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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一次顿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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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在开始,你们要牢记躺平规则。”
“大家可以从自己擅长或习惯的事做起,先找找感觉——”
杜琅声指了指王炸炸:"比如你喜欢吃,那吃的时候就啥也别想,努力放空。"
又指了指豆儿:“比如你每天的巡逻,全当散步好了。”
于是赌约的第一天,王炸炸记着杜琅声的话,牢记躺平规则吃了一整天;豆儿也将身心全情投入,不知不觉将回峰逛了个遍。
可一直等到晚上,脑海中系统的提示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奇怪?王炸炸饭堂突破那次明明很快啊,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他焦急万分,只能隔段时间就戳戳系统,看看是不是掉线了。
也许是被杜琅声搞得有些烦,系统终于不再有满满的智障感,萌萌的电子音中竟带了些不耐烦。
【宿主,戳死我以后都没有提示了哦】
“……”
杜琅声坐在院子里发着呆,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远远看见云梧修拎着食盒走来,想起他那要破不破、忽明忽灭的金光,心里更惆怅了。
“师兄,我给你熬了汤。”云梧修把东西取出来,细心地为他放好勺子,“跟上次一样的配方。”
一碗比上次还黑的难以名状之物摆在面前,杜琅声只看了一眼就想吐。
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来,将碗往旁边推了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礼貌些:“我可谢谢你。”
云梧修善于察言观色,他敏锐地从杜琅声脸上捕捉到一丝沉重,并将杜琅声没有食欲的原因归结于此。
“师兄难道是为晋升考核的事儿发愁?”
能不愁嘛!眼看期限就要到了,要是赌约输了,被禁足倒没什么,但同化对象会失去晋升内门的机会。
可自己已经把话说出去了,万一以后失了信任,再想完成其他同化任务可就难了。
“可不嘛,你们怎么不突破呢?我明明是按方法来的啊。”
“是不是因为我们躺得不够平?”云梧修郑重其事地拿出《躺平修炼法大纲》,眼神扫过,指着上面的一行字。
“开头就说了,躺平是‘使身心都充分融入大道,从而达到与之共鸣的修行方法’。我们是不是目的性太强了,所以……”
!!!
茅塞顿开!杜琅声蹭一下站起来,迫切地想验证一件事。
他拉着云梧修就往屋里走,甩上门,反手就给人撂倒在床上。
云梧修反应娇羞:“这大白天的,师兄,不太好吧?”
手下动作却很熟练,拉着杜琅声滚了一圈,反身压上去。
“你真的提醒我了。现在,你像之前那样,放松。”
杜琅声尽力排除掉脑子里那些目的性很强的想法,努力将大脑清空。
两人就这样抱着,不一会,云梧修身上的金光再次出现,果然没有像之前那样忽明忽灭,反而隐隐有扩大之势。
很快,金光一举冲破天际,化作流动的金河,最后汇至一处,尽数收敛进体内。
【宿主,检测到同化人物‘云梧修’主动躺平并突破到‘筑基’,躺平值+200,当前总躺平值为:300】
【温馨提示:已同化人物若突破境界,将增加大量躺平值】
“师兄师兄!我好像……筑基了!”
难怪大家怎么都突破不了,杜琅声顿悟:原来预设目标的躺平本就与躺平本身背道而驰!
他后悔没有早点反应过来,白白浪费了时间,之前可真是被冲昏了头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激动地紧了紧抱着云梧修的手臂,丝毫不觉得他刚才的突破有多么草率,反而暗道这家伙真她娘的是个天才!
当天下午杜琅声就给王炸炸和豆儿重新调整了方向,告诉他们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必时刻想着躺平规则。
豆儿有点摸不着头脑:“那不就是混吃等死了吗?”
小丫头没悟性!杜琅声高深莫测地摇摇头,“非也非也,躺平是一种状态,不是一个目标,为了躺平而躺平,不是真正的躺平。”
云梧修问她:“你现在最想干嘛?”
“……喝酒。”豆儿拍拍腰间的葫芦,咽了咽口水。
为了让自己清醒点不要忘记遵守规则,她今日可是滴酒未沾。
“现在,想喝就喝吧。”
豆儿不明所以,但还是迫不及待地摘下葫芦,猛灌了一口。
清冽的酒香瞬间在舌尖炸开,带着安抚人心的神奇效果——好酒!
那一瞬间,体内忽然升腾起奇异的力量,皮肤下产生了一种麻麻的痒意。
“噗——”一个微小的灵气团在丹田里炸开,随后体内涌起一股力量感。
【宿主,检测到同化人物‘豆儿’主动躺平并突破到‘炼气一层’,同化进度2/10】
发生了什么?身体的变化让豆儿直接懵了,她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冷静了一点后便跟着本能,下意识想挥一拳试试。
眼神东瞟西瞟,最终锁定一棵树,狠狠锤了上去,一抱粗的树瞬间断成三截,上面一截咔嚓一声飞了出去。
大家都惊呆了,难怪她修炼那么废还能留在宗门呢,这力气打三个炼气期都没问题啊!
豆儿看着自己发红的手,愣了好久,反应过来后,眼泪大颗大颗掉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炼气了。
“我……我是不是喝醉了?”
杜琅声拍拍手道:“恭喜咱们豆儿,正式进入炼气期。记住你刚刚喝酒的心情和感觉,那才是真正的躺平。”
豆儿怔愣了好久,回过神后用力地点点头。原本死气沉沉的死鱼眼,再次看向杜琅声时,充满了崇拜的辉光。
……
说起豆儿对修炼的执念,有很大一部分是来源于她不幸的童年经历,而那些事她从未对人说起过。
每次揭开回忆就像层层剥皮,她习惯用酒麻痹伤痛,然后自虐般扒开那些苦难,将愈合寄托于一醉解千愁。
在豆儿还是小豆儿的时候,她的顽皮任性就初见端倪,爬墙、逃学、顶撞夫子。
父母老来才得一对龙凤胎,分外珍重,因此纵容她的胡闹,包容她的天性。
天真的她不知世事险恶,有天点了夫子的胡子后怕被责罚,便带着弟弟逃出家门,没走多远就被一个大胡子男人用糖饼骗了去。
再次醒来时姐弟俩已经上了一辆驴车,她哭闹着要回家。男人刚开始还哄两句,后来嫌她吵闹,便将她拖下车用石头砸掉了满口的牙。
等血糊了一脸、呛了满口后,她终于哭不出来了,本就胆小的弟弟却被她的模样吓得直掉眼泪。
她拼命捂着弟弟的嘴不让出声,抬头就看到那男人正模仿她吐血沫的惨样,笑嘻嘻踹了弟弟一脚,得意地逗他:“你看你看,姐姐像不像小鱼在吐泡泡?”
不知过了多久,驴车停了下来。眼前是一个坐落于山脚下的村子。
大胡子男人将他们交给一个精瘦的老头后,揣着一两银子笑嘻嘻地走了。
老头身上满是恶心的药味,随后将他们带到一个散发着同样气味的房间里,那儿放着很多毒物的尸体。
老头拿着一把匕首来回打量他们,最后选择留下弟弟,把她扔进了隔壁的小黑屋。
透过门缝,她看见很多黑衣人进出那个堆满毒物尸体的房间,隐约听见他们在说用生人炼制什么魔物。
她不敢哭也不敢闹,每天怕得要死,趴在门缝上听弟弟嘶哑绝望的哭声,心如死灰。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魔修进村里抓人,她透过门缝看见那个老头带着弟弟站在前面,这才知道他原来是个魔修头领。
而那些人似乎忘记了还被关在小黑屋里的她,没停留太久便匆匆离去。
此后又过了两天,她感觉四肢像刀割一样疼,就在她马上要被饿死之际,外面再次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向那些同样狼狈的修士们求救,声音微弱极了,像一盏马上熄灭的灯。
一个浑身带伤、身着深青色长袍的清癯男子缓缓走近,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后惊呼出声,破开门将她抱了出去……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躺在雁回宗的药房里。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桌前捣鼓金箔,见她醒来,连忙上前给她诊脉:
“牙被打掉,失那么多血,还饿好几天,这都能活下来……也是个福大命大的。”
她摸摸自己的嘴巴,疼痛感已经消失了,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稚气与童真。
从此以后,她变成了一个不会笑的人。
伤好以后,她断断续续听说了关于那场大战的事情。在后来很多个夜里,他们口中那个被魔修砍掉胳膊和腿、最后自爆中伤大长老的魔物,在梦里不断哭喊着“姐姐带我回家”。
但每次梦醒,现实中留下的只有一堆泡影,而她此生都失去了回家的力气……
藏恶将她带到回峰,因为无法炼气,只教她一些基础的武功。可即便如此,她也做到了比大多数炼气弟子更优秀——至少在身手上。
而她每天都在想:自己要是能修炼就好了,她定要杀光所有魔修为弟弟报仇。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回离家的那天,她想,她再也不会点夫子的胡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