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骨生花》月疏璃

8、威胁

　　管家也是一愣，连忙唤来今日负责护送小枝回府取药的那个下人：“阿福！小枝姑娘呢？”

　　那名叫阿福的下人连忙回禀：“回苏管家，回苏姑娘。小的护送小枝姑娘到了楚府，她进去取药草。没多久就出来了，但她身后跟着两位年轻姑娘。那两位姑娘硬说小枝姑娘偷了老太爷药圃里的药草要出去卖钱，拦着不让走！”

　　阿福脸上露出焦急：“小枝姑娘当时急得不行，眼看要吵起来。她突然把那装着药草的盒子塞给小的，让我快将药草送回来，自己留下拦住那两位姑娘了！小的不敢耽误，立刻就快马加鞭把药草送回来了！”

　　“什么？”楚玥脸色骤变，心猛的沉了下去。

　　“苏管家，借府上快马一用！”

　　楚玥动作利落地抓住马鞍，翻身上马，快速的朝家里赶去。

　　楚玥一进府门便直奔楚瑶和林若蘅所居的西苑。

　　院门口，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和丫鬟早已得了吩咐，如临大敌般堵在那里，像一堵人墙。

　　“二姑娘请留步！”为首的婆子壮着胆子拦住去路，脸上堆着假笑，“大姑娘和表姑娘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吩咐了不见客。您还是请回吧。”

　　“滚开！”

　　楚玥懒得和她们纠缠，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要往里闯。

　　“二姑娘，您不能…”那婆子伸手想拦。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那婆子的脸上！力道之大，打得她一个趔趄，脸上瞬间浮起清晰的指印，半边脸都麻了。

　　"放肆！"楚玥收回手，眼神狠利的扫过门前所有惊呆的下人。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拦我？”

　　这一巴掌，瞬间镇住了所有人。

　　众人见她动了真怒，再不敢阻拦，纷纷退开，让出通道。

　　楚玥一把推开房门，只见楚瑶和林若蘅正悠闲地品着茶。

　　“哟，玥妹妹？”林若蘅最先开口，脸上立刻堆起假得不能再假的惊讶笑容，“怎么这般急匆匆的就闯进来了？瞧你这一头汗，可是有什么急事？”

　　她慢悠悠地拿起茶壶，给空杯斟上，“要不要也坐下来喝杯茶，消消火气？”

　　楚瑶也转过头，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讥讽：“就是啊，妹妹。这风风火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犯了什么疯病呢。”

　　楚玥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冰冷的视线扫过两人做作的笑脸：“小枝在哪里？”

　　“小枝？”楚瑶故作茫然地眨眨眼，和林若蘅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恶意的笑意。

　　“什么小枝？”楚瑶嗤笑一声，“我的好妹妹，你是不是睡糊涂了？你的丫鬟，怎么跑到我们院子里来找了？我们这儿可没见着什么小枝小叶的。”

　　林若蘅也掩唇轻笑，火上浇油：“是啊，妹妹。莫不是你那丫鬟自己偷懒跑出去玩了？唉，你这主子当得，连个下人都看不住。”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惺惺作态的样子，楚玥心中强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她不再言语，一步跨到桌前。

　　在楚瑶和林若蘅错愕的目光中，她猛地伸手，一把抓起桌上那只青玉茶盏！

　　“你干什么？！”楚瑶惊叫出声。

　　话音未落，楚玥便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

　　瓷片四溅，惊得两人尖叫着跳起来。

　　“你疯了吗！”楚瑶看着碎了一地的青瓷，气得发抖，“这是我爹从江南带回来的青玉盏！是我最喜欢的！你是不是上次点火自戕的疯病还没好？你赔我的茶盏！”

　　林若蘅也惊魂未定，拍着胸口，脸上满是后怕和虚伪的担忧：“玥妹妹，你这又是何苦？有话好好说，砸东西多吓人啊。”

　　“我再问最后一遍，”楚玥一字一顿，“小枝在哪？”

　　见两人仍要狡辩，她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两人毛骨悚然：“我确实疯病还没好，刚才又被二位姐姐的话刺到了，一瞬间，那些不好的事再次涌上心头啊。”

　　她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

　　二人看着楚玥手中那“嚓”一声燃起的火折子，吓得失声尖叫。

　　“楚玥！你，你要干什么？”楚瑶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缩，撞到了椅子。

　　“干什么？”楚玥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瘆人。

　　她向前逼近一步，将燃烧的火折子直直地朝着两人躲闪的方向送去，逼得她们连连后退，“二位姐姐说呢？”

　　“你，你别过来！”林若蘅花容失色，声音带着哭腔，拼命想躲开那近在咫尺的火焰，“疯，疯了！你真是疯了！为了个低贱的丫鬟，你至于吗？”

　　“低贱的丫鬟？”楚玥猛地停住脚步，手中的火折子依旧稳稳地燃烧着，“原来在二位姐姐眼中，一条人命，竟如此轻贱？”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质问和悲愤：“那姐姐们若是对妹妹不满，有何手段，尽管冲我来便是！何苦要为难一个丫鬟？”

　　看着二人吓得跌坐在地，她声音一顿，发出一声嗤笑，“你们拦她、污她偷盗、甚至将她扣下！你们针对的，到底是她，还是我？”

　　楚玥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两人心上。

　　楚瑶和林若蘅被她眼中的怒火和悲愤慑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能惊恐地看着那随时可能被抛向帷幔或木器的火折子。

　　“我最后问一次，小枝，在哪里？若再不说，这把火，就从这里开始烧！”

　　她作势就要将火折子掷向旁边的纱帘！

　　“别！别烧！”楚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道：“在后院！柴房！在柴房关着！”

　　闻言，楚玥冷冷地将手中燃烧的火折子凑到唇边，轻轻一吹。

　　火焰应声而灭，只余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楚瑶和林若蘅这才如蒙大赦，浑身脱力般地从冰凉的地板上挣扎着爬起来，惊魂未定地拍打着沾了灰尘的衣裙。

　　楚瑶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或是斥责楚玥的“疯狂”行径。

　　然而，楚玥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瞬间让两人将所有到嘴边的话都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眼神里残余的惊惧和怨毒。

　　“记住，”楚玥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有什么手段，尽管冲着我来。若再使这等下作伎俩，”她微微一顿，目光在两人惨白的脸上扫过：“下一次，我绝不会像今日这般，轻易放过你们。”

　　说完，楚玥不再看她们一眼，转身冲出房间，朝着后院柴房的方向飞奔而去。

　　柴房位于后院最偏僻的角落，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

　　门口果然守着两个神色不安的小厮。

　　“开门！”楚玥厉声喝道。

　　“二，二姑娘。”其中一个小厮结结巴巴，还想说什么。

　　“我让你开门！”楚玥眼神一厉，“立刻！”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再不敢犹豫，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把铜锁。

　　“吱呀—”

　　柴房的木门被推开，一股更浓的霉味和灰尘扑面而来。

　　昏暗的光线下，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的柴草堆上，双手被粗糙的麻绳反绑在身后。

　　“小枝！”楚玥的心猛地一揪，快步冲了进去。

　　走近了才看清，小枝的双手手腕被绳子勒得红肿破皮，甚至渗出了血丝，显然是挣扎所致。

　　她的脸颊高高肿起，上面清晰地印着几个重叠的巴掌印，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双腿，裤子上沾着尘土，隐约透出暗红的血渍，显然是挨了板子！

　　“小枝！小枝！”楚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她手腕上的绳索。

　　绳索解开，露出底下更加狰狞的伤痕。

　　小枝似乎被惊动，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是楚玥，眼中瞬间涌出大颗的泪水，声音嘶哑微弱：“姑娘，药，药草。”

　　“药草送到了！苏姑娘得救了！”楚玥连忙说道。

　　看着小枝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脸和受伤的腿，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怒火直冲头顶，眼睛瞬间红了，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奴婢，奴婢没事。”小枝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脸上的伤，疼得吸了口冷气。

　　“别说话。”楚玥心疼地制止她，目光扫过她那无法动弹的双腿，眼神一沉。

　　她转过身，背对着小枝蹲下：“上来，我背你回去。”

　　“不，不行，姑娘！”小枝大惊失色，挣扎着拒绝。

　　“上来！这是命令！”

　　小枝看着小姐那单薄却异常坚定的背影，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她不再抗拒，忍着剧痛，小心翼翼地趴在了楚玥的背上。

　　楚玥咬紧牙关，双手用力托住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站了起来。

　　小枝虽然瘦小，但加上腿伤，分量不轻。

　　楚玥大病初愈的身体承受着这份重量，额角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脚步也有些踉跄，但她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

　　西院的廊下，楚瑶和林若蘅惊魂稍定，正探头看着楚玥背着丫鬟远去的背影。

　　林若蘅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鬓发，看着楚玥那吃力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嫉恨和鄙夷。

　　她凑近楚瑶耳边，带着浓浓的煽风点火和讥讽：“啧啧，瑶姐姐，你瞧瞧咱们这位好妹妹。为了个低贱的丫鬟，不惜跟咱们两个姐姐撕破脸，又是砸东西又是动火的，闹得天翻地覆。”

　　“现在倒好，”她努了努嘴，指向楚玥的背影，“为了这么个下人，连身份体统都不顾了，亲自背着回去。呵，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亲姐妹呢！这份姐妹情深，可真是感天动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