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谁是黄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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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夜色浓重，密林中时有野兽咆哮声传来，桃磊拖着重伤的身体踉跄前行，宽大斗篷下一条狐尾无力地垂落。
思来想去，西南边能去的地方，恐怕就只有青丘了。桃磊心中不免迷茫起来，他参不透为何偏偏是青丘，回去固然不难，只是他如今一事无成，兄长身死，复仇未果，形如败犬，有何颜面去求族中长辈的宽宥？
桃磊走了一天，此时气力耗尽，终是重重瘫坐在树下，胸口微弱地起伏着，心中恨意如炽，待他伤势痊愈，白日折辱过他的那两个人，他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至于那个放过他的女修，他倒是可以考虑让她留下当个炉鼎。
既然如此，倒不如去找秋岁岚重新商量诛杀梅持安之策。
桃磊拿出可以专门联系秋岁岚的传音玉符，吃力地将其捏碎，一束红光冲向夜幕，轰然炸成绚丽烟花，映得桃磊那张惨淡的面上终于有了片刻流转的华彩，犹如回光返照一般。
黑夜重新倾盖下来，秋岁岚到了。
“你真是让奴家好找啊，桃磊。”她声若黄莺，娇娇地笑起来。
桃磊姿态放得很低，恭敬道：“见过秋护法。”
秋岁岚故作害怕道：“你白天骂奴家时那般威风，这会倒叫起护法来了，可真真是折煞奴家了。”
桃磊将她伺候了五年，自然知道此事无法善了，于是跪拜在地，诚恳认错道：“桃磊自知今日犯了大错，如今重伤在身方悔不当初，这才斗胆唤来护法，桃磊不敢奢求护法对我宠信如昔，只求能给我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我定会为护法杀了梅持安夺取照鸿剑。”
“想不到你兄长死后，你说话竟比从前有长进了，”秋岁岚遮唇笑道，“这样看来，你兄长死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老妖婆，你找死！”桃磊一听这话，猛地站起身来，对着秋岁岚怒目圆睁，“若非我今晚还念及着往日情分，你早已被尊上处以极刑了，到时候我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别以为见了几回尊上，你就能飞上枝头了。”秋岁岚不以为意道，“尊上让你监视本座，可没说你能背叛魔界。”
桃磊惊道：“我何时背叛魔界了？”
“桃磊啊，你永远都学不会长进。”秋岁岚轻慢道，“那两个仙门弟子将你这个恶贯满盈的魔修全须全尾地放了出来，你要是没有向他们透露魔界密事，他们凭什么放你？”
“我没有，你胡说八道！”桃磊气极，双拳攥得咯咯作响，“他们正道之人自诩正义善良，放个魔修有什么奇怪的，再说我要是真的背叛了魔界还找你做什么？”
“你是狐妖吗，怎么看着不像？”秋岁岚勾唇笑道，“这里只有本座一人，自然是本座说你犯了什么罪，你就犯了什么罪。”
桃磊像是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满腔怒火倏地熄灭了，他想起秋岁岚刚来时说的话，瞬间瞪大了金色狐瞳，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你、你找我就是想杀了我，然后来个死无对证？”桃磊整个牙关都在发颤，秋岁岚居然是他自己招来的祸端。
“太好了，你终于开窍了。”秋岁岚真心夸赞。
事已至此，桃磊对上秋岁岚肯定毫无胜算，但他仍想再挣扎一下，声色俱厉道：“你杀了我，不怕尊上知道吗？”
“我自有我的办法，将死之人，就不必操心那么多了。”秋岁岚言毕便要起阵，“能死在本座的玄阴阵下，是你的荣幸。”
她今早好不容易才布下那改良过后的玄阴阵，本想在仙门弟子身上试试效果，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丫头轻易破去，如今却要用来对付此等小人，当真是便宜他了。
桃磊困在重重魔气中，如剔骨般痛得几乎昏厥，阵外的秋岁岚自顾自地说起她认为的趣事。
“看你这么痛苦，给你说件有意思的事吧。你知道你兄长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上梅持安的当吗？”她笑着揭晓答案，“因为是我引他去的。
“我跟他说那边有个金丹期的仙门弟子布下天罗地网正准备抓他呢，又给他出主意说，让他去吸干那个弟子，我在外面接应他，他那时为了变强已经走火入魔，自然是答应了下来。可惜啊，这一去他就再也没回来了。”
桃磊听着只觉耳边被砸的嗡嗡响，“那我兄长的身体……也是你？”
“当然是我。”秋岁岚凑近玄阴阵，以防他听不清似的慢慢道，“梅持安到底是年轻人，只向桃俊心口刺了一剑就走，哪像我，还会进去再确认一下呢。多好笑啊，他当时居然还有一口气在，见我进去以为是来帮他的，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事啊，哈哈哈……”
“秋岁岚你不得好死！”桃磊浑身发抖，面容狰狞，用力拍打着光壁，与秋岁岚几乎是面对面地嘶吼道，“兄长他那么爱你！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这么做！”
“爱我？”秋岁岚嗤笑一声，“爱我难道就要把我从护法的位置上拽下来吗？你们兄弟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可笑，明明就是贪慕虚荣，虚伪至极，还有脸来说爱我，当真恶心，当真该死。”
“你又能好到哪儿去！”桃磊恨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独自前来青石镇根本不是为了尊上，而是为了你自己！秋岁岚你就是个叛主求荣的贱人！”
秋岁岚没想到桃磊还真查出了东西，随后可惜道：“那又如何，尊上只会知道你才是那个叛徒。”
玄阴阵最喜含恨而终的养料，桃磊方才那番动怒，反倒催了他的命。
“你以为只有你会下阴招吗？”他诡秘一笑，气若游丝，“秋岁岚……我已给尊上留了密信，若我身死，尊上便会立即知道，相信到时候……尊上会很乐意见你。”
“你当我跟你一样蠢，”秋岁岚大笑道，“若真有密信，你方才怎么不说出来，救你自己一命？”
桃磊顺着光壁滑坐下去，他快死了。
“我……咳咳……我原想着等我咽了气，就在你得意之时知晓此事，你该有多么后悔，多么痛不欲生啊……”
桃磊声音轻得几乎快要听不见，秋岁岚只好蹲下来细听。
“可是我没想到兄长的死竟是你一手造成……和我们一起下地狱吧，秋岁岚。”
秋岁岚本来不信，可桃磊言之凿凿，顿时信了七八成，掐诀便想收了玄阴阵，却见阵中之人灵力大盛，颇有同归于尽之势。
“桃磊你疯了！你可知妖族一旦自爆内丹便再无轮回转世之机！”
秋岁岚顿时花容失色，急忙向后撤出数米化出气罩护体，可已经迟了，那气罩如纸糊一般被滔天气浪轰然碎裂，秋岁岚迎面受创，尖叫着倒飞出去，砸进巨石之中才堪堪停下来。
“修为尽废，经脉俱断，秋岁岚，你活不过三天了。”远方传来桃磊甚是平静的声音，如道谶语，竟听不出半分赴死前的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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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镇众人收了宴席，便三三两两地散去，梅持安却拉住左璃继续坐在房顶上，从玉衡宗轶事聊到魔宫秘史，从神仙奇闻聊到鬼界禁忌，为防扰民他还专门用了个隔音符。
到了夜半子时，左璃神色怪异地看了眼远处连绵的山峰，然后忍无可忍将说个不停的梅持安无声收拾了一顿，他这才止住话头。
二人各自回房，听着同一片蝉鸣，熄灭烛火歇下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左璃将青石镇翻来覆去地找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小女孩的一丝线索。
梅持安看在眼里也觉得奇怪，和廖鼎平他们一同用过午膳后，跟着左璃进了房子，坐下来道：“没有人认识她，也没人见过她，那咱们两见到的总不能是鬼吧。”
左璃看梅持安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比她这个房子的主人还要自然，没多说什么便在对面坐下，“我还记得她说，她一直在我们身边，还说廖府里有吃人的妖怪。”
“听起来好瘆人。”梅持安挪板凳离左璃近了些，“师妹你可要保护我啊。”
左璃无言，倒了杯茶递给他，查了这么多天，她并非没有猜测，只是如今桃磊已死，她无法证实那个猜想罢了。
“我在想一件事。”左璃淡淡道，“或许可以找到真相。”
梅持安放下杯子，喜色道：“你想到办法了？”
“你不是说，你和祝姑娘是在廖府门口碰到的吗？”左璃道，“我们可以将祝姑娘找回来，问问她还记不记得那个小女孩，这样就我们能分清小女孩到底是人还是鬼了，师兄意下如何？”
她其实怀疑那个小女孩是祝玲从快穿局带过来的，只是有一点很奇怪，为何祝玲走时没有带上小女孩，难道祝玲根本没有离开？
梅持安登时僵住，笑容得很是勉强，祝玲又不是他快穿局的人，他上哪儿找去，总不能让他现在就去那个私人公司大喊一声，把祝玲交出来吧。
梅持安恨不能解锁回溯时间的道具，不然他就能回去改口说别的地方了。
“师妹啊，我要纠正你一点，”梅持安苦口婆心地胡编乱造，“那个祝玲是我见过使者之后，听到有人喊救命，然后去门口才碰到的，她根本没见到那个小女孩，你找她啊，没用。”
左璃听完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了，这谎编得真好啊，什么话都给他说了。
“听师兄的意思，难道有更好的办法？”左璃眯起眼道。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谁是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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