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一条狗修仙版》会调耳蕨

17、仙缘其一

　　这是一日灼热的天。
　　凰手里抱着一只红毛怪犬，一身简朴的农户衣裳，跟着一个面貌熟悉的老头蹲在人山人海的宗门脚下道路旁一侧。
　　红狗身上的毛捂的得他大汗淋漓，抱着狗用它身上的毛擦了擦汗，惹来狗脸一个似人一般嫌弃的表情。
　　他看向身边的老头，“怎么还用老伊头这张脸，没有别的吗，教熟悉的人见着了那还不吓死？”
　　老伊头早在八年前就教人打死了，君无弦此时又扯出这张面皮同他来这仙门脚下演一出好戏。
　　“这儿这么多人，谁有闲心在这种紧要关头看一个糟老头子。何况真碰见了说长得像不就行了。”
　　老汉在他旁边揪着地上的草玩，汗水从额头流过脸上的沟壑。
　　今日是琉澜天下第一大宗门御天阁对外招收弟子的日子。
　　也是凡间人子通往修仙道路的唯一途径。其实还有其他宗门开门收人，但第一宗门总归是天下人向往的地方。
　　如此，身为狱间少君的他也要以此踏上修仙路程。这是君无弦要求的，为的是在仙居庭里留一个熟悉的探子。
　　至于修不修得成……先别管这些有的没的了，修了再说。
　　前些天他们正要启程的时候，君无弦二话不说塞给他一条红狗，顺手切断了他与月十一的影中契，拉着他就从狱间踏空到这宗门脚下几十里外的地方。临了还来了一手一键换装。
　　凰真正纳闷，伸手拍上君无弦肩头要问问怎么个事，前人猛得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早死了七八年的脸，吓了他一跳，“卧槽，鬼！”
　　“鬼什么鬼，滚！”
　　君无弦说这御天阁之内有天尊亲自坐镇，先不论接下来这鸡毛大典上这老小子露不露脸，光是上面坐着的十殿王神就能察觉到他影子里连契的影鬼。
　　“说到底还是你结的契不行。”凰作惋惜状摇头。
　　“狗屎。结契的气息隐蔽屁依着的是你，屁大没有的小孩能给你们结连都是我能耐大。要不是你老子我把万灵塞到你影子里给那小子吃他早饿死了。”
　　再说回来，凰作为一个即将入仙门没有修炼基础的普通人，有这样影鬼结契到后面教人发现了才是百口莫辩。
　　君无弦正思索着再等些时候找点理由做些面子功夫给那些御天阁里的看看就够了。
　　至于凰怀里的那只红毛狗，
　　“那是我的万象百貌之一。”君无弦当时拿着半块骨头逗狗，“御天阁之内我不能随你一同去，这条化身作为你我联系的媒介。必要时候可以通过你手上的链子保你一命。当然，这之后再死了就只能算你没本事。”
　　“在平常些，这化身的实力做你灵宠也足够。到时候编点理由糊弄糊弄算了。”

　　＊
　　君无弦携踏空至宗门脚下几十里外，再用两脚踏踏实实地走过去，为的就是营造一个远赴千里只为求道的寒门父子形象。
　　这些年来寻仙求道的人太多，这种例子遍地都是，倒是方便作为凰入门的背景。
　　此时正值当午，御天阁上山的入门牌坊处周围好些个摆了桌椅候在两旁的管事弟子，却迟迟没有要开始招收的迹象。
　　“怎么地，这群破修仙的还把耐晒当成狗屁历练了。”老汉蹲在路旁用手掌扇着风，瞥了一眼坊下坐着的一众弟子。
　　那些弟子三五聚在一起共用一个遮阳的棚布，着急了还有法术御风，更有善使冰系法术的凝了冰块来给各个弟子放在手边的水中。实在爽的没边。尤其在这些热得快化了的凡人面前。
　　“气死我了。你去扇他们两个耳光直接入门。”老汉指着一众弟子对凰下命令。
　　“有病是不是，你怎么不扇。”凰怀里的狗也热得舌头快从嘴里掉出来，身上的毛教他擦汗擦得湿了一片。
　　“好恶心，别用我的毛擦。”老汉看了红狗身上湿哒哒的毛发一眼，嫌弃的摆了摆手。
　　宗门牌坊前道路上已是一望无际的人海，有些的确天资卓绝意志坚定没被这灼热的天气打败的，大部分还是满头大汗的普通人。
　　再这样下去怕是没进仙门就先中暑嗝屁了。
　　最中央桌后的一位中年男子扫视了一圈人群，旁边一个年轻些的抬头看了眼日轮方位，低头在人耳边说了些什么。中年男子点点头，从座上起身，走到人群最前方。
　　只伸手一点，一片寒意便从男子所处之地绵延到人海的最尾端，驱散了艳阳与人群相互作用下带来的闷热。
　　人群里爆发出一片惊呼，大都是惊叹这种仙人法术，还有见过此景之后憧憬自己入仙门能达到的成就的。
　　“也就这手吹两把，还没灾祸既成压的风刃有劲儿呢。”凰捂着耳朵试图减轻人群中爆发的欢呼对他耳朵的伤害，凑近了同老汉讲。
　　牌坊前的中年男人轻咳两声，嘈杂的人群一时间安静下来。
　　“如诸位所见，今日是我御天阁招收弟子的日子。在这炎热的天气之下老夫还尚未见到一人离开，这很好，修仙之途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毅力……”
　　男子在前面徐徐道来的大道理听得君无弦牙酸，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抛下凰做第一个逃兵的时候前方的人群终于行动起来，在立坊前设置的每一个桌前排起了队。
　　一时间挤挤攘攘的人群里终于腾出大片空地，让原本闷热的地方留出喘息之地。再有方才那男子的法术尚未散尽，这片地方也逐渐让人舒适了些。
　　“去，去。”君无弦顺手把凰推进最近的一个队伍里，抢占了他刚才蹲着的空地。
　　每支长队最前方桌上都摆着一个手掌大的方座圆球，按照那些管事弟子的说法，凡有修仙者能通灵，御灵寡者无光，稠者更盛。
　　人话就是能修仙的亮一下，不能修的亮不了。至于什么寡稠的，大抵就是所谓资质一类的问题。
　　前面陆续有些发亮了的人通过了这最开始的测试，其后便被放进坊内，去登山上高耸入云的天阶。
　　这测灵只是第一道，能有缘入门的留下，没希望的赶紧滚蛋该干啥干啥。别耽误你也别耽误我。
　　过了这道门槛，后面要爬的天阶才是重头戏。能登上万阶天阶走到御天阁真正的大门前的，才有资格入御天阁的大门，半途而废的照样不要。

　　＊
　　凰抱着红狗站到桌前的时候，负责的弟子感受到灵力的波动抬头看了一眼，于是跟他怀里的狗四目相对。
　　“这是什么？”
　　什么什么，狗啊，没见过吗？
　　即便如此，他还是把狗往那肚子面前凑了凑，“仙师，这是我干爹。”
　　凰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用余光刺了旁边幸灾乐祸的老汉。
　　“？”
　　那弟子满脸写着疑惑，于是又听面前的少年说道，“我小的时候不慎落水，是这条恰巧守在河岸旁的怪狗跳入水中救了我的性命。爷爷让我认它为干爹，以祭再造之恩。”
　　不久之前当众施法的中年男子注意到这边动静走过来，听见了他这般说法，伸手点到红狗头颅，闭眼感受了一番，
　　“不错，此犬通灵。若你能入我御天阁门下，它自能成为你一大助力。即便未有此缘，它今后也能护你半生。”
　　那弟子听了点头，“原是如此。那公子就先来验灵吧。”
　　凰依他所言将一只手掌覆到那颗玉球上，只见其中迸开一阵强烈的白光，他人未见凰怀里那只红犬的后脚不动声色贴上那玉球一点，于是其中刺目的光便黯淡下来，转成一种柔和的亮。
　　旁边中年男子本欲惊叹，以为今日终于要出一个多年未见的惊世天才，然而那光转而黯淡下来，他心中波澜也随之平复下去。
　　“嗯，也算得一个好苗子。”他伸手捋捋漆黑的长胡，如此评价。
　　罢了，至少资质算得中上。若勤加修炼，成一番大事也未必不能。
　　他挥挥手，放面前的少年过去。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他抬头去看，原是随这少年来的老汉，当是他口中的爷爷，正泪眼婆娑地同人告别，看得周围一圈人上去安慰。

　　凰走在旁人望而却步的天阶上如履平地。
　　真要论起来，这万阶石梯比之他每寻阵眼返回狱间时候那般大海捞针漫无目的地乱走十天半月实在简单的多。
　　不过是在高度上有些文章，君无弦那死老东西埋在高峰上的阵眼不少，他寻过的也不少。
　　他速度不慢，但并不急着追赶前人，只陆陆续续超过了不少，抱着一条毛色不凡的狗走在这宽阔天阶上也引人注目。
　　凰放慢脚程又走了一阵，忽觉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去，见是一个跟他同龄的少年，一袭白衫，褐发泛黄，脑后束的马尾也不安分，四面乱翘，看着就扎人。
　　那少年乐滋滋地冲他笑，“诶你好你好，我叫姜一言，是后面跟上来的。我们后面都在说你这只灵宠呢，你爷爷在后面还大哭了一场，真是感情深厚，诶呀诶呀。”
　　姜一言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凰除了捕捉到他名字之外就只听见爷爷大哭这四个字，皱着眉头在心里骂人。
　　“你呢，你叫什么？”
　　“凰，单名一个字。”
　　凰抱着红狗走了一路，天上艳阳此时还在半空吊着，路上也没有之前那样法术驱热，一路下来到底热得慌，于是把狗放在地上踢了一脚屁股示意它自己走。
　　那红狗被他踢了一脚转头就来咬他裤腿，姜一言在旁看着“诶”了一声，“它不是你干爹吗？”
　　凰捏着领角抖了抖被汗浸湿的前襟，感受到一股扇进内里的凉风，顿感几分舒爽，“亲爹也不能抱着上山吧？”
　　姜一言一听，立刻思悟道，“也是。”
　　“说来你就只名一个字，没有冠姓？我方才在下面听着你爷爷似乎是姓伊来着。”
　　凰懒得细想，于是信口胡编，那姜一言也是心大嘴快，说什么他都信，更是一五一十把家底都掏出来，就差也告诉他今儿个亵裤穿的什么色。
　　姜一言的家世不算突出，只是琉澜天下一个半道杀出的修仙小世家，其实力算不得高，父亲在族中也是庶出，得不到太多资源，这厢姜一言作为其独子，自然不想让他捆绑沉寂在这般小门道之中。
　　所幸姜一言天资不错，在族中也算卓绝，姜父也是下了大功夫才将其从族中托举出来，踏上今日御天阁一行。
　　“唔，你父亲待你当真不错。”凰这般听着，出声评价道。
　　姜一言嘿嘿一笑，“那是当然。不过你父亲应当也待你不薄吧？同为血缘至亲，不都是当宝贝疙瘩看的吗？”
　　这话不错，只是君无弦作为父亲到底还是太不着调了，冠个名都算给他便宜。

　　他们两个晃荡上山顶的时候那一片已聚集了不少人。
　　御天阁山脚下的宗门入口也是壮观，抛下左右惯纵山口的宗门立坊不说，光是纵横三里的万阶石梯，向上宛若一条白绸与天相接不见其顶就叫人望而生畏。
　　此刻一众求道弟子莫大毅力爬上山顶来，面前却是一道寒风呼啸的万丈深渊。宏伟的玉白石梯尽头竟是这样一番景象，看不见一点宗门影子。
　　凰和姜一言挤进最靠近崖边的位置，低头看下面刮着冽风的巨大深谷。先不说下面究竟有多深，一眼望过去连对面都看不到头。
　　这障眼法摆明了就在眼前，然而聚在崖边这么多人一时竟也想不出破解之法。
　　有聪明的认定此间或许只一面屏障，伸脚去半空里寻匿迹的踏脚处却踩了个空，险些跌落谷中。
　　凰蹲下身来扫过一眼并无异常的深谷，摩挲着下巴皱眉，“这鸡毛宗门想干嘛。”
　　他的干爹从人群脚下钻进来，狗头上的毛都教众人紧靠的裤腿顺成了梭子。
　　姜一言蹲下身对着红狗拜了拜，“狗爹狗爹显显神通。”
　　那红毛狗听得懂人话，颇为受用地坐下来舔毛受姜一言合掌祭拜，周围同行的不少人都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这方奇景。
　　凰脸上臊的紧，揪着姜一言领子把人拉起来，“它是狗又不是狗神，拜它干什么，神经病啊！”
　　地上受拜的犬狗脸一翻，起身面色不善地离他远了些，摩拳擦掌地打作冲刺状。周围人见状都识趣地让开一片空地供它发挥，打算看看这位狗爹能显什么神通。
　　凰顿感不对，口头正要制止，“喂喂你要干什么！”
　　红狗前爪刨了两下地，以迅雷之势冲向干儿脚底，只见其一个甩尾漂移用屁股撞上干儿的小腿，就这样把人撞下山崖。狗脸上望着山崖黝黑的谷底居然显出一丝不屑。
　　叨吧叨的，下去吧你。
　　“咦咦咦咦？！”姜一言震惊于凰摔下山崖的一声惨叫，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觉自己腿上也一阵钝痛，继而身下一股悬空感，再回神时候已经跌下悬崖半路，才发出一声迟来的震惊大叫。
　　崖边一众旁人都已经被面前红狗架势吓得不轻，生怕这只灵犬一个气恼把他们挨个撞下去。
　　但这条红狗似乎没这般打算，更叫人诧异的倒是其扫视了一圈周围人之后也踮脚从崖边跳了下去，快速下坠之后凝成一个红点再看不见了。
　　人群中突然有一个弟子顿悟道，“原来如此！这就是破阵之法！这狗爹确有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