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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豆沙包级草 ...

  •   仲秋之月,褪去盛夏炎热的北方,吹过的风已带上凉意,太阳带着暖洋洋的慵懒,温和地高挂于蓝天,不那么刺眼,不那么暴烈。一切的开始都有一种不真实的美好。

      “老板,请给我一个豆沙包,还有一杯红枣豆浆。”杏色长裙下的少女俯身于早餐店低矮的屋檐,翻出钱包正准备付钱。

      “姑娘欸,豆沙包刚刚被你前面那个小伙子买完了,要不给你换成猪肉包?”老板在后厨大声吆喝着。

      江忆然抬眼,看到了前面的男生,和朋友站在一起,笑得很爽朗的那个,手上提着三个豆沙包。

      “不用啦老板,一杯豆浆就好。”

      心里暗暗有点小遗憾,江忆然还是说。

      “张叔,包子多买了一个,给您放这了,我让张且林中午请我吃饭,钱别给我了。”

      “是小夏子啊,行哈哈哈,赶紧上学去吧。正好姑娘,你把这包子拿上。”张卫国招呼道。

      江忆然看着柜台上充满水汽的塑料袋中的豆沙包,又抬头看了眼已经走远的男生,没说什么,向老板道了声谢,放下钱走了。

      虹泷中学,沈阳最好的公立高中,是江忆然的目的地。

      九月份的虹泷中学,又迎来了一波刚刚踏入高中旅途的新生,经过中考的彼此角逐,他们满怀对高中生活的憧憬,踏入了这里。

      受了一周的军训,人们的表现都透露着不同程度的疲惫,可这无法阻挡少男少女对于青春的热忱。走廊上男生三五成群,讨论着昨晚电视上精彩的球赛,女生手挽着手,讨论着军训的太阳有多么残酷,盘算着皮肤白回来的时间。

      吴燕迅步前行,边走边说,“江忆然,你的情况你舅舅大致和我说清楚了,放心吧,从今天开始,你就安心在虹泷念书。我现在带你去教务处领书,认一下路。”

      身后的少女没做过多应答,“嗯知道了,谢谢吴老师。”

      看着乖巧的少女,又知晓她不普通的过去,吴燕心里不知是心疼还是惋惜。

      江忆然背着略显旧色的帆布包,边上楼梯边好奇地张望来张望去。

      封闭的教学楼,不像家那边是连廊的。步入九月,大家都穿起了秋装,自己穿着条长裙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她有点后悔,不知道秋季的沈阳早晚温差如此厉害,初来乍到,今天可别感冒了。

      “我去,你们听说了吗,浙江的那个明泉公司,被自家投行总监给摆了一道,丢了个好几百万的大单子,听说是对头勋圆搞的鬼。闹得可大了,全国都知道了。那个总监好像姓姜。啧啧啧不简单啊,果然能干大事的都不是一般人。”

      一个男生满脸八卦加故作老成的样子,讲着从手机上看到的新闻。让人看着不禁发笑。

      “张且林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回家不看美女杂志不打游戏,文绉绉地看什么经济新闻,别装b了。”

      一旁的郝全抨击道。

      “切,你懂个毛线,老子这叫纵览天下大事,你小孩子不懂起开。你说是不是夏哥,我看新闻对学习百益而无一害阿!”张且林一脸委屈的扑向旁边的男生。

      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男生轻轻扭头,随即绽放的是脸上的朗笑,边笑边用手抵住张且林扑过来的头。

      “行了郝全,你别逗他了,一会逗哭了我可不负责。”温夏一脸正义地“维护”张且林,向高一(1)班走去。

      “温夏你大爷,老子才不会哭。”

      张且林怒了,赶忙追上前面二人,给他们一人一记暴扣。

      伴随预备铃的响起,兴致高昂的新生们终于落了座。

      “哒哒”的声音响起,一班的同学上一秒还在交头接耳,下一秒寂静无声。这代表什么。

      班门被利落地打开,发出“嘎吱”的抱怨。一个中年妇女,不高的身形,棕色方框眼镜并不能藏住眼下的严肃,身着一丝不苟的职业装,常年踩着一双五厘米的增高鞋。

      “打铃了就不要再讲小话,新学期要养成良好的行为习惯,才不会给你的成绩拖后腿!”说着无聊的套话的正是高一(1)班的班主任——吴燕,同样是高一年级主任。

      往后日子不好过了…同学们都在心里暗想。

      吴燕快步走上讲台,人们本都已经低下头准备上课用的工具书,可门口的动静并没有停止。

      “谁啊?转校生?”讨论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席卷了整个班级。

      “好啦安静!这是转来咱们学校的新同学。来,江忆然,给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吴燕把目光移到门口的江忆然身上。

      踏着洁白的平底鞋,江忆然从容地走进班门。

      “大家好,我叫江忆然,江南的江,回忆的忆,然而的然,我是从浙江转过来的,初来乍到,还请同学们多多关照。”

      欢迎的掌声渐渐落幕。面容姣好的少女扎着低马尾,长度及腰,身上的杏色长裙更显温柔恬静,惹起下面的人不小反响。

      “欸??!南方妹子,这也太稀奇了,咋来咱们这上学啊,离家多远啊。”张且林又是一脸惊讶。

      “甭大惊小怪的行不,人家转学有自己个的原因,少菜了。”郝全一口东北话说的很溜,反驳着。

      “好了,江忆然你就坐在胡喜旁边,胡喜下课带江忆然去校务办领下校服,顺便换上。”吴燕再次发话,给江忆然指了方向。人们彻底安静下来。

      回到座位上,江忆然向胡喜问了声好。

      “你好,很高兴能和你成为同桌。能借下你的课表吗。”

      “我是胡喜,胡同的胡,喜欢的喜。第一节数学。”扎高马尾的女生把课表递了过去。

      看着面前冷淡疏离的少女,江忆然心里认为这是个高冷难相处的同学。

      只是当时这么认为罢了。

      一节课过去的很快,加上刚开学,老师讲的内容也简单,没有什么负担。一打完铃,胡喜便领着江忆然去领校服。

      “把这个披上,走廊里开了窗户,你穿的太薄了,会感冒的。”胡喜把自己的校服外套递给江忆然。

      “谢谢阿,你人真好呢,胡喜。”江忆然笑起来,露出皓齿,两颗虎牙很可爱,增添了一丝少年活力。

      终于换上校服,江忆然终于暖和起来,心里也多了些归属感。

      大课间的时候,江忆然便被人们围住问东问西,对这个从千里之外到来的转校生,人们满腹好奇,毕竟人生的前十六年里,又有多少人离开家有这么远。她也不烦恼,一一回答着大家的问题。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漂亮的转校生。

      “你们再这样问东问西,吓到她怎么办,同学们,循序渐进好不?”

      直到胡喜张口喊停,大家才肯悻悻放过江忆然。

      “谢谢你。”江忆然向胡喜小声道谢,得到的是没关系的回答。

      一浪未平,一波又起。斜前桌的张且林回过头,好不容易钻了个空子,傻笑着说。

      “hi江忆然,我叫张且林,旁边的人叫温夏,咱们虹高高一级草哦~~你后面的是郝全,我们和胡喜都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很高兴认识你。以后一起玩阿,你放心,有我们在,你一定能跟大家处的相当好!”

      好庞大的关系网,江忆然心里感叹到。张且林,名字很耳熟呢。

      “你话唠啊张且林,吵死了,你介绍完了别人介绍什么。”胡喜怼他。张且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紧揪了揪旁边人的袖子寻求帮助。

      “你好啊同学,我叫温夏,一班班长,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帮忙。”温夏回转身,客套地和江忆然打着招呼。

      只见前人回转身来,招牌似的爽朗笑容又一次绽放在面前,江忆然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男生。

      “哦!豆沙包!豆沙包级草。”江忆然突然手无足措,只得一味地“指认”。“谢谢你把豆沙包让给我啊。”

      “你还记得啊,没关系,豆包好吃吗。”听着这个别样的称呼,温夏又笑了出来。

      江忆然点点头,看着温夏,她一瞬间出了神,他竟然有两个梨涡,怪不得,笑起来那么好看。

      “小江你怎么不说话,看我夏哥入迷了是不是,害,人之常情。”张且林打着趣。

      胡喜踹了张且林一脚,惹得他直喊疼。江忆然低下了头,脸早就红透了。

      面前的女生快把头埋到了地下,比麻雀都胆怯,温夏觉得好玩,也觉得她莫名的可爱,总给人一种想逗逗她的冲动。但看着旁边痛苦得叫喊连天的张且林和无语至极的胡喜,温夏放弃了这个念头。

      ————

      步入秋季,北方渐渐夜长昼短,放学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江忆然与胡喜几人分手后,来到菜市场挑了些蔬菜,独自走回住所。

      “嗯,舅舅,我放学了,刚去了趟菜市场,回家给阳阳做点东西吃,房子的水管我前两天也自己修好了,同学们都很好相处,您放心吧。您那边还顺利吗。”江忆然懂事地回复着舅舅的电话。

      眼前的屋子虽然是老房子,但好在设施完整,附近也有些街坊可以相互照看。这个地方是江忆然自己找的,虽然在舅舅的帮助下她完全可以住条件更好的地方,但是终归不能麻烦别人,他并没有这个义务。

      江忆然是一个边界感很重的人,况且舅舅能把自己送出那个是非之地,供她继续念书,已经帮了她很大的忙了。

      “冉冉,不要学着咽下太多的苦,有什么困难就和舅舅说,我一定帮你们。”兰启荣在电话那边关切地询问着。

      “没事的舅舅,我和阳阳在这边一切都好。”江忆然道过别,打开电视,边做菜边收听晚间新闻。

      “近日,一起震惊全国的经济案在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被告人姜某因私而指引其所属公司做出错误决策导致损失严重,被判处七年有期徒刑,罚金40万。”电视里的主播正播报着这起人尽皆知的新闻。

      尽管听过好几遍了,江忆然还是忍不住心惊,正拿刀削苹果的手一滑,便割到了暖白色的指面。

      鲜血如低沉的情绪般涌出,江忆然愣了一会。

      想起家里没有创可贴,她才赶紧用自来水冲了冲指头,“阳阳,姐姐出门一趟,你乖乖在家写作业,别人敲门不要开知道吗?”江忆然安顿了弟弟,踩着鞋跑出家门。

      一出门她就又后悔了,再一次忘记穿外套,秋夜的凉风吹的人打哆嗦,她只能硬着头皮跑到离家最近的药店。

      冲进药店,暖空气缓冲了江忆然的坏情绪,她走到柜台前跟柜员询问着创可贴。她一直低着头,眼睛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被那条新闻刺激,感觉下一秒就有眼泪喷涌而出。

      听见来人的声音,温夏抬起头看了一眼。

      “江忆然?”他停止手上整理表格的动作,“这么晚你自己一个人出来?”

      “我做饭不小心切到手了,”江忆然眨巴眨巴眼睛,举起割伤的左手,有点懵,“你......是在这里打工吗?”面对温夏的突然出现,显然她也很疑惑。

      温夏观察了一下伤口,走出柜台去拿创可贴和包扎箱,边拿边说,“这是我家的药店,我就住楼上,爸妈不在家,所以我和我哥看店。”随后他拉出一张椅子,“你坐,我给你包扎。”

      看着那把椅子,和面前的人,江忆然本想开口拒绝,但看温夏的架势,她也没再坚持,乖乖坐在椅子上。

      毕竟矫情和疼痛面前,她无法选择后者。

      “你哥?”觉得两个人单独的气氛有点尴尬,江忆然率先开了口。

      “是,叫温季,他高三了,怕耽搁他学习,我没让他下来照店。”

      温夏贴近,蹲在江忆然面前,小心托起她的手,“反正我刚升学,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你说是不是?”他毫无预备地抬头,冲江忆然笑着调侃。

      笑颜猛地闯进江忆然瞳孔,没有防备,她只觉得大脑突然空白了,只有盛满少年气的梨涡。温夏又冲着她笑。

      她甚至忘记躲开这暧昧的距离,也忘了手伤的疼。

      “我要在伤口上些碘伏,有点痛,忍一下吧。”温夏用镊子夹起棉球,蘸取碘伏,轻轻地覆在江忆然的指背,缓慢打圈。

      “嘶......”疼痛感袭来,江忆然控制不住地收手。

      见状,温夏将她的手拉的更紧了,下意识地吹气,试图减缓对方的疼痛。孰不知。

      江忆然的脸已经要比樱桃还红上几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来吧温同学!我自己可以的。”她声调骤升,吓了温夏一跳。

      话音未落,江忆然抢过镊子,又埋下头去自己处理伤口去了。

      温夏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半透明的耳廓被灯光照得发红,慌忙后退几步。

      “那个,创可贴的钱你不用给我了,就当照顾新同学了,”温夏挠挠头,没话找话着。“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等我上去拿个衣服。”说罢,他以一种连滚带爬的姿势跑上了楼。

      “不用了温同学......”没等江忆然拒绝,眼前人已没了踪影。

      温夏夺门冲进自己的房间,背抵着门,无论如何都调整不好自己的呼吸。

      “真是太糗了。”从小到大,他从没为任何一个人感到如此慌乱。想到刚才女孩埋头认真处理伤口的样子,他又精神分裂般的颤笑起来。

      “真像只小麻雀。”他想。

      等温夏再次下楼,药店已经空无一人,椅子和包扎箱都被放回原位,柜台上留了一张字条。

      “谢谢你温同学,不用麻烦你送我回家了,创可贴我拿了两盒,按标价给你的,如果不够,明天我到学校补给你,我先回去了。——江忆然”

      用的是药店常用的记号笔,随手找了一张纸便写了上去,字迹隽秀,一看就是特意练过的。

      下面还压着一张二十和一张十块,被整齐叠好。

      温夏攥着那张字条,心里有种不明的意味,抿着嘴将他揣进兜里,上楼了。

      江忆然也是狂奔回家的,一是因为天气实在算不上暖和,二是因为要赶紧回来照看弟弟。

      夜里她辗转反侧,一闭眼就是温夏的笑容,和自己那时刻意压制的不被发现的呼吸。

      入学第一天就失眠了,她也只当是水土不服和兴奋过头的原因,不再深究,在夜半时分沉沉睡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豆沙包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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