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然而秦琰在短暂的停顿后，手腕还是轻轻一转，将那片被纪纯攥住的衣角抽出。
秦琰的唇角上扬，只是笑容中多了几分疏离：“别害怕，跟紧我，我会保护你的。”
对方仰起脸时那双浸在水汽里的纯黑眼眸，以及那近在咫尺的、混杂着惊惧与依赖的脆弱气息，确实令秦琰有一瞬间的恍神。但是秦琰很快回过神来，收回了外露的情绪波动。那双刚刚还因近距离凝视纪纯而显得深邃专注的眼眸，转瞬间便重新覆上了一层惯有的、漫不经心的薄冰。
纪纯也察觉到了秦琰温和语气下的坚定拒绝，为了避免继续纠缠被对方怀疑，纪纯最终还是放弃继续拽着对方衣角的想法，只是跟紧了秦琰。
*
虽然有电梯，但是按照秦琰的话语，玩家在副本里坐电梯很容易受到鬼的伏击，而且很难反应过来，因此玩家们更喜欢走楼梯。
纪纯有些失望，没想到自己错过了电梯这么一个伏击的好场所。
不过纪纯还是很快收起了失落的情绪，跟在秦琰身后。
秦琰一边上楼，一边观察四周寻找着队友的踪迹。虽然其中不少队友的能力足以自保，但是秦琰还是希望快些找到他们。
滴答、滴答……
那声音黏稠而不规律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起初只是隐约可闻，随着两人踏上楼梯，逐渐变得清晰、响亮，在寂静的空间里敲打出令人不安的节奏。像水龙头未拧紧，和水声相比却又更加厚重。
空气里，开始弥漫起一股铁锈般的气味。
像是血。
纪纯忍不住在心里猜测。
而仿佛是验证他的猜测，走廊的地板上有着一串滴滴答答的血迹，像是装饰地板的花纹。只是那一路绵延的花纹却在靠近秦琰和纪纯时突然断掉。
秦琰的视线四处搜寻，浓郁的鬼气充斥着走廊，一时间反倒难以辨别出具体的位置。
纪纯看着秦琰的视线四下搜寻，评估着眼下是否是动手的好机会。
就在这时，纪纯感觉到肩膀倏地一沉。
一股冰冷、粘腻、带着浓郁血腥气的重量，毫无征兆地压在了他的右肩上。那重量沉甸甸的，带着一种不属于活物的僵直。
纪纯的身体一顿。
因为意识到即使极淡的鬼气，秦琰也能够察觉，一路上纪纯并没有使用能力。此时的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因而压根没有察觉到有东西靠近。
察觉到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尸体特有的甜腻腐臭瞬间包裹了自己，纪纯下意识转过了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团湿漉漉、沾满血污的黑色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几乎扫到他的脸颊。而黑色长发下是一张近在咫尺的女人的脸。
那张脸惨白如纸，眼眶深陷，眼球几乎脱出眼眶，布满猩红的血丝，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看的话。对方的嘴角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向上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和漆黑的牙龈，凝固成一个永恒惊悚的笑容。
而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她的脖子——
那不自然的、近乎一百八十度的扭转角度，让她的头颅以一种违背生理结构的方式挂在肩膀上，仿佛曾被巨力粗暴拧断，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和碎裂的颈椎勉强牵连。随着她趴在纪纯肩头的动作，滴滴答答的血液顺势滑落，也是纪纯他们听到声音的来源。
从对方的模样来看，像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倒造成的。
女鬼那张倒悬的、咧到耳根的血口猛地张开，发出一种绝非人类喉咙能发出的、混合着漏气般嘶嘶声和骨骼摩擦声的怪异音调，充斥着扭曲的怨毒：“人.....来陪我.....”
纪纯：“......”
难怪女鬼选中他，原来是把他当作人了，可惜他是个假人。
不过想到秦琰还在一旁，纪纯立即佯装惊恐：“别杀我......”
然而他的话语自然不会被女鬼放在心上。
女鬼那双原本只是搭在他肩上的冰冷僵直的手臂骤然收紧，如同两道冰冷的铁箍，死死勒住了纪纯的脖颈和肩膀，巨大的力量自脖颈处传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纤细的脖子像拧麻花一样轻易折断。
因为已经杀过不少人，她的动作熟稔，知道只需要一秒就能够听到颈椎被扭断的脆响。
电光火石间，凌厉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秦琰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几乎在女鬼手臂收紧的一刹就有所动作。
女鬼躲闪不及，大半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直接斩掉。因为疼痛，女鬼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好似锋利的长指甲刮擦着玻璃。
不过求生的意识还是让她松开了紧圈着纪纯脖颈的手臂，下意识往一旁躲去。
察觉到女鬼的束缚从脖颈处离开，纪纯也故意跌跌撞撞扑向秦琰的身侧。
他原本想要趁机下手，但是却发现秦琰还分了几分锐利警惕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纪纯也只能暂且压下心思，期待着女鬼能够分散秦琰的注意力。
而与此同时，纪纯也注意到秦琰似乎并没有用尽全力，对方身上那对鬼几乎实质化的杀意，在逼退女鬼后，并未进一步攀升，反而有了一丝微妙的收敛。
要知道面前的鬼打墙就是女鬼做的，为什么
按照纪纯对秦琰能力的评估，如果对方真的想要速战速决，女鬼并不是对手，但是秦琰似乎留有余力....
就在纪纯心生疑惑之际，听到了秦琰骤然响起的声音：“我的队友在哪里？”
纪纯的疑惑在听到秦琰的话语后瞬间恍然大悟。
看样子秦琰怀疑是眼前这个女鬼将他的队员们传送或隐藏到了别处，毕竟面前的鬼打墙似乎也是这个女鬼做的。因此秦琰的首要目的并非立即诛杀，而是逼问，至少要先确定队员们的下落和安全。
难怪他出手有所保留，攻击虽凌厉却留有余地，更像是一种展示武力、迫使对方屈服的威慑，像是在给对方一个开口的机会。
只是女鬼虽然感觉到了秦琰的威压，却并不准备回复他的话语，而是用怨毒的目光紧盯着秦琰。与此同时，她的身影逐渐转淡，显然是想要再次消失，让秦琰和纪纯被彻底困死在这个环境之中。
只是受伤的女鬼速度减缓，在对方的身影变得透明之前，秦琰已经再一次冲向了她。
女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想要反击。虽然大半身体被砍掉，但是在秦琰靠近的一刹那，女鬼的发丝突然暴涨，袭向秦琰。
好机会！
看着眼前这一幕，纪纯目光灼灼。他刚才一直注意着秦琰，发现对方完全背对着他，注意力似乎都落在了女鬼身上的那一刻，纪纯也准备动手。
他的身形一闪，正准备使用能力时，却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纪纯身形一滞。
那气味不是血腥，也不是鬼气，而是诱鬼的甜味。
这味道对于纪纯而言称得上是熟悉，记忆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袭来，将他拉回到了多年前——
他在第一次遇到沈时珩时，从重伤的对方身上嗅到了这股味道。
当时的场景与现在并不相似，却在嗅觉层面产生了诡异的重叠。对于他而言，大部分人血的气味本该是浑浊而杂乱的，可沈时珩身上的却不一样，那种甜味，并不张扬，却有着极强的存在感。像是寒夜里忽然点亮的一盏灯，又像干涸许久后舌尖触碰到的第一滴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吸引力。
也正是因为对方鲜血的味道，令纪纯发现了沈时珩的不同寻常，答应了保护沈时珩。
而现在，他竟然又嗅到了这股味道。在血腥与鬼气交织的空间里，这样微弱的气息本该被彻底淹没，可偏偏它没有。反而像是一根无形的丝线，轻轻勾住了纪纯的感知，让他再难移开注意力。
这绝对不是他的错觉。
为什么这味道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沈时珩并不在这里.....
纪纯心下疑惑，压下本能里一瞬间浮现的渴意。他的视线顺着那股甜味的来源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秦琰的侧脸上。
秦琰正与女鬼正面交锋，身形凌厉而冷静，仿佛周身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在他侧身避开女鬼发丝的瞬间，灯光从斜上方落下，在他脸侧勾勒出一道极浅的痕迹。
那是一道伤口。
不深，也并不严重，只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擦破了皮肤，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线，如果不仔细观察，甚至都不会被发现。
也正是这一点血，成为了那股甜味的源头。
纪纯的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了一瞬。
原来如此。
这血的味道竟然来源于秦琰。
但是为什么秦琰的血也会有这样的味道.....
纪纯看着秦琰，思绪翻转。
他想起在和这群玩家的相处中，曾经碰到过有玩家受伤，但是对方身上的血液并没有这样的香味。
这意味着秦琰和沈时珩一样特别.....
而这边秦琰在一直无法问出队友的下落后，最终选择彻底解决了女鬼。
伴随着最后一声尖叫，女鬼的身影彻底消散。
在女鬼消散后，地面剧烈的颤动着，周围的环境也如同碎掉的玻璃一般崩裂。而在这好似地动山摇一般的动静中，秦琰稳稳地站在原地，冲锋衣的衣摆因方才剧烈的空间动荡而微微拂动，视线寻找着纪纯。
下一秒，一种与刚才女鬼袭击截然不同的触感，毫无预警地靠近了他。
不是冰冷粘腻，不是带着杀意的沉重，而是柔软的身体，速度极快的落入他的怀中。
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以至于那一瞬间，秦琰都没能反应过来。
是纪纯。
等回过神来，他身体的肌肉瞬间紧绷，想要像是之前那样将怀中的人推开，但是却没能如愿。
对方的双臂紧紧环抱着他的腰身，那不是寻求庇护的依赖，而是一种近乎禁锢的力道。纤细的手臂此刻爆发出与那柔弱外表全然不符的力量，紧紧抱住了他。
纪纯的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处，鸦羽般浓黑的长发凌乱地散落下来，有几缕甚至蹭到了秦琰的下颌，带来一丝微痒。秦琰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急促地喷在自己的颈侧皮肤上，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贪婪的频率。
“纯纪？”秦琰的声音沉了下来，一方面是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拥抱，另一方面则是对纪纯的警惕。
女鬼并非秦琰的对手，只是因为想要知道队员们的下落，秦琰这才没有直接解决对方。即使在和女鬼交手时，他也习惯性的观察着四周，因此注意到了纪纯想要动手的动作。
虽然不知道纪纯最终为什么没有动手，但是很显然，对方都有对他动手的意图。
现在对方突然靠过来，难道是决定再次动手....
想到这里，秦琰的眼底已经流露出几分冷意和嘲弄。
而在秦琰蹙眉思索的时候，纪纯已经有了动作。
只是这动作令秦琰身体一僵——
纪纯那双原本紧紧环抱在他腰后的手，其中一只手终于抽离，只是下一秒就抚摸上了秦琰的脸颊。
秦琰瞳孔骤缩，猛地偏头想要避开，同时另一只手已经蓄力，准备将纪纯彻底推开制服。
但纪纯的动作比他预想的更快，也更难以理解。
那微凉的、细腻的指尖，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轻轻地、准确地抚上了他脸上那道浅浅的伤痕。
伤口实在太小了，直到感觉到对方的触碰，秦琰才意识到自己脸上竟然还有这道伤口。
对方的动作还在继续，不像是触碰，更像是……描摹。
指尖沿着那道极淡的红痕，极其缓慢地来回移动，仿佛在确认着什么感觉到对方指尖传来的、细微的颤栗，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兴奋。
然而纪纯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双腿不知何时也微微曲起，脚尖几乎离地，整个人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秦琰这一推，非但没能将人拉开，反而因为角度的关系，冲锋衣粗糙的布料边缘，与对方裤料下温软却紧实的肌理，发生了瞬间的摩擦。
而这也令秦琰彻底回过神来。
“纯纪！”秦琰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冰冷的警告。他不再犹豫，手臂发力，直接将纪纯从自己身上拽开。
而随着纪纯被拽开，秦琰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总是盛着惶恐无措或依赖的纯黑眼眸，此刻却像是被投入了星火的深潭，燃起了一种幽暗而炽烈的光。眼尾依旧带着生理性的薄红，却不再显得脆弱，反而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近乎妖异的魅惑。
而被拽开之后的纪纯视线还停留在秦琰脸上的伤口处，对方鲜血的香味对他而言有着别样的诱惑，因此纪纯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贴了过去。
果然，温暖的力量自两人相触的皮肤传来，纪纯想要亲下去感受一下对方是否能够带给他同样的力量。
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尝试，就被秦琰打断。
秦琰看向纪纯的视线中已经带上了疑惑和冷意，就在他出声想要说些什么时，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队长，我们在这里......”
是刚才消失的队员们。
秦琰连忙转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他和纪纯已经回到了刚才站立的地方，而他的队员们正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在看到秦琰后，队员们的惊喜已经占据上风，因此并没有注意到秦琰和纪纯刚才古怪的气氛。
没等秦琰出声询问，队员们已经从善如流地开口，解释着他们的遭遇——
原来他们当时一直跟在秦琰身后，在踏进楼内时，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他们眼前就换了一副场景。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空无一人的教学楼，而是校园一角。起初看着周围熙攘的人群，玩家们还以为依然被困在鬼打墙的幻境之中，被迫和秦琰以及纪纯分开。
但是看着周围人正常的表情，玩家们很快意识到他们离开了鬼打墙的困境之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脱离幻境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他们尝试着联系秦琰或纪纯，但是却没能成功，这让玩家们意识到两人还没有出来。
他们只能先回到原来的地方去找秦琰和纪纯。
校园很大，这几个玩家更是被传送到了另外一个校区，相距较远，等火急火燎赶过来，就看到两人的身影。
因为突然出现的几个玩家，纪纯也彻底回过神来。纪纯将这些玩家传送出去的时候，是在脑海中想着让这些人离的越远越好，避免在他解决秦琰时出现坏事，因而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把这些玩家传送到了校园的其他角落。
不过这次也不是全无收获，起码他发现了秦琰的特殊体质，对方也能够像是沈时珩一样，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