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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春日落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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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最后悔的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和编辑sam小姐打赌我是否会在去年恋爱,第二件事是不知死活地增加赌注说不恋爱就写稿。
我说真的,你们有这么爱看我写这些有的没的烂到死的文字来吗,我自诩是个冷淡又无聊的人。
sam说,真的,现在大家都已经精神变态了。
骂你们的是她,我只是转述。(*这段不许删哦)
但她也冒犯到我了,我只是随便骂骂我写的文字,她完全不反驳怎么行。
话说回来,距离上本书出版已经两年,我没有再写文字,因为我陷入了一个以往从来没有的思索中——有位给我写信的读者问我,为什么我写的爱情故事本质都像是一场无痕的落雪,看到最后都像是一个冷血自私者的自述,所谓爱情更像是娱乐一场,世界上难道真的没有纯粹的没有利益或是激素驱使的关系吗,或是人与人之间难道没有莫名其妙的吸引吗,纯爱呢?——我说真的,这位读者很有意思,难得有一个问题让我乐此不疲地思考了一年。
文学归根结底是作者的剥心,我很坦诚地承认这位朋友指出的就是我一直以来的价值观,也可以说是爱情观。比起温馨的纯爱故事,至死不渝的爱情,或是轰轰烈烈的虐恋,我都觉得太过了,我不喜欢。
我欣赏一期一会,接受露水情缘,因为这些在我看来都是随机的、当下的缘分,那么接受就好。
补正一下,我也并不是不能接受上述“不喜欢”的关系,只是不喜欢去“追求”这样的关系,我喜欢顺其发生。
??
我思考了一年,是否存在呢?也借此理由拖了一年的进度,第二年,sam每周来我家杀我三次,真令人难以忍受,因此我做了一个决定,从原先的公寓悄无声息地搬到了一个新租的房子里,换了新手机号,认识我的人都能与我失联。
新住处有一个很大的向阳的窗子,窗外有明亮宽阔的视野,春天叶子会忽然变黄,然后春雨季后瞬时落光,又下一场雨,便会长成嫩绿的新叶,我被生机勃勃迷倒,像阴暗的槁木又被大自然输液,人疏朗不少。
在后一年,我不怎么睡懒觉了,因为日光浴提早了我的生物钟。还有另一个原因,我附近有一个运动俱乐部。有训练的时候早上八点会准时开始各式各样的怪叫,真有意思,我在窗台听了一天,他们叫到中午截止,午餐换一种叫法,下午再度开叫,直到晚上那种动物性的叫声才变成依稀清晰的人声,夹杂在这种恐怖活力声音里的,还有一个轻到快听不清的、冷淡至极的回应——“再见”。
实在有点视觉刺激了,我趴在窗边与浓重的起床气一起共享新鲜男性的□□。
我并非很讨厌运动的人,却无法在这种情形中让理智战胜情绪,因此我看到这群欢乐活力的男性们时,只能内心阴暗地许愿请天降大雨。不过队伍里有一位,若不是他小腿的肌肉曲线太优越,我大抵只会觉得他是路过再被挟持的路人甲——和我简直是一样的气息和怨念,被身边元气满满的金发高个搂住肩时露出了更想死的表情,哎,想死是最性感的表情。
第二天,我就联系师傅装上了第二层隔音窗户。世界安静了。
??
第二周,我购物归来,发现家楼下的咖啡店叫做“no coffee”,因为它柔软的布艺沙发(且半天一换沙发套)以及店主是位手磨咖啡的高超手艺人,走进它的第一天后我就成为了回头率第一的老顾客,不夸张的说,几乎出家门后,我就在店内宅上一天。
店主是位见多识广的女士,我笔称她为小久女士,她对我类似无业游民的行为习以为常,后来据她说,我这种半死不活的精神状态就很文艺废青,而她作为收容文艺废青的常有地,她不会有半点吃惊。
咖啡店位于商业街之外,因此并不热闹,经常我看着守店的她,有种共同开店的错觉。几天后,当我搬着一大沓书费劲地搬到窗边的桌上,她已经把我惯常吃的三明治和拿铁端过来,冷静地问我不然把书直接放到书架上吧,反正只有我看。
“但你书架上放的很满啊。”我边说边伸手去拿侧柜里那些大部头书,然后因为比预估重量轻太多,并掉下了装饰性的封皮,我看着里面的空洞满脸凌乱,一个个翻动也不出意外全是空壳,我大喊欺骗,“小久你欺骗消费者。”
小久女士轻飘飘的:“可是你本来也并没想过看这些书吧,爱情莉莉丝?”
是这样,由于我自己想不明白爱情命题,最终选择从他人视角里多为了解,收到赤苇替我收集邮寄来的一箱世界爱情文学,我开始每天三本的速度进行苦读钻研,并时常因为里面的爱情理念我难以理解而大声哀叹——因此,这次在久保女士相识的人设是受情伤的忧郁女青。
她表示理解,安慰我说没几段情伤也很难成就你的……话说你恋爱过吗?
恋——爱——过——吗?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小久女士,觉得她在侮辱人。
毕竟当时《One City One Lover》的评论区,读者朋友们称我为捕食家的盛景还历历在目。不过居然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难以置信,我居然禁欲这么久,我可不是素食主义者阿。
小久女士理解错我的哀伤,劝慰我道,附近俱乐部有优质男性,下次见面可以为我引荐。
我下意识就想起那些大汗淋漓充满臭味的场面,还有自以为自己充满荷尔蒙魅力像女性类似霸凌似的展示肌肉。no,我讨厌。
“不要,我不谈体育生。”我说的很大声。
她有点眼皮抽筋,我关心地问:“小久,你怎么了?”
小久女士微微一笑,眼神在此时放向很明显放在了我身后:“○○先生(隐私考虑,以此代称),早安,还是老样子吗?”
我下意识回头。入眼的是白到苍白,但骨节细腻匀称的一只手,半只露在黑色外套外,指尖攥着运动背包肩带的位置泛红,其余都是玉一般透白的颜色。黑色卷曲的头发略长,盖住了压低的眉尾,我并没有看到他捂得严实的口罩下是如何一番长相,但唯一露出的那双狭眸暼过来,已经显出主人冷淡得出奇——“是的。”声音也很平淡,听不出什么起伏,不过音色挺好听的。
他忽然暼过来第二眼,和我几乎对上视线。见他迅速挪开,又不安地将口罩往上移了些许,我才意识到我才是那个逾越礼貌社交的人。
那我不介意更逾越一点。我向他嗨了一声,“我是刚搬到附近的租客,你路过吗?”
“不,”男人手指在肩带上摩挲着,“我平时就在附近……您好,我的餐做好了吗?”
“当然。”兴致勃勃见我实战演练的小久女士笑道,把打包好的三明治递过去,接过了钱。
“那有机会再见——”我话未说完,他几步并作一步地走了出去,或者称为落荒而逃。我才注意到他身量这么高,比坐在高脚椅上的我还高出一个头,看起来单薄过分,不过腰真的很细呀。
“我说,你该收回目光了吧,已经走远了哦?”
我耸耸肩,不掩饰对他的兴趣,提问他的信息。
小久女士只用了一句话便让我破防了一天:“可这位就是体育生哦。”
体育生。我顿时想起窗台下每日与活力怪物们一同奔跑的活死人先生,不怪我今天认不出他,长裤裹住了他性感的小腿肌肉,不过我之后会记得他了,他眉头上方的两颗小痣像缀上的一点黑玛瑙,匀称而孤立,我盯着难以挪眼。上一位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唇角的一颗小痣,上上位,是眼下泪痣。
读者们大可记住他,因为在这个专栏里他还会出现很多次,也可以提前预告,他是专栏的主线人物。为了不给他本人的现实生活带来困扰,在这里就叫他小枣先生吧,眉上有两颗痣的小枣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