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t wait》长叶松

44、沈薇

　　我本以为我跟谢遥的关系就这么轻易地被接受了，没想到他那边才是真正的麻烦。
　　“喂，阿遥，我已经告诉我爸妈了，他们说随便我。肯定是因为我这几年做的离谱的事够多了，他们的耐受能力也提高了。”我成大字型躺在床上，想着老宋跟老张说的话。
　　“那很好，你们都没有为难。”
　　谢遥的声音经过听筒变得有些失真，但仍然很好听。
　　好想他，好想跟他一起睡。
　　“沈姨呢，沈姨怎么说？”
　　“她……不太同意。”
　　按照谢遥的性格，十分痛他只会说三分。那不太同意的话……不就是完全不同意了吗？
　　“阿姨骂你了吗？”我拿起手机从床上坐起来。
　　“还好。但她哭了。”
　　我听出了谢遥的无奈，可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我永远不可能做到与沈姨共情，也永远不能体会到跟她一样的难过，更不能站在她的立场上指责别人。
　　“我去找你吧。”
　　“别，我可以的。”
　　我怎么可能会让他自己承担，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我不可能置身事外。
　　“我要去，是我招惹的你。”我挂断了电话。
　　沈姨对我那么好，那么喜欢我，我却勾搭她儿子，把她儿子变成了同性恋，还浪费了她儿子八年的青春。
　　我换好衣服，刚要出门，老宋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又出门啊，几天不见就想成这样啊？”
　　“我去找沈姨。”
　　我爸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你沈姨……是该去一趟，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
　　真是服了，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也不怪他，毕竟他还不知道。
　　刚要走，想起谢遥家应该也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沈姨家在哪？”
　　老宋给我指了方向。
　　之前那辆破自行车早扔了，我只好骑我爸的电动车。
　　到了谢遥家，我在外面站了足足十分钟才鼓起勇气抬手敲门。
　　我不知道这扇门背后的是什么，但我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开门的人是沈姨，她看到我很惊讶，随后表情又变得复杂。
　　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她看着我，把头发挂别到耳后，“小黎啊，进来吧。”
　　我跟在她身后，关上了门。
　　这个女人受到过的伤害已经太多，我真的不忍心再往她的心口上捅刀。
　　谢遥坐在沙发上，看见我也没说什么，我猜大概在怨我不听话。
　　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没人说话，空气中的尴尬含量几乎要超标。
　　“阿姨，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你，可是我是真心喜欢谢遥的。”
　　打好的草稿早就不知道飞去哪了，我也不知道我的嘴到底想吐出些什么东西。
　　“小黎，我知道，小遥都告诉我了。可是你们在网上受到的那些责骂我也看到了，这对你们而言是伤害，没有母亲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
　　这是一场很艰难的劝说，最大的难度在于双方地位的不平等。
　　“喜欢男人对你们来说确实不是正路，我不想要你们这样。小黎，你是个好孩子，阿姨一直很喜欢你，但这件事上，我并不想妥协。”
　　应该就是因为我在场吧，沈姨说的话并没有那么犀利，毕竟我是外人。
　　“小遥的爸爸走得早，在那之后小遥不愿意交朋友，变得很封闭。但遇到你之后，他又变得像原来一样活泼，这让我很高兴，我也很感谢你。我也拿你当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我相信你能够感觉出来。”
　　是的，我能感觉到，每次家里做好吃的都会叫我来，还托朋友给我买过琴弦。
　　一直沉默的谢遥却在此时开口，“妈，我那个时候就喜欢他了。”
　　沈姨的眼睛骤然瞪大，随后站起来，狠狠地扇了谢遥一耳光。
　　“你那么大知道什么是喜欢？你这么说对起我跟你爸吗？你小的时候你爸爸还问你想不想娶媳妇，还告诉你要找一个跟妈妈一样漂亮的，但前提是你们必须相爱。你当初怎么告诉你爸的，现在又这样，你能改，那你爸呢，他还能听见吗？”
　　我没料到沈姨会打他，谢遥估计也是被打蒙了，保持着被打过后的姿势不动。
　　我不敢轻举妄动，我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阻拦她。
　　沈姨开始流泪，她哽咽着说话，“小遥，流言蜚语太多了，我不舍得你去承受。我当然希望你幸福，可是我不能啊。”
　　我给她递上纸巾，她拉住我的手，“小黎啊，你知道吗，你走的这八年，小遥又近乎变成了原来的样子。他还是照常跟我吃饭聊天，可他就是变了，他变得没有以前开心了。
　　小黎，阿姨相信你。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也要去追求自己的梦想，这些东西对你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你可以狠下心来离开长璟，可是你确实伤害到了小遥，阿姨没办法原谅你。”
　　都是因为我，因为我的自私，伤害了那么多人。
　　爸妈，谢遥，沈姨，师姐，还有其他数不清的人，都因为我的自私和自大而受到伤害。
　　我已经这么对他们了，事情已经发生，就再也弥补不了了。
　　我瘫坐在地上，说不出任何话。
　　谢遥抱着我，“不是的，不是你的错。”
　　“妈，当初他离开长璟是我支持他的。他这么有天赋，又这么努力，他不应该去更好的地方吗？”
　　沈姨蹲下来，不住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腔，“小遥，我知道。可是母亲都是自私的，自私地不想让孩子受到任何伤害。小黎没有错，但我看到你难过我的心也很疼啊。”
　　心脏钻心地痛，眼泪也止不住地流，却也抵不上沈姨难过的万分之一。
　　我怎么可以这么坏，怎么可以这样做。我都这样对他们了，爸妈跟谢遥还能原谅我，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这么爱我。
　　沈姨恨我是应该的，我这样的人就应该被讨厌。
　　“沈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停地给她道歉。
　　“小黎，阿姨也不是怪你，就是替小遥不甘心。”
　　“小黎，像咱们这样的家庭，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实现梦想都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这些年你没有花家里的钱，还往家里寄钱，真的很厉害，可代价是我们因为与你有感情牵扯而心痛。”
　　“阿姨……”我看着这个瘦弱而有力的女人，这个独自撑起一个家的人，此刻却在我们面前变得脆弱起来。
　　“我当然希望你们幸福。可是我不知道小遥的爸爸会怎么想，他会高兴还是难过，会反对还是支持。我太久没见他了，太久太久了。我不能轻易地给你们结果。”
　　“我的回答，不是我自己的，还带着他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