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 12 章 ...
-
余清和又做梦了。
五六岁的小男孩扎着两个小揪揪,穿着浅色的僧袍,骑在一个少年的肩膀上,伸着肉呼呼的小手去够树上的果子。
少年也穿着僧袍,头发剃光了,蹭亮的头顶上点着戒疤。
小和尚垫着脚尖,使劲九牛二虎之力,将师弟往上托举,去摘那颗最大最红的果子。
“师兄,再,再高点,就差一点,就快够到了。”
师兄脸憋得通红,没敢说话,他怕他一开口气就泄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那颗果子被小孩抓到了,用力一扯,伴随着欣喜的欢呼声,果子就到手了。
师弟被从肩上抱了下来,他举起果子,兴奋地惊呼,“师兄快看啊!又大又圆!一定很好吃!”
师兄一脸宠溺的笑,揉了揉师弟的小脑袋,“嗯,师弟摘的一定很甜,但是要洗过才能吃噢。”
“我去洗,师兄你等我回来,我们一人一半。”说着他便跑远了。
后院里的那棵菩提树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树干上纵横交错着岁月的纹理,茂密繁盛的枝叶犹如一把巨大的翠绿伞盖。
师兄弟盘腿依偎着坐在树下,啃着清甜的果子,听着如梵音般沙沙作响的树叶,岁月静好。
有人从院外缓步走了过来,开口唤道,“常乐,清和。”
“师父。”来人是了尘大师。
余清和睁开了眼,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发了会呆,意识才完全从梦中脱离。
他坐起身,正要去拿手机看时间,却感到脸上一片冰凉。凝视着手指上的水珠,余清和一头雾水,明明是一个美好的梦,怎么还会哭呢。
瞥见余清和又打了个哈欠,成铄忍不住问道,“你昨晚是只睡了几个小时还是完全没睡?都打几个哈欠了,狄导都看你几回了,再不打起精神,小心导演开骂了。”
余清和到嘴边的哈欠又憋回了肚子里,假装不经意地扫视了一圈,果然,狄长柏盯着他呢。
余清和站起来,对成铄和杨令说道,“我去洗把脸清醒清醒,马上回来。”
镜中的人一张帅气的脸,水珠顺着优越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滑落,鬓角微湿,冷气凝结使镜面变得朦胧。
注视着镜中自己的面孔,余清和心底的疑虑更深了。
如果说之前的梦可以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来解释,昨晚的梦就不同了。
头一个梦里,他是旁观者的身份,观望着故事发展,还与另一个“清和”对视了。
而在昨晚的梦里,他成为了师弟,在师弟的身体里,透过孩童的眼睛观察、体验梦中的世界。
在梦里,余清和能够体会到小师弟的快乐、无忧无虑,也能感受到师兄的疼爱纵容。
那一刻,余清和觉得自己就是小师弟。甚至醒来后心底的失落惆怅,都让余清和更坚定自己的直觉。
对江朝阳的试探也没有结果,江朝阳只是让他多看几部著名鬼片学习前辈的演技,并让他相信科学,反对迷信。
余清和有些郁闷,他想去问姐姐,又怕让姐姐想起难过的事。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余清和回神,理了理仪容仪表,回片场了。
找机会再问问乔乔她们,他就不信一点都问不出来了。
从北海道回来后,闻姝瑛去了一趟闻家。
闻氏祖籍在兴市,族人们则散落在世界各地,学海无涯,闻家的子孙们都有孜孜以求、学而不厌的心,且大部分从事的都是教书育人的工作,诲人不倦、立德树人。
纵使闻姝瑛的亲人都已不在了,闻家也还是她的后盾,族人代代相传,静候她的差遣。
她这次回来是来取一样东西的。
看见闻姝瑛从锦盒中取出玉佩,闻家现任的族长闻砚行一脸欣慰,笑道,“老祖遇到那个人了吗?”
闻姝瑛点头,将玉佩收好,率先走出了库房。
闻砚行捋了捋胡子,“那是该准备嫁妆还是聘礼呢?”
闻姝瑛无奈看他,“嫁妆、聘礼都一样,祖父早就备下了。”
闻砚行含笑点头,心里已经在考虑让孩子们回来了,老祖的祖父备下的可不是他们后辈的心意。
婉拒了留下用晚饭的邀请,闻姝瑛连夜回了京市。
等待搭乘出租车时,却看到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向她招手。
闻姝瑛皱眉走近,“你为何在这?”
长相妖冶的男人单手插兜,姿态闲散,笑得漫不经心,“叛逆弟弟为情所困离家出走,当爹当妈兄长苦苦寻找,终于寻得一丝线索。”
“……所以呢,你弟弟是我认识的人?”
“算吧,不过今天我不是为此而来。”男人正色说道,“我的属下在魔界发现了周时焉的踪迹。”
闻姝瑛原本平静的面容泛起波澜,瞳孔微缩,眼底涌现出浓烈的杀意,却仍旧保持冷静,“你怎么确定是他?”
男人眉头微蹙,眼里满是凝重,“我知道他应该早就死了,被乔乔亲手解决的。但是发现他的人有个特别的能力——可以闻见别人灵魂的味道,只要是他见过的人就不会认错。”
“她知道了?”闻姝瑛沉声问道。
“……我还没去见她,倒是碰见过朝阳。”男人眼神不自觉地闪躲,有些心虚。
闻姝瑛没心情理她们的感情纠葛,现在最重要的是该死的人没死。
“他现在在哪儿?”
“不清楚具体方位,他似乎有所察觉,甩掉了跟踪的人,只能确定他来了现世。”
“我明白了,我会让人去找的,乔乔那里先瞒着,找到人再说。”在现世找人,闻姝瑛比男人更为便利。
“嗯,我会派人在暗地里护着她。”
“多少人都不及魔君一人有用吧。”闻姝瑛心中了然。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被称为魔君的男人故作不解。
元凇和江朝阳到的时候,闻姝瑛已经把从曜渊那里拿到的画像给涂韵善、闻砚行、吴沅沅三人发了过去。
画像是曜渊的属下画的,与过去的周时焉判若两人,按照从前的模样是找不出他来的,且若不是能力极为特殊,她们一辈子也发现不了他没死。
元凇熟门熟路地打开冰箱,给自己和朝阳拿了瓶汽水,一边问闻姝瑛,“那小子有情况了?”
他还纳闷怎么突然急着找他,在停车场遇到朝阳之时,就明白过来多半是余清和的事有进展了,不过乔乔怎么没在?
然而闻姝瑛否定了他的猜测,“清和没事。周时焉出现了。”她把手中的画像递给两人。
江朝阳面色微变,眉头紧皱,有些难以置信,元凇发出疑问,“周时焉?谁啊?有些耳熟。”
“乔乔的生父。”
“*&#%”元凇捏爆了手里的易拉罐,又在娇娇的冷眼下,麻利地收拾干净,“他不是死了吗!?”
闻姝瑛冷声说道,“他是如何死而复生的,还不知道,我们唯一要做的是把他找出来,再一次送他下地狱。”
江朝阳仔细端详着纸上陌生的面孔,“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他没问娇娇身份的问题,既然叫他们过来,就说明她已经确定了画中人就是周时焉。
“曜渊发现的,画像也是他提供的。”
元凇挑眉,“他还蛮积极的嘛。”
“连面都不敢见。”江朝阳冷嗤一声。
闻姝瑛没参与话题,自从曜渊退缩了,惹得乔乔掉眼泪后,两个弟弟就看他鼻子不是眼的。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已经让闻家、吴家都留意了,也让善善告诉家里最近要小心了,乔乔那有曜渊,你们也要留神,当初,我们可是一起去的。”
元凇嘴角的弧度未变,眼中的寒光却能刺入骨髓,“他要敢来,我就让他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死都不能,我看他还怎么复活。”
江朝阳没开腔,观其神色却也是赞同的。
闻姝瑛皱眉,“当年他既然能在我们眼皮底下逃脱,就说明他有我们不知道的底牌,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她的神情十分凝重,两人对视一眼,虽然心里有所疑惑,却还是乖乖答应了。
他们走后,闻姝瑛去了书房凝思静虑,目光没有落点,思绪回到了祖父过世前的某一天。
彼时,祖父已经病得很重了,不能起身,只能日复一日地躺在榻上等待最后一日的到来。
她们四人虽说是轮流守在他身边,休息时却谁也不敢阖眼,都留在院中,生怕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了。
那日,她才将乔乔换下来,祖父就唤她,让她低头附耳过来。
祖父告诉她,乔乔的生父,周家的血脉是非常隐秘特殊的,他们能够依靠血脉操纵自己不听话的孩子,被操纵之人会失去意识,无法反抗,只能做一具傀儡。
“娇娇,记住,让乔乔不要靠近周家,她母亲的仇千万不要让她自己去报。”
未曾想,祖父过世没多久,闻姝瑛还没来得及告知众人,她们就遇到了周时焉。
乔乔动手之时,闻姝瑛一直盯着周时焉,就怕他使出这腌臜之术,让乔乔受伤。
然而,直到周时焉死在乔乔的剑下,他也没有任何异常。以致闻姝瑛曾怀疑他也不知晓家族的秘密。
现在想来,多半是当时他已想好脱身的法子,才会没有反抗地被亲女儿杀死。
只是……周时焉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闻姝瑛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提笔写下寥寥数语,又将此页纸撕下来,叠成鸟儿的形状,吹一口气,纸鸟变成了真鸟,打开窗户,小鸟便朝目的地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