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象星座的心动说明书》东序丶

8、秘密2

　　回去之后，林松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我唯一觉得他还算不错的地方。教室里依然喧闹，午后的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课桌上，泛着温暖却刺眼的光。我低头整理书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脑子里却乱得像一团麻。
　　“那个你……”林松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
　　“林松，陪我去买冰。”江潜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随意却不容置疑。他转头看向我，眼睛亮亮的，像是藏着点笑意，“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冰沙？”
　　他在问我。我抬头看着他，脑子一空，想也不想地说：“你看着买吧。”
　　江潜点点头，拉着林松就往外走，另一只手好像在发短信。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篮球不知什么时候被塞到了我怀里。球衣上沾了点灰尘，散发着淡淡的汗味，可我一点也不觉得难堪，反而觉得脸颊有些发烫。我低头抱紧篮球，假装整理东西，掩饰心底那股莫名的悸动。
　　“你怎么知道她想吃什么味……？”林松的大嗓门被风送过来，断断续续地飘进耳朵。
　　我呼出一口气，总算可以独处片刻。和江潜在一起的时候，空气好像都变得稀薄，心跳快得像擂鼓，让他整个人像太阳一样，刺眼得让人无法忽视。我低头盯着篮球上的纹路，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
　　舒子瑜带着一个陌生的女生走过来，打破了我的短暂宁静。她笑着介绍：“这是秦雨荷，隔壁一班的，我最近认识的好朋友。”
　　我点点头，礼貌地笑了笑。秦雨荷看起来活泼，眼睛大大的，笑起来有点像动画片里的小狐狸。我隐约觉得她是来找我的，江潜刚才发短信，估计是叫舒子瑜过来的。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初次见面的女生会扔出一颗炸弹，让我整个人如遭雷击。
　　“我听舒子瑜说，你喜欢江潜？喜欢了整整四年？”秦雨荷的声音清脆，带着点好奇的兴奋，像在分享什么有趣的八卦。
　　我的手指猛地攥紧怀里的篮球，指节发白，几乎要嵌进皮革里。她的声音像一记闷雷炸在耳边，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世界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要出来？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又沉甸甸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舒子瑜……”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带着点无力的控诉，“你答应过我的。”
　　她心虚地别开眼，手指绞着裙摆，低声说：“她一直问嘛……而且雨荷又不是外人……”
　　秦雨荷突然凑过来，眼睛亮得吓人：“我们去告诉江潜吧！他肯定……”
　　“不要！求求你！”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尖锐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第一次这样恳求别人，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秦雨荷愣了一下，像是被我的反应吓到了，随即摆摆手，笑着安抚：“放心放心，我和你开玩笑呢。”可她的表情却不是这样，嘴角的笑带着点促狭，像在酝酿什么。
　　就在这时，林松举着冰沙从远处晃过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秦雨荷眼睛一亮，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我看见林松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促狭，最后露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哇哦——”他拖长声调，声音大得半个操场都能听见，“我要去告诉江潜……”
　　林松是拦不住的。我太清楚了，这个大少爷，从来不会听任何人的请求。他一旦决定做什么，就像脱缰的野马，谁也拉不回来。
　　世界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声音。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攥住，疼得几乎要裂开。脚下像踩空了一样，我转身就跑，书包和篮球在怀里颠簸，风把眼泪吹得满脸都是，领口被浸得冰凉。
　　身后似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可我不敢回头。我不敢想象江潜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这个念头像毒蛇般死死缠住我的心，让我喘不过气。我的余光瞥到二楼冰沙店的楼梯，江潜正从上面走下来，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冰沙，应该是抹茶味，我最喜欢的味道。可这一刻，我只觉得一切都完了。我们的关系，那些小心翼翼的相处，那些并肩回家的时光，会在今天这个瞬间，尽数归于零。
　　他肯定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
　　回到家，我把自己锁在卧室里，门扉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也藏住了我的秘密。我坐在书桌前，手里攥着那部小灵通，屏幕上没有一条新消息。我盯着那个小小的屏幕，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心却越来越沉。
　　林松去找江潜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现在是晚上七点，七个小时过去了，他什么也没说。我咬着唇，手指颤抖着打出一行字：【那个，你知道了？】
　　从四年级交换电话号码到现在，这是我发给他的第一条短信。心跳得像擂鼓，手心全是汗，我几乎不敢看屏幕。
　　过了好久，手机震了一下。【嗯，什么？】
　　这算什么？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的回答模棱两可，像是在装傻，可我直觉他就是知道了。【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不要当回事，是假的！】
　　我一口气发了好几条，像是急于证明什么：【对的！是假的，是他们编的！】【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呢？】【我绝对不会喜欢你的，你相信我。】
　　我死死盯着屏幕，手指攥得发疼。他一直没回。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是不是也不希望我喜欢他？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他会给他带来困扰？我们这个年纪不能早恋，不能喜欢人，喜欢一个人就是最错误的……
　　可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我低头看着自己发出去的短信，泪水突然喷涌而出，滴在屏幕上，模糊了字迹。我捂住嘴，生怕哭出声被爸妈听见。还好我在卧室，门关得紧紧的，隔绝了秘密的泄露。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窗前，推开一点窗帘。我的窗户正对着江潜的卧室，隔着一条小路，能看到他窗台上的台灯，昏黄的光洒在书桌上。以前我无意间看到他在那里写作业，背影专注，偶尔会揉揉脖子，像个普通的中学生。那之后，我养成了睡前偷偷看一眼的习惯。他总是睡得比我晚，可能是补课班的作业多，也可能是别的原因。我晚上八点半或九点就被妈妈赶上床，而他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
　　手机震了一下，我低头看，是他的回复：【我知道了，我没有当回事，你不要担心。】
　　我茫然地看着这条消息，看一眼手机，又看一眼窗外的灯光。【好的，谢谢你。】
　　【不用和我客气，今天的事情我训过林松了。】
　　【好……】我咬着唇，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终于打出：【江潜。】
　　【嗯？】
　　【没什么。】
　　【别想太多。】
　　我不敢再发什么了。泪水又涌上来，我死死攥着胸口的校服，心脏像是被丝线勒住，密密麻麻的疼。我知道，我和江潜彻底完了。他根本不在意这件事，从头到尾，我只是个自导自演的小丑。以后不能和他一起回家了，不能和他说话了，不能看他了……不能再接近他了……
　　泪水落在窗沿上，我低声呜咽，压抑着哭声。好难过啊，难过得像要死掉了。
　　我站在高一的教室里，窗外的夕阳和当年一样温暖。回忆起那时候的事，心脏还是会痛，像被丝线狠狠勒住，密密麻麻的疼。那段记忆像一颗埋在心底的刺，平时藏得很好，可一碰就疼得让人喘不过气。
　　经历了这些，我怎么可能把别人的秘密公之于众？绝对，绝对，死都不可以。我低头看着课本，手指无意识地在空白处画着圈，像是想把那段记忆圈起来，锁在某个角落。
　　可我还是会想，如果那天我没跑，如果我鼓起勇气问他一句“是不是真的不在意”，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可我没有勇气，那时候没有，现在也没有。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江潜，我真的好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