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5. 意外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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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认识还不到一周，章雅馨觉得，自己有点喜欢上安怜青了。
第一次见到安怜青是几天前。她结束早课放学回家，就看到这个年轻男生坐在自家客厅里，和母亲相谈甚欢。
母亲说，这就是公司派来保护她的人。
男生带着公式化的微笑向她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安怜青，是执行部专员，会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保护她，直到多元未来完成对母亲的公司的收购。
章雅馨松了一口气。她本以为公司派来的会是装满义体的肌肉猛男，没想到是一个看起来和她年纪差不多的普通男生。
也不能说是普通啦……毕竟长得还是好看的。不过他最吸引章雅馨的，还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章雅馨思索良久，决定将其概括为班味。
他好像永远都在工作，即使在章雅馨不需要保护的时候，他也总是在远程处理这样或那样的事情，就像把睡觉进化掉了似的。但与此同时，他又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任何工作，永远面无表情，显得心不在焉，就好像在上一门不感兴趣的水课。唯一一次看到他的感情波动，是他以骂人的口吻语速极快地和同事交流。后来，章雅馨从母亲那里打听到，那一天执行部因为任务失败死了好几个人。
相比之下，章雅馨又想到了和她同班的男生们，都大四了依然四处玩闹，一点也不稳重，和人家公司员工就是不一样。
另一方面，她也很庆幸自己可以凭借母亲的企业，毕业后直接成为高管，不必这么辛苦地工作。
她费尽心思想要吸引安怜青的注意，在一群闺蜜的加油打气下，终于鼓起勇气约他单独出去喝酒。没想到安怜青立刻就答应了。
让她失望的是，安怜青话很少，即使几杯下肚之后也是一样。或者说，有很多时候他都明显在溜号。也许对安怜青来说，她只是象牙塔里的小屁孩吧，章雅馨挫败地想。
让她不满的是，安怜青宁可去和吧台前的调酒师说话。
调酒师是个生面孔，也许是新人。他高大帅气，那身统一的西装制服就像是为他定制的一样合身。他很热情地招呼所有客人，甚至恭维了章雅馨停在门口的红色法拉利，调酒时短短的马尾在身后摇晃。
问题是，这位调酒师未免太自来熟了一点。他不停抛出问题，安怜青则边喝酒（喝得太多了）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
虽然问的都是你从哪来，你最近怎么样，工作是否辛苦之类的普通话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简直算得上是调情了。
帅哥这种东西，一个不少，两个不多。章雅馨立刻把她对安怜青的不满甩在脑后，开始在心里给他们编排一个巨复杂的，涉及到阴谋、背叛、死亡、立场冲突的恋爱故事。
“你还好吗？”
“咦？我吗？我没事呀！”
听到调酒师的声音，忙着和闺蜜们八卦的章雅馨急忙抬头回话，才发现他问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安怜青。他正抓过吧台上的餐巾捂住鼻孔，桌面上和风衣上都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我没事，鼻血而已。”安怜青一边去拿更多餐巾纸，一边瓮声瓮气地回答。
调酒师皱眉看着那块被他弄脏了的餐巾，建议道：“你应该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不行，我得……”安怜青朝她比了个手势，想必是想说“我有保护她的任务”之类的。
那一刻，章雅馨觉得自己在外人眼里一定是个冷酷无情的包工头。她连忙把安怜青往卫生间推：“就这么一小会儿，我没事的啦！你快去吧！”
“我也会帮你照顾这位小姐。”调酒师也说。
得到两人的保证，安怜青终于去了卫生间。自来熟的调酒师左右看看，又叫来一个保安耳语了几句，好像不放心似的也追去了卫生间。
章雅馨从烟雾缭绕的果盘里叉起一块西瓜，感觉能用来八卦的题材更多了。
卫生间里，安怜青洗了把脸，用纸巾塞住两只鼻孔，仰着头等待止血……顺便等待某个人的到来。
果然，没一会儿，他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问他：“怎么回事？”
“啊，好久不见。”安怜青依然仰着头。“刚刚有外人在不方便问，你怎么在这？”
方歌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他还攥在手里的药瓶。他确认四下无人，不顾安怜青的反抗，直接把他推进了最深处的隔间。
安怜青几乎是脱力般地在马桶盖上坐下，额头都是冷汗，嘴上却调侃道：“你这样我可要叫了。”
“你在工作吗？那个女生是谁？”
“吃醋了？”
看到方歌还要继续逼问，安怜青示弱般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保持安静。隔间里空间不大，两人一坐一站就填满了全部空间。他将额头抵在方歌腰间，好一会儿都没有动弹。
终于，他低声说着“好了”，倚着隔间的墙壁重新站直。
“是工作。那女生是一个大人物的千金，公司要我保护她。”他解释道。
方歌却又扯到了别的话题：“你额头很烫。在发烧？”
“没有，只是刚刚那一会儿……算力分配的问题……楼上有几个黑客，从进门就一直在攻击我。不过现在已经搞定了。”就像要证明自己说的，安怜青扔掉了堵在鼻孔的纸巾，确认不再有血流出来。
“昆姐注意到那几个人了，只是看他们一直没有造成威胁，就没有轻举妄动。他们在针对你？”
“针对谁都一样。那位千金的网络流量都会通过我，我是她的代理服务器。”安怜青像是在讲笑话一样勾了勾嘴角。“所以，你们都在。也是任务？”
“是的。也是保护她……从公司的人手里。是来自她父亲的任务。”
安怜青哑然失笑。
“父母都很关心她，真好啊。”安怜青感叹着，又问：“楼上那几个人，能让给我吗？”
“他们是什么人？会被公司怎么样？”
“还不知道，所以才有用。”安怜青揉着太阳穴，回避了后一个问题，继续低声说：“她父亲不信任公司是对的。是我泄露了她的行程，引来了这批人。因为公司想知道敌人是谁。说真的，你不要再参与任何和公司有关的任务了，很难说会有什么隐情。”
“我接公司的任务，是想着会不会遇到你。这不就被我遇到了。”
安怜青惊讶地抬起头来，第一次仔细打量方歌。他笑道：“我特意什么线索都没留给你诶，你还真是执着。”
“你经常做这种任务？”
“算是吧。这只是执行部的常规任务而已，算是简单的。”
“安怜青……”方歌压低声音叹息，然后猛地凑近，从安怜青的内侧口袋里掏出药瓶，观察一番后捏在手里。“这是公司内部的处方药？不到一年前你还对我说，不能用止痛药，会影响判断……你一直在头痛吗？”
“我没事。”
“安怜青！”
“真的没事。我这段时间知道了很多事情，也做到了一些事，一些我没想过自己能做到的事。相比之下，偶尔的头痛不算什么。”他伸出手掌等了一会儿，见方歌不打算把药还他，笑道：“就算你没收了这一瓶，我也有更多。”
“安怜青，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我的目标从来没有变过。”
“利用那个女生引出公司的敌人，也是其中的一环吗？”
“……”
“你仔细想一想……你是不是已经离不开脑机了？是不是已经习惯随心所欲地使用它了？那你还怎么摆脱它的影响？”
安怜青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也消失了。他一把从方歌手里抢回了药瓶，把他推出了隔间。
“你救不了我的。”他说。
男卫生间门口，章雅馨和保护她的芬正在探头探脑。方歌整理好制服走出去，对他们说那位客人依然有点不舒服，并把章雅馨引回了座位。
又过了几分钟，安怜青才终于从卫生间出来。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只是黑色风衣的领子上依然染着几个不明显的血印。
章雅馨早就没了约会的兴致，问道：“要不今天就先回去吧？”
她有那么一点点期待安怜青挽留，但他立刻答应，并为两个人买了单。
第二天起，保护章雅馨真的变成了满身义体的肌肉大汉。她认为这是母亲的手笔，因为她不会允许自己对一个普通的公司员工产生兴趣。
母亲不知道的是，她的兴趣来得快去得更快。再回忆起安怜青时，她只能想到最后那个晚上，从酒吧回家的浮空车上，安怜青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发呆，显得有些茫然。变幻莫测的霓虹灯光一闪而过，在他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不知为什么，这让章雅馨突然想起，其实这个男生比自己还小好几岁呢。
……
【系统提示：任务编号TSK-1-98375，时限24小时。】
【安怜青：今天是我的外勤调休】
【系统提示：反正你也睡不着吧？我还以为你喜欢做任务。】
安怜青没理它，把被子拉过头顶。
昨晚先是送章雅馨回家，然后交接任务、参加对那几个黑客的审讯、写任务报告……等他回家时天空已经微亮。他已经不记得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了，但依然难以入睡。
对几个黑客的审讯让他回忆起了在数据中心读到的，和林鸿有关的任务报告。他强迫自己不要转过视线、记住所有的细节，在审讯终于结束后在卫生间吐到站不起来。
林鸿也经历过这些吗？那几个黑客也会像林鸿一样被秘密处决吗？
他是杀了他们的人吗？他是杀了林鸿的人吗？
还有方歌。他竟然遇到了方歌。
其实他们并非完全没有交流。在安怜青发现贾登和马修失去了对于研发部密钥的记忆时，就曾经发消息给方歌，让他多加留意。方歌立刻回复了，此后他们便偶尔互相问候几句。
可是安怜青从没想过，他会在执行任务时遇到方歌。这让他有种被识破的窘迫。
方歌说，他一直在找他。
方歌质问他，是否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也许方歌比他更了解自己。方歌了解的是那个还没有被卷入谢林计划的安怜青，而现在的安怜青或许早已经被公司改变了。通过脑机、通过谢林计划、通过TWM、通过这些任务……
安怜青自己已经记不清之前的自己了。他必须靠方歌帮自己记住。
【系统提示：你每天都在吃提神剂和止疼药，再来点安眠药有什么不行？】
没什么不行。安怜青在心里说。
道理上，他知道每一种药的本质都是作用于他的神经系统。但是梦境是不可控的东西。他固执地拒绝睡眠、强求清醒。
那时，是他推开了方歌，却擅自期待着……
期待着什么呢？
【系统提示：或许任务简报会让你开心起来。本次任务涉及到对研发部C组第三实验室的渗透，实验室负责人是丽莎，谢林计划的一员，直接向朱莉安汇报。】
熟悉的名字勾起了安怜青的怒火，而怒火又引燃了斗志。安怜青翻身下床，开始穿衣服。
他期待着方歌救他，或者杀了他。
因为他无法停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