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舟泛金洲南

5、第 5 章

　　女子只是冷眼看着，旁边的丫鬟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别在这丢脸了，这点事都做不好，先站一边去，回去再去领罚。”

　　三人唯唯诺诺应了。

　　见二人不说话，苏祁宁继续画灯笼。刚刚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扰乱她的状态。笔尖游刃有余地在薄纸上勾勒，画面逐渐显现出来。这样作画不如在桌面作画舒服，纸张下面没有支撑物，笔尖上要下多大力度，全靠执笔者掌握。

　　晚上作画是利用旁边灯笼的光。眼前突然一暗，苏祁宁没说什么，只是往一旁挪了挪。只是不太舒服，她挪回去，原本的阴影也不在了。

　　画完，搁笔，抬头就看女子的脸对着她，眼睛黏在灯笼上，专心致志。

　　见她画完，女子眼神一转，看向苏祁宁，勾唇一笑：“你画的灯笼真好看，真想把你带进府里陪我玩。”

　　苏祁宁将灯笼递给等了许久的小男孩，而后看向女子，说道：“多谢赞美。”

　　女子问她：“你还有两个灯笼要画？”摊子上有两张展开的签。

　　苏祁宁拿起一个空白的灯笼，要去拿画笔，却被另一只手拦住。她看向女子。

　　“你先等等。”女子瞧一眼丫鬟。

　　丫鬟掏出钱袋子，清脆的声音大得百米之外都能听到：“这两个灯笼是谁的？我们家小姐一两银子一个买了，谁同意就过来找我拿钱！”

　　一个男子和一个小姑娘都眼睛亮亮过来，说自己灯笼不要了。

　　女子转头，说道：“我姓白，”转而说：“你别画他们的了，直接画那幅赏烟火的给我。”说完，她从丫鬟那里拿了一块银子给她。

　　苏祁宁笑道：“好啊。他们之前已经付过了，白小姐既然买了他们的灯笼，就不用再付。”

　　送上门的生意，苏祁宁当然不会拒绝。而且人家愿意花钱买时间，她也没有意见。

　　原本画两个灯笼的时间，现在只要画一个，苏祁宁添了一点东西上去。于是，最后白小姐拿到灯笼就是精修之后的版本。

　　白小姐目光透着新奇，提着灯笼看了又看，满意走了。

　　苏祁宁也很满意，因为有了白小姐给她做了另类宣传，原本很多人围着只是看看，现在全都凑上来想买一个灯笼。

　　有人对图案有执念，一抽不中，就再抽一次，一连抽了许多发，最后手上提着一打灯笼，就是没有自己想要的。

　　还是一个小孩见他可怜，拿自己的和他换了，这人才高兴起来。又把自己的其它灯笼四百文卖出去，转眼就清空了。

　　苏祁宁身体很累，但心中斗志满满，自己的灯笼全部都卖出去了，而元宵节灯会看样子才过去一半。

　　她推着自己的小车回家。

　　屋里有光，院子里面的灯笼也是亮的。苏祁宁放好车，站在自己屋子前看来看去，发现屋顶被修补了，原本上面有一个口子很显眼，现在那里平平整整，瓦片在夜里看不清楚是旧还是新。

　　苏祁宁进屋，看见昨日救下的人正在简陋的桌前喝茶，目光虚虚落在近处的地面。

　　她定神，走近，倒了壶中的液体灌了几杯解渴。原来是水，她就记得，家里应该没有茶叶。

　　家里除了她就是孟覆宽，她这几天一直没有时间管破掉的屋顶，那就只能是孟覆宽补的。拿什么补的？这里没有瓦片，也没有钱，只有她做灯笼的材料。

　　她问道：“孟公子，是你帮我补的屋顶吗。”

　　孟覆宽微笑说道：“我见姑娘忙碌，就擅自行动了。”

　　苏祁宁真诚道谢：“谢谢孟公子。”然后她带孟覆宽和自己去吃晚饭。之前的糖饼已经在胃里消化完毕。趁着灯会还没有结束，她带着病号在附近找到一家馄饨摊子。

　　铺子有点小，低矮狭窄的屋子塞着铺主所有生意家当，菜板，锅，揉面板子，各种食材。外面沿着墙伸出出窄窄的一条屋檐，稻草铺在上面，简陋但是整齐，表现出店主细节上用心。

　　铺子里两个人在忙活，那是一对夫妻。妻子收了苏祁宁二十文钱，数了二十个小馄饨下在滚烫的水里，丈夫在一边揉面剁馅。

　　这里位置偏僻，人不多，苏祁宁在一张空桌坐下。桌椅很久，但是很结实，一点都不晃，桌面擦得干干净净。

　　馄饨很快就好了，妇人一手一碗，放在两人面前，又端了两碗馄饨汤来。苏祁宁道谢。

　　煮久了馄饨，汤是淡淡的白色，味道清淡，上面撒着几点葱花。

　　苏祁宁夹一个放嘴里，汤汁爆出那一刻，她差点把舌头咬掉。烫的，也是香的。

　　她捂着嘴，不住哈气。

　　“哎哟，姑娘小心点，刚出锅的馄饨烫的很，快喝点凉水缓缓！”妇人倒了一杯凉水递来，被孟覆宽接住，递给苏祁宁。

　　“苏姑娘小心。”

　　苏祁宁大喝一口，含在嘴里，感到舌尖的痛感逐渐淡去。

　　她听见妇人说：“你夫君可真关心你，动作比我快多了。”

　　苏祁宁听见，眼睛圆睁，艰难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抹抹嘴，开口解释：“姐，你搞错了，他是我亲戚。”

　　妇人闻言，脸上浮现惊讶，而后打量孟覆宽几眼，马上移开目光，说道：“姑娘，你亲戚真是俊俏，如此年纪就长得这样高大。”

　　苏祁宁干笑两声：“是呀，他有事情到这里办，于是离家来投奔我一段时间。”

　　苏祁宁吃完回家，街道上比起来时人已经少了许多。她想起承诺给二娘子的桃花灯笼。

　　她得赶紧做了给她送过去，以免夜长梦多。于是一回家她就开始在灯光下扎灯笼，今天晚上先做好骨架，蒙上纸，明天白天再画好，刚好就可以送过去了。

　　时间还多，欠的是一个灯笼，不是五两银子，因此苏祁宁心中并不着急。二娘子家中看上去颇为富裕，身上衣服料子好，请得起护院，当初能借钱给苏祁宁的娘亲，就算是为了将来再见面能友好一点，她也打算将灯笼做得好一些。

　　因此她准备使用系统给的奖励，硬纸板。做好准备工作，备好材料，她已经感到疲惫。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睡觉。床还是刚开始摇摇欲坠的床，上面的被子换了新被子，柔软温暖，她最近两天换的。

　　孟覆宽在另外一个里间休息，只有一块木板，搁在两张长凳上组成一张床，被子有新买的。所以病号应该也不会着凉。

　　苏祁宁逐渐没有精力想以后的事情，睡着了。

　　第二天是邻居家的鸡鸣叫醒她的。苏祁宁起床，出门看见一个人正在屋子前练拳，一招一式，虎虎生威，一点也不像一个病号。

　　她迷迷糊糊站了一会儿，完全醒了，认出这个人是孟覆宽。有这样的武艺，去当个护院，或者去镖局，应该很好找工作吧。

　　她转身去洗漱，早饭是孟覆宽买回来的。她留了一个钱袋在家里，因为她总是很忙，得他自己去觅食。这几天孟覆宽起床早，因此总是带早饭回来。

　　然后苏祁宁开始做给二娘子的灯笼。

　　【提醒一下宿主，有新的任务解锁哦。】

　　苏祁宁一看，果然是。

　　【新手任务五：制作一种新花灯。
　　任务奖励：任选三份精品花灯材料；根绝宿主完成情况获得积分若干。】

　　苏祁宁思考片刻，不如借这次机会做另外一种麻烦一点的花灯，既可以完成给二娘子的承诺，又可以完成新的任务。

　　她在家中翻找，才找出一根生锈的绣花针。针颇为粗糙，上面锈迹斑斑。苏祁宁找来布条擦干净。

　　好了，应该能用了。

　　还差一样东西。

　　苏祁宁想起厨房还有灶台。她出屋子，屋子一边搭了一个小草棚，挨着屋子处砌了一个小灶台。那是过去母女两做饭的地方，这几天没用，上面遍布灰尘，还有快腐烂的落叶和凌乱的数值。

　　太好了，还有用剩下的柴火。

　　苏祁宁从回忆里找出生活的方法，然后从家里的角落找到火折子。

　　灶台点燃，冒出一股烟。

　　苏祁宁用干枯的落叶作引燃物，枯叶很快燃烧，她眼疾手快加了几根细长的木条。

　　火势逐渐平稳，她松一口气，然后就一根一根将纸条的一端烧黑。大概烧了几十根停手，火也灭掉了。

　　苏祁宁捧着新得到的工具进屋子，开始鼓捣。

　　首先是骨架。这次绑扎灯笼骨架比之前批量制作简易骨架不同，苏祁宁先把自己想做的结构用树枝炭笔画在纸上，然后标出所用木条的粗细。

　　她以前设计并且做过相似的灯笼，所以知道要想让灯笼更加牢固，应该哪里用比较粗的竹条，哪里可以使用细竹条。标注完之后，苏祁宁开始处理竹条。

　　原来的竹条是现成的，可以当作粗竹条。她用镰刀小心将竹条再次分开，一条粗的就均匀分为三条细的。分完之后，然后就是打磨，竹条边缘大的毛刺都要打磨平整。

　　接着就是绑扎骨架。竹条隔一段距离折一下，然后头尾相接，形成一个多边形。剩下的竹条按照各自所在的位置和结构处理，然后全部拼接在一起，变成一个亭子形状的竹条架子。

　　苏祁宁用上力气试了一下，不错，还挺结实。

　　系统送的透光纱布有了用武之地。

　　苏祁宁裁下大大的一块，然后比照骨架各个面的大小裁剪，而后粘在上面。不一会儿，表面蒙着轻薄纱布的灯笼雏形就做好了。

　　接下来的步骤里，画画是苏祁宁的老本行了。出去做灯笼的基本技术和方法，绘画就是给灯笼增添独有魅力的重要技能。

　　在前世的生活中，苏祁宁喜欢参加各种美术艺术展会，看到感兴趣的元素，她就会自己设计新的图案和花样，用在自己的灯笼上。

　　无债一身轻的情况下，她赚了第一笔前就马不停蹄去布店纸店买了一堆材料。毕竟系统给的材料要紧却有限，光靠那些满足不了制作欲爆棚的苏祁宁。

　　她铺开一种较厚的硬纸，用削好的烧焦树枝在上面画画。笔直和弯曲的线条交错组合，形成对称而不显死板的花样图案，多余的部分用裁纸刀挖空。

　　这样，基本的镂空花面就做好了。

　　这个灯笼最重要的元素是桃花。苏祁宁在另一张硬纸板上用炭笔轻轻勾勒，然后上色，裁剪。雕花窗框连着盛放的桃花娇艳美丽，粉色一层层显现，令桃花看上去栩栩如生。

　　做好之后，将所有的镂空画面粘在轻纱上面。成品完成，苏祁宁工作告一段落，只等将灯笼送去。

　　两天没见到二娘子，这次再去之前，苏祁宁心中再没有过去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