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由我（快穿）》一梦良玉

65、精灵的报恩10

　　奥斯温犹豫了很久。

　　他告诉自己，告知瑟兰黛尔关于莱恩赫特与花店女孩艾莉丝的事情，是出于契约精神——她有权利知道她付出代价所守护之人的近况。但内心深处，一个更隐秘的声音在低语：他想知道，她的反应。

　　他想知道，她是否真的会对那个太阳般的骑士投入特别的关注。

　　终于，在一次例行的治疗结束后，趁着孟临渊收拾东西的间隙，奥斯温开口了。

　　“瑟兰黛尔。”

　　孟临渊抬眸，看向他，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关于莱恩赫特，”奥斯温斟酌着词句，“他最近……似乎与一位人类女子走得很近。是城内一家花店的女儿，名叫艾莉丝。”

　　他仔细观察着精灵的表情，不想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孟临渊闻言，只是极轻地挑了下眉梢，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她将最后一件物品收好，语气平淡无波：“哦，我知道了。”

　　就这样？奥斯温等待着她或许会追问细节，或许会流露出一丝不悦或失落。

　　“他正值盛年，性格开朗，受人欢迎是常事。”孟临渊淡淡道，“只要不影响他的职责与安全，私人交往是他的自由。”

　　她顿了顿，又道，“感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奥斯温。也感谢你一直恪守承诺，守护着他的平安。愿光辉之神庇佑他们的感情。”

　　如同所有善良美好的精灵那样，祝福着他们。

　　看来确实是他想多了？精灵善良纯洁，同时也不懂得遮掩自己的情绪。

　　奥斯温沉默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弥漫开来，混杂着释然、困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窃喜？

　　释然于她并未对莱恩赫特抱有他隐约担忧的那种特殊情感。

　　困惑于她既然毫不在意，又为何要付出如此代价换取莱恩赫特的平安。

　　窃喜……窃喜于命运的断裂似乎并未让她投向他人，至少，不是莱恩赫特。

　　然而，这窃喜刚刚萌芽，便被另一个念头迅速压了下去——不是莱恩赫特，那会是伊西利安吗？那个总是出现在她身边，美丽得妖异，与她态度亲昵的半梦灵？

　　“……你似乎并不意外，也不在意。”奥斯温最终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带着探究。

　　“奥斯温，”她叫了他的名字，声音依旧清冷，“我与你立下契约，所求的，仅仅是莱恩赫特安全地度过他应有的寿命。他的私人情感、生活轨迹，只要不危及他的生命与信仰的纯粹，便与我无关，也与你履行契约无关。”

　　“……我明白了。”奥斯温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翻涌的复杂心绪，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硬，“我会继续履行守护职责。”

　　“只要他平安，你的契约便是在履行。”孟临渊最后说道，语气温和，“无需为这些小事特意告知我。辛苦了，奥斯温。”

　　她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去，白色的袍角在晚风中轻轻拂动，留下奥斯温独自站在原地，心中那片滞涩的区域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荡起更多混乱的涟漪。

　　时间如流水般悄然逝去。

　　奥斯温依旧履行着他的守护职责，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游走在莱恩赫特生活的边缘。他看着莱恩赫特与艾莉丝的感情逐渐升温，看着那位圣骑士脸上洋溢着越来越多的幸福光彩

　　他开始思考，瑟兰黛尔如此安排的真正目的，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让这轮太阳毫无挂碍地照耀他人？

　　他很少再见到她。一方面是他如今已经不需要光明之力了，另一方面，他也能隐约感觉到，她确实非常忙碌。

　　她似乎在教廷内晋升得很快，她的光明之力得到了大主教们的高度认可，还参与了几次重要的净化仪式，名声渐起。

　　直到那一天。

　　光辉之城钟声长鸣，洁白的圣鸽绕着光明大教堂的金色圆顶盘旋。教廷正式宣布，将擢升精灵瑟兰黛尔为大祭司，继任仪式将在圣临节当日于大教堂举行。

　　圣临节当天，温尔古斯万人空巷。通往大教堂的圣洁之路两旁便已挤满了前来观礼的信徒和民众。

　　洁白的花瓣被洒满街道，空气中弥漫着庄严肃穆的气息。

　　奥斯温换上了一身得体的深色礼服，将灰白的长发束起，刻意收敛了周身过于冷峻的气息，混在了受邀观礼的人群外围。

　　光辉大教堂的正殿宏伟壮丽，高耸的穹顶绘满了神圣的壁画，七彩的琉璃窗将阳光过滤成斑斓的光束，投射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唱诗班空灵的颂歌在殿内回荡，庄重而神圣。

　　教廷的高层、各国的使节、各大种族的代表齐聚一堂，身着盛装，神色肃穆。

　　奥斯温看到了站在骑士团前方的莱恩赫特，他穿着笔挺的银白骑士礼装，金色的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灿烂笑容，正与身旁的同僚低声交谈着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也看到了伊西利安。那位半梦灵今天难得地穿了一身正式的月白色长袍，繁复的银色暗纹在衣料上流淌，将他那张本就精致的脸庞衬托得愈发不似凡人。他站在属于教廷成员的区域，位置颇为靠前，紫眸微垂。

　　钟声轰鸣，响彻云霄。

　　仪式开始了。

　　在两位红衣主教的引导下，一道纤细而挺拔的身影，缓缓从大殿尽头的光明之门中走出。

　　是瑟兰黛尔。

　　她不再是奥斯温记忆中那身便于行动的精灵旅行装或简单的教廷袍服。此刻，她身披着象征大祭司身份的、以最纯净的银丝和光织锦缎绣制的华丽祭袍。

　　袍服洁白如雪，边缘以金色的神圣符文滚边，宽大的袖口和曳地的裙摆上，用细密的银线绣满了象征生命与智慧的藤蔓与星辰图案。

　　她淡金色的长发被尽数挽起，戴着一顶由纯净水晶打造而成的冠冕，冠冕的造型是交织的月桂与橄榄枝，正中央镶嵌着一颗鸽卵大小、散发着柔和而恒定光晕的光明圣石。

　　那圣石的光芒映照着她平静无波的面容，让她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不容亵渎的神性光辉之中。

　　她行走在铺着猩红地毯的漫长通道上，两侧是屏息凝神的人群。目光中有敬畏，有崇拜，有好奇，也有审视。但她目不斜视，湛蓝的眼眸如同最深沉的湖泊，平静地望向前方的祭坛，那里，年迈的教皇正手持圣典，等待着她的到来。

　　奥斯温站在人群的阴影里，几乎忘记了呼吸。

　　此刻，她是瑟兰黛尔，是即将执掌光明教廷权柄的大祭司。

　　她走到了祭坛前，微微屈膝，向教皇行礼。

　　老教皇用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开始吟诵古老的祷文，询问她的信仰与誓言。

　　瑟兰黛尔抬起头，她的声音清越而平稳，透过魔法扩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甚至传到了教堂之外：

　　“以永恒星辰之辉光，以我瑟兰黛尔之名起誓……”

　　她宣誓将毕生奉献于光辉之神的道途，守护世间的光明与秩序，引导迷途的灵魂，对抗侵蚀的黑暗。

　　“……直至生命终焉，光明散尽。”

　　当最后一句誓言落下，教皇将手中象征大祭司权柄的圣油，轻轻点在她的额间。

　　刹那间，整个光辉大教堂仿佛震动了一下，穹顶壁画上的诸神似乎睁开了眼睛，琉璃窗投射下的光斑变得更加璀璨夺目。

　　她手中的权杖顶端的宝石爆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将整个大殿映照得一片纯白。

　　这神圣的辉光持续了数息，才缓缓收敛。

　　“礼成！参见瑟兰黛尔大祭司！”

　　红衣主教高声宣告。

　　霎时间，大殿内外，无论是教廷成员、各国使节还是普通信徒，尽皆躬身行礼，如同潮水般蔓延开去。宏大的颂祷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虔诚，更加热烈。

　　莱恩赫特单膝跪地，右手抚胸，仰望着祭坛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眼中充满了纯粹的敬佩与忠诚。

　　仪式结束后，是盛大的庆典与游行。新任大祭司将在骑士团的护卫下，巡游全城，接受民众的瞻仰与祝福。

　　奥斯温没有跟随人群去观看游行。

　　他默默地转身，离开了依旧喧闹的大教堂，回到了自己那间僻静的小院。

　　院子里，阳光正好，藤蔓翠绿。但他却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比往日更加清冷。

　　他坐在石凳上，许久未动。

　　直到夕阳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他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奥斯温整理了一下衣着，再次出门，向着祭司圣殿的方向走去。他知道此行可能徒劳，甚至可能连她的面都见不到，但他还是决定尝试。

　　然而，当他来到圣殿外围，尚未来得及通报，一位早已等候在侧门外的神殿守卫便迎了上来，对他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

　　“奥斯温爵士？大祭司阁下已知晓您的来意。阁下让我转告您：契约之事，她从未忘记。莱恩赫特骑士的一切，皆在其命途之中，您只需如常守护即可。阁下今日乏了，不便见客，请您回去吧。”

　　守卫的话语清晰而直接，彻底断绝了他此刻见面的可能。

　　奥斯温站在原地，晚风吹起他灰白的长发。他望着圣殿那在暮色中闪烁着符文光辉的高墙，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守卫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再次融入了温尔古斯渐深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