梅的话是真的。
“快把她抓起来!”蕾丝胖子看到治安官之后,就像是看到了此生的救赎,立刻硬气起来了,“我看上这个女人之后,这个女人不仅不从,居然还胆敢反抗!”
青春痘本来在大喘气,此时也像是吃了回春丹一样,眼睛放光:“我命令你,把她抓起来!”
埃丝梅听到两人的话觉得好笑。
哪里来的蠢货,居然狼人自爆了。
治安官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停的歪歪扭扭的两辆马车,尤其在马车上的家徽上停留了一会。
埃丝梅满心轻松,环抱着胳膊抱怨道:“是这两个蠢货在惹事,耽误了我这么长时间,现在我可以走了吧?我还有事呢。”
“不行。”治安官面无表情,手往前一伸。
猝不及防间,一个冰凉的东西“咔哒”一声就锁在了埃丝梅的腕间。
她低头,是一个魔铁做的魔力封锁器。
她抬头,是治安官看起来正气凛然的脸。
“你这是防卫过度了,得和我走一趟。”
“不是,为什么啊?!他可是要把我带走这样那样啊?我只是轻轻地打了他一下,我有什么错?!”埃丝梅觉得自己很冤枉,大叫了起来。
大小姐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被别人以权压人过,魔族向来以实力为尊,围观群众说的什么“大贵族势力大”她也只是随便听了一耳朵,在切实的体会到另一种力量之前,她根本想不到其中的关键是什么。
别说人从来都想象不到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了,魔也想象不到……不对,是魔族长大的人也想象不到。
埃丝梅实在是觉得自己很冤。
她“咯嘣”一下把自己手上的魔力封锁器掰断了,蓝色的眼睛水汪汪的,是真的有点伤心了。
明明她克制了自己,还没有欺负人呢,这人怎么能冤枉自己?
在治安官的目瞪口呆下,埃丝梅生气冲走向了倒在地上的两人,一人一脚直接把他们踹飞了。蕾丝胖子和青春痘前一秒还在幸灾乐祸,后一秒就一下子飞了三米远。
埃丝梅又回头看向了治安官。
善良的她决定先好声好气的和治安官商量。不是因为她不想成为通缉犯,只是因为她善良哦。
埃丝梅心里感慨着自己的人品,张嘴想要说什么:“我……”
自从埃丝梅上脚飞踹的时候,治安官就呆呆愣愣的,埃丝梅一发声,他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对面金发的蒙面女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握着魔杖的手微微颤抖,色厉内荏道:“你要干什么?你,我我警告你,你别过来!”
不等埃丝梅回话,他的魔杖顶端就一闪一闪地发出了光芒。
埃丝梅:“……”
不是,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啊。
埃丝梅在这个瞬间心跳加快,手心里冒出了细汗。治安官的所有动作在她的眼里就像是在放慢动作一样。
他恐惧的眼神、闪烁的魔杖、抬起手的动作都像是一部老式的默剧。
在治安官的连连败退之下,埃丝梅快步上前,一下子折断了治安官手里的魔杖,然后附送了一巴掌贴心地送他快速入眠。
折腾了一通,地上从躺着两个人变成了躺着三个人。
疯狂上涌的肾上腺素稍稍降下来了。
经常冲动犯罪的朋友应该都知道,大多数人冲动犯罪的时候都会出现一种“心理离解”的状态,即理智和行为会分开。
埃丝梅现在也一样,行动的时候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一阵茫然。
现在理智回笼,她……也不后悔。
如果是第一次,她会害怕,但是现在嘛……
打蕾丝胖子、青春痘还有这个该死的治安官的时候真的是太太太爽了!
爽完了之后,埃丝梅想到了什么。
她做贼心虚地捂紧了自己脸上的头罩,四处张望了一下。
没有目击证人。
真是好险,不用再迫害无辜群众了。
埃丝梅的心情更加的轻松了。
她想着——现在不会再出现什么人了吧?
确实没出现什么人了,因为有魔出现了。
埃丝梅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袍角飘在半空中。她僵硬地一寸一寸向上挪动自己的脖子,对上了一个金灿灿的竖瞳。
!!
原来是阿拉里克,他飘在半空中怎么都没声的?真是吓死人了!
然后她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了。
不对,阿拉里克为什么在这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就站在这里,一直注视着埃丝梅的一举一动。
往常绅士淑女穿梭如织,宝马香车满路的皇家马兰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阿拉里克一身白色的袍子飘在半空中。风鼓动了他的袍角,映衬着周围华美的建筑,就像是某个驾临尘世间的神祇。
阿拉里克半敛着乌黑的睫,里面包裹着一片金色,静静地凝视着埃丝梅。
在埃丝梅的角度来看,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就连他黑色的长发上都像是撒了碎金。
“阿拉里克。”她喃喃道。
阿拉里克安静地降落了下来,站在埃丝梅面前的时候在她的面前落下了一大块阴影,挡住了所有向她洒下来的阳光。
埃丝梅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莫名的,看到他之后,心里所有的躁动都消失了,明明才一个多月没见,现在看到他的脸居然有了一种陌生感。
两人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明明只有短短的几秒,难熬的像是经历了几个世纪,埃丝梅看着阿拉里克丝毫没有打个招呼就离开的意思。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要不咱们换一个地方吧?”
好久没见了,她已经不是在城堡里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了,也快忘了自己在那个时候的心动了。
也快忘了他对她的隐瞒和背叛了。
所以现在再看到他,居然还好。
突然,阿拉里克的眼里突然滴落了大滴大滴的泪水。
看着就有神性的他如今就像是一块金色的宝石渗出了传说中的神蜜,只一眼就能叫人目眩神迷。
可惜的是对于他非正常的美貌,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埃丝梅已经习惯了。
她反而因为他的流泪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
阿拉里克面无表情的,泪却流的更凶了。
“我以为你已经不想要我了。”
埃丝梅是真的吓一大跳。
她已经记不起来阿拉里克上一次流泪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了。
或许是在小时候的他们互相依偎的那个漫漫长夜,也或许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回来见到她的那个瞬间。
她不记得,也不愿再记得了。
现在的她已经远离了那个城堡,有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或许要永远遗忘那些事了。
可现在,这些回忆却又一次伴随着阿拉里克的眼泪出现了。
“你……”埃丝梅迟疑地伸手去接他的眼泪,“我们已经长大了,迟早会有我们自己的生活的。”
“你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跟着我的小奴隶了。”
心脏狠狠地一窒。
阿拉里克透过泪水看着眼前的女孩。
金发的女孩穿着一件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裙,没有了在城堡里每天都要带的精致头饰、美丽衣裳,脸颊看起来也灰扑扑的。
只有腰间佩戴着的乌黑鞭子还保留了一丝过去熟悉的感觉。
但她的眼神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透亮。
没有了迷茫,只剩下了一往无前的朝气。
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失控的预感。
在内心的恐惧下,阿拉里克不自觉地紧紧拉住了埃丝梅的衣角:“可是,我怎么办?”
这下泪水是真的出来了。
真的哭出来的时候是没有余力去在意自己到底美不美的。
阿拉里克鼻尖酸涩,脸上都被泪水糊在了一起。
他遮住了自己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内心被啮啃地七零八落的。
明知道这个时候,贤明的男人就不该继续去逼迫一个心已经不在了的女人,魔王曾经和他说过——
“她玩累了迟早会回到你的身边的,你不用去管她,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就行了。”
可真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阿拉里克哽咽道:“那我呢?一直在你身边的我该怎么办?”
看着阿拉里克根根分明上下翻飞的睫毛,殷红的唇还有被眼泪浸泡的像是琥珀一样的泪眼。
埃丝梅有点心软了。
她承认自己有点大女子主义。
一个自小看到大的美人依赖着自己,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为自己情绪崩溃。
别说是女人了,就是圣人来了都得恍惚一下吧?
阿拉里克靠近了她,把自己的脸埋进了埃丝梅的脖颈。
温热的气息凑近了她,自己的颈边突然变得湿漉漉的。
阿拉里克胸膛起伏了一下,像是在缓解自己的情绪。
他闷闷地说:“我不能没有你。”
埃丝梅颤抖了一下。
天知道这对于一个有点大女子主义的人来说是多么大的冲击。
她的手慢慢地抬起来了,似是要拥住那在正在袍子里颤抖的不堪一握的腰。
埃丝梅:“我……”
阿拉里克察觉到了什么,呼吸急促了起来,然后屏住呼吸抱紧了她。
这个时候埃丝梅甚至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世界仿佛都在等待两人的结局。
“呃啊……”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一丝呻吟突兀地响了起来,然后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突兀的“嘎”了一下。
“……”
埃丝梅:???
她能感觉靠在她身上的阿拉里克的身子突然僵硬了一下。
埃丝梅想要转头去看发声的源头,被阿拉里克不动声色地抱住了。
他试图把氛围再次代入刚刚的那个氛围,歪着头稍稍地露出了眼睛,就那么看着埃丝梅:“你什么?”
埃丝梅:“我……”
“呃——呃!”
又一道音色不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和上一个声音截然不同,这次的时间更短促。
埃丝梅:“……”
她低下头。
阿拉里克还靠在她的肩膀上,见她低头就冲她眨眨眼,根根分明的睫毛上还沾着水珠,明显是在催促她把话说完。
埃丝梅无情地把他推开,冲他的身后看过去。
果然就是那两个人。
蕾丝胖子和青春痘就像是永远不会下线的npc一样,正生气地瞪着他们,看那眼神骂的很脏。
只不过即使他们憋得脸红脖子粗,也憋不出来一句话。
埃丝梅好像知道为什么,她看向了黑发金瞳的魔族。
阿拉里克的眼睛通红,无辜地吸了吸鼻子。
埃丝梅都无语了。
现实像是一桶冰冷的水一样浇在了她的头顶,一下子让她从现实里清醒过来了。
都怨她为美色所迷。
一个魔族和一个人族的通缉犯,在人族的地盘,袭击了人族的贵族之后,不仅不赶紧跑,还谈情说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