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弹幕后假扮付丧神》翘雀钗

8、第 8 章

　　铁幕一样的雨罩住眼前整个世界。

　　自越葵从手入室回来后不久，本丸便开始下雨，已下了将近两天。

　　踏出屋子，周身便升起潮意。越葵撑着伞往天守阁走去，天空是铅灰色的，雨势大而急，冲得檐角的雨链一颤一颤。

　　院中的石灯上苔藓点泛。早先开的花如今十不存一，乱瓣碎叶铺陈在地，已有或黑或棕的腐烂痕迹。廊中的地板同样湿了，行走间溅出小小的水珠。她不呼吸，生腥的植物气息与土尘感仍钻进肺腑。

　　偌大的本丸里，此刻见不到一个人，好像昨天冒雨前来的长谷部也是幻觉。

　　“主君召你明日午后前往天守阁。”

　　越葵回忆着这话，往天守阁行去。雨滴噼啪打落，直至抵达目的地，她也没见到一个人影。紧闭的木门前，深受信重的近侍亦不在此。

　　“审神者大人，一号付丧神前来报到。”

　　她敲敲门，对里面喊了一句。

　　“进来吧，进门后直走，见到书柜左拐，到地下室来找我。”

　　声音失真，略带电流声。越葵打开门，看见黏在门边的一个通讯器，上面的红灯正一闪一闪，想来审神者刚才是用这个传话。

　　她按审神者指的路走着，天守阁内比往日更昏沉，若非其中摆件陈设上没有丝毫灰迹，越葵甚至以为这是一幢久无人居的幽灵屋敷。

　　书架空了一半，剩余的书三三两两散落在不同层，东倒西歪，大多是游记或神话，看似都没什么特别。

　　越葵扫一眼，左转，往那个黑漆漆的长方形入口走去。

　　脚下触及的是缓慢向下的斜坡，而非台阶。没有光源，越葵的脚步声回荡在这小小通道里。斜坡旋转向下，大约走了一分钟，忽然有种被阻隔、抵挡的感觉。

　　再往前一步，她感应到一堵墙。

　　非实体存在的墙，站在这里，感官似乎被封闭，整个人像陷进黑暗里，无知无觉，窥探不到里面分毫。

　　停顿一瞬，越葵若无其事地穿过。

　　眯起眼睛，她装作被光线刺到的样子，停在审神者身后一臂处。

　　“审神者大人，您有什么指示？”

　　地下室内没有别的刀剑在，审神者背对着越葵，正盯着面前一方巨大的蓝色屏幕。上面显示的是数振不同刀剑的本体，这样看着并不华美锋锐，反而像劣质的数字造物。

　　屏幕右侧是几罐交错放置的培养皿，里面装着淡绿色液体，液体里似乎没有别的东西。

　　器皿前便是很长的操作台，一本书反扣在上面，书脊上有名字——《阴阳术略决》，旁边是本摊开的笔记，密密麻麻，还有不同颜色的标注。

　　左侧被一方黑布从天花板垂下盖住，越葵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她一路来到地下室，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偶尔会在体内游走的青黑灵力此刻宛如不存在一般，竟感应不到踪迹。

　　越葵沉下心，抱着刀剑不再言语。

　　【好阴森的地方】
　　【渣审为什么把一号叫到地下室来了】
　　【没有其他刀剑，长谷部也不在】
　　【本丸一直在下雨，渣审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这两天很正常啊，刀刀们的互动看得我哈特软软】
　　【一号每次出现都很“惊喜”啊】

　　“大人，我有些害怕。”

　　越葵的声音有些颤抖，审神者终于转身，却并没看她。

　　顺着审神者的视线看去，越葵扭头，目光投向自己的侧后方。那是一面染着斑驳深红色的墙，墙上有几副大小不一的生锈镣铐，镣铐之下的地面上，也有数枚重叠凌乱的血脚印。

　　【渣审的实验基地？？？】
　　【这个电子屏好渗人】
　　【想冲进屏幕把渣审杀了，谁懂】
　　【好多血渍，他到底把刀剑害成什么样了】
　　【恶心恶心该死该死】
　　【现在又要对一号下毒手了吗】
　　【一号有灵力应该可以躲过吧】
　　【正面对上审神者，真的能行吗】

　　灵力环绕在越葵身边，像层叠的漩涡，她正处在暴风眼。越葵瞪大眼睛看着审神者，似乎终于意识到他不是好人，一双眼里满是震惊与愤恨，抬起刀就要劈向他。

　　周围的灵力陡然化成细小的针，又迅速扭曲在一起，化为五根长绳，其中四条制住她的肢体，另一条尖端锐利，寒芒反射，刺入她的后心。

　　首先是冷，刺穿她的长绳几乎瞬间就在她体内融化，分散为数不清的小针，顺着她的血管流窜到四肢百骸，纷纷扎根依附进血肉中，但这些东西集中最多的还是脑部与心脏。

　　属于她的灵力仿佛被激怒一般，开始横冲直撞，追逐绞杀着不速之客，越葵极力压制，才叫它们慢下来，蛰伏于躯体中，缓慢蚕食。

　　“铛啷”一声，越葵手中的刀剑掉落在地，人也控制不住地朝下栽倒，蜷缩成一团，双手在地上抓挠，不住地抽搐着，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血色纹路逐渐明显。

　　审神者的手背在身后，指尖捏着一张符咒。凝望着地上挣扎的付丧神，笑容爬上那张蜡黄枯瘦的脸。

　　【不是吧一号也要寄了吗】
　　【新生付丧神怎么面对有灵力的审神者啊，她又没有什么逸闻记忆，会灵力估计也是粗暴操控吧】
　　【渣审会的阴阳术肯定比她多】
　　【拯救本丸的希望在哪里，还要走向原结局吗】
　　【唉我不敢看了】
　　【一期他们想推翻审神者还是要找别的办法】

　　疼痛中，心脏又开始搏动，只是这次的频率比夜探手入室时弱了许多。贴着地面，长发散落，越葵咬着脸颊两边的肉，扯出一个狰狞的笑。

　　富贵险中求。情报也是一样。

　　审神者既然允她出阵，必然有控制她的手段在等着。他的阴阳术造诣不深，几天之内成不了大材，能拿来控制她的，想也是与控制长谷部类似的手段。

　　这也意味着，审神者必须要把自己的灵力送进她体内。

　　若审神者的灵力能引起她魂体在手入室时的情况，她就得多留一阵审神者的命，预备和所谓的“世家”打交道了。

　　毕竟这样的机关咒术，是审神者独自研究的可能性太小。

　　等审神者自认彻底控制住她之后，势必会将她带到那些背后有交流的阴阳师面前。

　　越葵从地上爬起。

　　她依旧神色木讷，却比从前添了几分呆滞，正摇摇晃晃着，想去捡掉在地上的刀。

　　审神者皱眉，冷漠观察。一号付丧神的眼睛外观没有任何改变，只皮肤上出现浅淡的血色纹路，乍一看像凸显的毛细血管。

　　“一号，把你的刀捡起来。”

　　他出言试探，越葵也照做，把刀捡起来后站直，就不动了。

　　“一号，对你的左手臂划一刀。”

　　越葵神色不动，手腕一转，刃朝自己，毫无波澜地挥下。

　　衣衫划破，一道红痕斜着贯穿她的左小臂，血液缓缓溢出。

　　审神者依旧没收回符咒，倒是眉头松了松，疑心消下去一点。他侧开身，指指放在电子屏幕前的衣物与御守，“把这件衣服套上，御守要随身携带，不要被其他刀剑看见。”

　　【这下真完了】
　　【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演的】
　　【真的吗，很难信】
　　【加了一个新角色结果还是走原剧情，那意义何在】
　　【是啊，说合作这不招笑呢】
　　【话不要说太早吧】

　　那枚御守很是小巧精致，在惨白与蓝光交织下，上面依然漾动着碎金似的波纹。凑近了，抵着刺骨寒意，越葵才看见御守左下角绣有八朵小小的白云。

　　见越葵走过去，依言收好御守，穿起外衣遮住伤痕，审神者却没有放她离开，反而紧紧盯着她，一双眼睛眨也不眨。

　　“你认识御守上的纹路吗？”他问。

　　越葵沉默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回答：“不认识。”

　　【为什么要问一号认不认识御守？】
　　【御守长什么样】
　　【没特写看不见】
　　【肯定是云纹的啊，万屋的御守哪需要问】
　　【试探一号的来历吗】

　　云纹，不知这又象征着什么。

　　她看不见对面人的表情，地下室内盘踞着压抑的沉默。审神者似乎愣了一会，才有些心不在焉地开口：“记住这个纹路，你出去吧。”

　　雨尚未停下。

　　越葵撑开放在一旁的伞，克制体内的灵力涌动，走远后便撕碎搅烂了占据大部分脑部与心脏位置的针。生理反应立刻停止，血液也不再溢出。如果现在操控灵力围在伤口处，立刻就可以愈合。

　　出阵的日子想必不远，她垂下眼睛，经过弹幕所说的药研藤四郎所处位置，在雨幕中往自己的部屋走去。

　　还有些准备要做。

　　浅淡的血腥味掠过药研藤四郎鼻尖。

　　他不敢跟得太近，发现一号付丧神进了天守阁，便在她回去的必经之路上远远等着。过段时间后，便见一号面无表情地出来，换了件外套，由于她一贯脸色苍白，看不出什么，直到一号路过他藏身的树。

　　血腥味虽淡，一号裸露的皮肤上却还有奇怪的可怖痕迹。

　　药研对这些气味很敏感，自信不会闻错。他目送一号走远，转身离去，开始在本丸内寻找压切长谷部。

　　越葵关上门，将御守抽出来仔细端详。

　　那八朵层叠的云应该是某种标志，御守本身所含的灵力并不多，令越葵感到不适的，主要是里面的符纸。

　　她设下禁制，用灵力轻轻将符纸抽出。上面画的东西她并不认识，只能猜测或许是起到精神暗示的作用。

　　【药研：悄悄观察】
　　【我就说是演的吧！我就说！】
　　【蜂窝煤一号，哈哈】
　　【如何呢，都是人造的付丧神本灵了，抱点期待和信任吧】
　　【虽然不知道一号是来干嘛的，目前来看，渣审前景黑暗】
　　【这是那边的阴阳师给渣审的东西，绣着家徽呢】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越葵勾起嘴角。她将御守恢复原样，用一层极淡的灵力包裹住它，丢到一边。

　　平放在膝盖上的黑刀开始颤动，越葵的手逐渐虚化，她握住刀，对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