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途逆旅》九少土

13、这是还你的

　　“真是不好意思，球没长眼，差点砸到你们了呢。”那个寸头无奈般摊开手，对他们说。

　　“是球没长眼，还是你没长眼。”乔倚苍怼道，语气显得极为不善。

　　陆川连看着他们眯了眯眼，脑海中快速搜寻着有关眼前这几个人的记忆，紧接着他眼神一顿，视线重新放回他们身上时心中已然明了。

　　是乔倚苍开学那天中午找茬的那几个。

　　俞锐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他耸了耸肩：“同学，你怎么能这样说？待会要打篮球的话你给我留下了不怎么好的印象，我可不保证会不会追着你打哦。”

　　乔倚苍哧了一声：“还没说要打你就演上了，同学？”

　　何启齐突然附和道：“就是啊，别在这瞎放大话啊。”

　　俞锐身后的眼镜男走上前一步，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乔倚苍身旁的陆川连，质疑道：“你们不会是不敢吧，文科班理科不好体育也不好？”

　　坐在边上的沈雨听见这话顿时不高兴了，她大喊：“你这人搞歧视？文科怎么你了？是用你家钱了？还是住你家了用你电费了？”

　　“就是啊，恶臭男！”

　　“谁要跟你们打啊，又没礼貌又搞歧视，我们可不找虐。”

　　“跟他们废话什么，那群男的别傻站那了，你们还真想跟他们打啊？”李舒月激动得突然站了起来说。

　　俞锐他们几个处境顿时变得十分尴尬，一个个梗着脖子瞪着别人但因对方是女生又骂不出口，表面上还得云淡风轻地装下去。

　　“是我们误解了，真是非常抱歉，麻烦那个乔同学帮忙把你脚边的足球踢过来？”俞锐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着。

　　那个他嘴里的乔同学像是没听见，或者是根本无视他，直接往旁边走了。

　　“诶你……”那个眼镜男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干架的架势，但被俞锐拦住了。

　　“那麻烦那位同学帮忙踢一下？”

　　俞锐意味不明地注视着陆川连。

　　陆川连没理他，径直走了。

　　“……”

　　俞锐身后那几个明显又开始急了，看上去气得半死，像吃了十几斤大蒜反胃却呕不出来。

　　陆川连一走，何启齐拔腿跟了上去，剩下的人见这气氛不对头也连忙排队走了，仅剩下个孤零零的足球躺在那里。

　　这跟食堂打饭排队差不多的队伍点燃了俞锐几个心头憋着的怒火，眼镜男不屑地切了声前去捡足球，边走边大声说：

　　“装什么啊臭傻逼？我真的不懂为什么背信弃义的人还有人愿意跟在他屁股后面玩！”

　　见有人开口了，另一个人也说出了刚才憋屈的不满：“在重要比赛面前放鸽子还翻脸的人能好到哪去？捡个球都不捡，脚呢？”

　　“跟你玩一起的人能是什么好货色？我说的对吧？乔倚苍！我说什么你心知肚明。”

　　而俞锐神情淡然地盯着乔倚苍，眼神里是阴鸷、厌恶。

　　乔倚苍停在了另一棵树下，稀碎的阳光洒在他脸上，神情比俞锐他们要轻松一点。他站在高处俯视他们，任由他们说，不发一词。

　　见他不回话，眼镜男似乎更生气了，脸部狰狞程度也加深了，抓着球的手指甲仿佛要陷入足球里。

　　眼镜男本就跟乔倚苍有所芥蒂，再加上上次被乔倚苍旁边那个死人脸一样的人推过，一直记到现在，堆积如山的厌恶不满在此刻疯狂叫嚣着要宣泄出来。

　　下一秒，他就以抛射的姿势将手中的足球朝乔倚苍那边砸了过去！

　　沈雨她们在一边目睹了全程，她们惊恐之余刚想开口提醒时，那个球迅猛地从眼前闪过，只捕捉到一丝残影，在她们耳边掀起了一阵疾风。

　　沈雨耳边挽着的头发被剧烈的球风扰动狂舞，粗暴地带到了耳外，一瞬过后又立马恢复了平静。

　　“小心！”

　　她惊慌地喊。

　　回答她的是一声巨大、沉闷的声音。

　　乔倚苍没有被击中，一只手及时地在他胸前替他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是陆川连。

　　乔倚苍错愕地往身旁看去，恰巧捕捉到这时陆川连脸上闪过的一丝痛楚。

　　正当陆川连想收回手时，乔倚苍迅疾地抓住他的手心急地想要察看。

　　“嘶……”

　　陆川连当即疼出声，乔倚苍看着迅速泛红的手掌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放开了陆川连的手，轻声问着：“怎么样，疼不疼？”

　　陆川连倒没多大反应，他极其淡定地看了看手说：“没事，只是疼得没知觉，待会也许就好了。”

　　“疼得都没知觉了这叫没事？”乔倚苍担心地反问，语气加重了些。

　　“真没事，我之前经常接过这种力度的球。”跟乔倚苍焦急的态度相反，陆川连像个局外人一样波澜不惊。

　　两人说话间，班里许多人围了上来查看陆川连的情况，七嘴八舌地都在问有事吗怎么样之类的。

　　还有些人在跟俞锐他们一线对战。

　　“卧槽你们有病吧？打骨折你们赔钱啊？”

　　“你们什么货色啊？一天到晚就知道骂人，怪不得苍哥不跟你们玩了！”

　　“老师有人打架了！”

　　这边如同菜市场激烈的骂战中，那边也仿佛在医院里不断地问伤势如何，沈雨和何启齐几个还在再三确认着陆川连到底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陆川连不知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了。

　　仿佛是不信，沈雨焦急地又问：“是真的没事吗？有事的话千万要说出来去看医生！”

　　“对啊，别憋着！”

　　“憋着容易把病严重化，要不你待会请个假去医院看看？”

　　七嘴八舌间，乔倚苍不知什么时候捡起了球递了过来，陆川连垂眸看了看他手上的足球，只听对方说：

　　“要真没事你还回去，不行的话就我帮你。”

　　陆川连看了看足球，又看了眼乔倚苍。

　　乔倚苍仿佛看懂了陆川连眼神传达的消息，他收回了手，垂着眸，边转着手上的足球边自顾自说：“我知道了。”

　　旋即乔倚苍炫技似的又转了几下，接着手臂往后蓄力，目的性极强地朝眼镜男的方向砸去。

　　眼镜男还在激战中，吵得面红耳赤，根本没注意到一个足球气势汹汹地朝他身上袭来。

　　“我艹！”

　　眼镜男被足球砸了个中，剧烈的疼痛迅速扩散开，令他忍不住破口大骂。

　　“乔倚苍你有病吗？臭傻逼？！”

　　眼镜男瞪着乔倚苍，眼里的杀气腾腾快溢出来了，胸口也因为情绪高昂而起伏不定着。

　　乔倚苍同样看着眼镜男，与气急败坏的眼镜男相比，他看上去格外冷静。

　　“他可不太喜欢欠别人东西，这是还你的。”

　　“俞锐！你不帮我说话吗？”眼镜男不管不顾地搬出救兵，只不过这个救兵似乎没有参战的举动。

　　那边已经有人搬出老师了，眼镜男斜眼瞥见体育老师正往这边走来，他心下一急，对俞锐又是一个催促。

　　“俞锐！”

　　俞锐没理他，还是站在那没有任何举动。

　　等到体育老师走近后询问发生了什么，俞锐才终于开口了。

　　“老师，我举报他们班有人恶意拿球袭击我们班的人，原本我们只是想叫他们捡球，结果他们不但没捡球，还莫名其妙拿球砸人，在场的人可都看见了啊。”

　　俞锐还特意拉起眼镜男的衣服让他们看，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泛着明显的红。

　　“老师你看？”

　　见恶人先告状，一旁还在看戏的十八班的顿时坐不住了，一时间都沸腾了起来。

　　“我操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啊？明明是你们先拿球砸人的吧？”

　　“就是啊，谁先砸你们了？”

　　“明明就是这个死人眼镜猥琐男先动手的，我们只是还了回去而已！”

　　“妈的六班今天可让我长见识了！”

　　这边争执声愈演愈烈，双方隔着老远在互骂，体育老师看见这架势一时间都劝阻不了，双方高昂激烈的争吵声很快盖过了他的声音。

　　直到体育老师忍无可忍地吹了好几声哨子。

　　这嘈杂的场面才堪堪停止上演。

　　“闭嘴！下课都别走，都给我去教导处！”

　　教导处。

　　空调呼呼刮着的凉风吹着他们的后脑勺，闷热尽数被赶走，舒爽不断泛上皮肤，伴随着凉风的还有耳边未间断过的教诲。

　　“你说说你们，十七八岁的年纪怎么还玩七八岁的伎俩？都是文明人呢你们……”

　　十多个人黑压压地挤在行政处，围在级长周围，级长留着短发，戴着银框眼镜，看上去斯文很有气质，但她的举止言谈却与她的外表大相径庭。

　　梁茜翘着二郎腿，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手上还握着笔，她严肃地环视面前耷拉着脑袋站着的一堆人，继续她的谆谆教导。

　　“我们学校教训都看过吧？没看过的反思一下，开学我可都叫你们背下来了啊，结果呢，你们这群蒜头！”

　　“嘴巴吃屎还是吃大蒜了？幸亏你们还理智一点没学人打架斗殴，不然记过处分少不了你们的……”

　　梁茜还没说完，乔倚苍突然举了举手，她注意到乔倚苍的动作便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说话。

　　乔倚苍分班前都是年级第一，做级长的梁茜自然对他印象很深，更何况分班前这孩子还当过她几周学生，性格不错，梁茜打心底里欣赏这孩子。

　　“老师，架我们没打，但他们有伤人。”乔倚苍说着就握起陆川连还在泛红的手大方地给梁茜看。

　　梁茜神情不对地眯了眯眼。

　　眼镜男一看就不服气，连忙撩起衣服也示意梁茜看过来。

　　“老师别忘了我啊，我的受伤面积可比他们大。”

　　乔倚苍不满地反驳：“之前碰见你踢球被人踢到了两三次怎么不见你说？”

　　眼镜男不甘示弱地接：“这能比吗？这次明显是你故意的，这么大力疼得我要死！”

　　“你这话是说跟你踢球的虚得要死还是说学校的球没气呢？”

　　何启齐看不下去插了一嘴。

　　眼镜男急得语无伦次：“你！我……”

　　梁茜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盯着眼镜男，语气不耐烦地说：”你们又来了，一堆人叽叽喳喳的我听都听不懂，谁来客观地说说事情起因经过结尾？”

　　说完她又觉得不妥当，连忙喊停：“停停停，谁都别说了，我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谁敢扭曲事实的小心我把你扭成麻花啊！”

　　“我问你，他的手怎么伤的？”

　　梁茜拿笔指了指乔倚苍，并且看了眼他身旁的陆川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