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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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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室的自动门在身后合拢,将所有的喧嚣与紧张暂时隔绝。弁星几乎是拖着脚步走进旁边的专用休息室,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精神图景也因过度消耗而隐隐作痛。
第一次使用赫柏的方案,哪怕不是完全版本也并不熟练。精神力浪费太多了,弁星有点懊恼。
他瘫坐在柔软的座椅里,闭目缓了几秒,才想起乔苏里之前送来的那箱药剂。
他伸手从箱子里翻找,指尖掠过那些标注着复杂化学名称的瓶子,最后挑出了一支淡粉色的画着诱人水果的试管。拧开盖子,一股清甜的浆果气息弥漫开来,他仰头将带着些许粘稠的液体饮下。
味道不错,而且能感觉到一丝温和的能量正开始滋润他干涸的精神力。
就在他感受着精神力缓慢恢复时,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请进。”弁星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倦意。
门被推开,乔苏里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凝重,手中拿着正处于新闻播放状态的个人终端。
“弁星阁下,”乔苏里的语气不像平常那样带着社交性的温和,而是多了一丝严肃,“我想你会想知道这个的。”
什么玩意儿?弁星有些莫名地抬眼看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刚经历了一场高强度抢救后,乔苏里会觉得他想要看新闻。
但他还是接过了乔苏里的终端。
【军方新闻频道 - 紧急插播】
“……标准时今日下午,于边缘星系的L-77空间站附近,发生了一起令人发指的、针对帝国公民的极端恐怖袭击事件。一伙反雄虫极端分子,悍然袭击了包括数位尊贵雄虫阁下在内的民用航行器编队……”
“……袭击造成了重大伤亡。我们沉痛地确认,希瑞尔阁下、西林阁下、洛文阁下,均在袭击中不幸罹难……帝国军方对此表示最强烈的谴责,并对遇难者家属致以最深切的哀悼。我们必将追查到底,严惩凶手,以告慰逝者……”
“……同时,我们也要向在袭击中为保护他人而英勇奋战、不幸牺牲的雌虫表示敬意。他们是帝国的忠诚卫士……”
乔苏里进度条拖到某个位置,然后用指尖重点点了点屏幕上正在滚动显示的、那份冰冷的官方死亡名单中的一个名字——
兰登。
“就是你刚刚从崩溃边缘拉回来的那位伤员。”
乔苏里说道,语气低沉而清晰,“我已经确认过了。刚才一直守在旁边,那位穿着中校军服、名叫克里斯特的雌虫,就是这位兰登的雌君。而在袭击中不幸罹难的洛文阁下……是他们两位共同的雄主。”
弁星觉得他的大脑有些过载,这是什么情况,军方的新闻是这么不靠谱的东西吗?
他是不是精神力用过头出现幻觉了。
“你等等,你先等等,乔苏里。”
弁星又用手指划着文字逐字逐句地念了一遍新闻,他好像有点理解了。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试图从一篇混沌的脑子里扒拉出支离破碎的有效信息。
“极端组织杀人,这不是瑟维尔正在追查的事情吗?”
“恐怕是这样的,阁下。”乔苏里回答到。
“所以他搞错了?”
“恐怕是这样的,阁下。”乔苏里说。
“瑟维尔这个傻逼。”弁星脱口而出,他打开自己的终端直接联系了瑟维尔。速度快的乔苏里都没能阻止他。
弁星的通讯几乎是秒接。瑟维尔的立体投影出现在休息室里,他脸上还带着一丝处理紧急公务的疲惫,但在看到弁星时,立刻习惯性地堆起了略显殷勤的笑容。
“弁星阁下?真难得您能主动联系我,是有什么事需要我……”
“瑟维尔,”弁星打断他,声音带着疲惫造成的沙哑,眼神因为精神力透支而显得有些涣散和空洞。
他用一种仿佛在梦游的、纯粹的困惑语气说:“你们新闻里说,一个叫兰登的雌虫死了。”
瑟维尔脸上那程式化的笑容瞬间冻住。
他的眉头缓缓地、向内凝聚着皱了起来,嘴唇张开又合上,像水底吐泡的金鱼:“……什么?谁死了?”
那表情,那语气,简直和眼前因为消耗而脑子转不动弯的弁星如出一辙。
一时间两虫隔着投影大眼瞪小眼,脸上挂着同款的、仿佛大脑被格式化的迷惑表情。
站在一旁的乔苏里,看着这堪称镜像的一幕,嘴角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适时上前,“瑟维尔中校,弁星阁下指的是——军方新闻台,大约十分钟前,滚动公布的L-77袭击事件官方遇难者名单中,位列第三行的兰登。”
“兰登——名单?!”他失声叫道,目光犹疑地在弁星和乔苏里间来回,“阁下!这、这是怎么回事?!名单是经过初步核实的!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就在我的抢救室里。”弁星看着他终于跟上节奏,似乎松了口气,但依旧用那种累到极致的平淡语气重复道,“没死。我刚救的。
“……”瑟维尔的投影明显地顿住了,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难以置信,“您说什么?阁下,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名单是经过……”
“他就在我的抢救室里。”弁星抬起手指了指隔壁方向,不解的歪了歪头,他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啊,“他活啦,你名单搞错了。”
瑟维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几乎是失声叫道:“这不可能!现场勘验和初步报告……阁下!你确定吗?他的情况怎么样?!”
“深度昏睡,但生命体征稳定了。”弁星揉了揉额角,觉得跟瑟维尔说话比他刚才急救还累,瑟维尔是听不清吗?“他——没——死。你——们——新——闻——报——错——了。”弁星拖长音棒读道。
瑟维尔在投影那头急得几乎要跳起来,背景音里传来他烦躁地踱步声:“稳定?只是稳定?!阁下,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新闻已经发出去了!抚恤流程都启动了!您现在告诉我他没死,还只是‘稳定’?!万一我们这边刚更正,他那边又……这让我怎么办?让军部的脸往哪放?!”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慌和哀求:“能不能……再观察一下?等他彻底脱离危险期再说?就当是为了大局,也是为了他‘英雄’的声誉着想,别让事情变得复杂……”
弁星听着他这番长篇大论,脑子嗡嗡作响。他无法理解什么“大局”和“声誉”。他只觉得瑟维尔吵得他头疼,而且思路非常、非常的不对劲。
他因为疲惫而慢半拍的思维,最终将所有信息简化、提炼,然后得出了一个在他看来唯一合理的结论,并直接对着瑟维尔那张写满焦虑的脸,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瑟维尔,”弁星的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不解和嫌弃,“你——是——傻——逼。”
说完,他也不等对方反应,直接切断了通讯。留下瑟维尔在另一头,对着突然消失的投影,目瞪口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