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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唐乐的事情彻底解决之后,木楚回到公寓开始等待顾深的来电。什么样内容的都好,听到过唐乐叙述的他应该会想对自己说什么吧,愤怒烦恼无奈愉悦什么都可以,想……听一听那个人的声音了。

      一直等到深夜。

      手机,宅电,都没有要响起来的样子,木楚从沙发上站起来,才发现长久未动已有些肢体麻木、腰酸背痛。在厅里踱了两圈,安静的氛围令人烦躁,他随便挑了一盘音乐碟,试图驱赶这种无声息的凉意。

      打开窗户让孤单透气
      这一间屋子如此密闭
      欢呼声仍飘在空气里
      像空无一人一样华丽

      我渐渐失去知觉
      就当做是种自我逃避
      你飞到天的边缘
      我也不猜落在何地

      一个我需要梦想需要方向需要眼泪
      更需要 一个人来点亮天的黑
      我已经无能为力无法抗拒无路可退
      这无声的夜现在的我需要人陪

      闭上眼睛就看不清
      这双人床欠缺的温馨
      谁能陪我直到天明
      穿透这片迷蒙寂静

      我渐渐失去知觉
      就当做是种自我逃避
      你飞到天的边缘
      我已不猜落在何地

      一个我需要梦想需要方向需要眼泪
      更需要 一个人来点亮天的黑
      我已经无能为力无法抗拒无路可退
      这无声的夜现在的我需要人陪

      很明显他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寂静的深夜里听着这样的歌,即便是木楚,想再改变心态也有些力不从心。这个时候似乎再难安于等待了,去找唐乐也没有什么真正的作用,看来到底是逃不过,亲自去弥补些什么这样的行动。

      拨了二十四小时代订机票的号码,他拖出一个行李箱来,却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该放什么进去。这注定是短程,许多东西带着不过是负累。就目的而言,他要做的不过是打动顾深这样单纯的事情而已,然而能够拿来作为自己筹码的东西,左寻右找,竟是没有。

      某任女友留在公寓里的衣服忘了清掉,就放置在那个角落;有人送的花瓶,还插着两枝假花立在茶几上;谁落在这的领带夹,谁借给的CD,谁喝剩了一半的酒,谁开玩笑在桌上留下刻痕,唯独没有顾深的。

      这么多年,除了附于生命之上融于岁月之中的某些之外,别无外物了。

      木楚环视着突然显得有些拥挤的房间,试图想象一个拥有着顾深气息的空间应该是怎样,大概是更清爽简洁却又有生活感的地方吧,就像他那间暂居时日尚短的公寓,里面每件物品的摆置都规规矩矩却体贴人意,住着还是很舒适的。

      不愿意再过多地怀念什么,简单收拾了些随身的东西,他等待着机票预订的反馈消息。

      音乐声起起伏伏,不肯消散而去。

      ——异国他乡。

      木楚下了飞机逛了几处,之后拎着行李箱打车直接按地址找到了顾深暂住的地方,整了整衣服便按下门铃。

      “……”

      “……”木楚笑着看向有些怔忪的顾深,直率地说:“以为拆开你和唐乐的关系就是我的目的吗?”

      “进来再说吧。”顾深侧身让他进来。

      “我也不是为了表示只有我才能独占你而来的。”他怕顾深误会,这样解释道。也许以前会这样想,但是不是该从另一个方面反馈的时候了?即便不能学会顾深那种爱人的方式——本身也不是自己习惯于的方式——至少也可以做到给予同样程度的感情吧,并且,最重要的是,想要表达出来,想要让他知道。

      顾深看着他,轻声说:“我不会结婚的,你可以放心。”并非把结婚这样的事情当成儿戏,而是这件事情的发展方向超出了预期。Leroy,也就是大哥名义上的恋人,打来那通电话之后,自己是真的打算考虑结婚方面的事宜。又正好有略为了解、保持着联络关系的合适对象,所以做出了那个决定。但是大哥知道了之后,不知如何地与Leroy取得了一致,决定用科学的、不伤害任何人感情的方式来培养一个后代,也就劝他重新考虑结婚的计划。

      但是一来他已经与唐乐处于商量的进程中,不愿这样背信;二来他认为结婚是人生的一大转折,有可能带来新的体验了结很多旧事,所以才坚持了下来。没想到前两天唐乐来了电话,说是木楚去找她说了很多,所以她决定单方面悔婚……也许是听说了一些他和木楚之间具体的事情觉得无法接受这样的丈夫?不过既然如此,也就通过友好的协商将事情解决了,说好以后仍是朋友。

      这样的话,木楚应该也不再有意见了啊。能给他的东西……从来就不肯吝啬过,即使不来表示什么,当需要的时候,自己也还是会无法抗拒某种情绪地出现吧。

      “我知道,我们进去吧。”木楚有些辛苦地提着行李箱往内跨了一步。

      “我来吧。”顺手关了门接过行李箱,却发现重的出奇,微一摇晃,便是玻璃碰撞的声响,随口问道,“里面是什么?”

      “是后悔啊,”轻描淡写地将一般拿来哄女孩子的话挂在嘴边,木楚认真地看了看他,说,“顾深,我们谈一谈。”

      “好,我给你倒些水,你在客厅等我。”顾深折身去拿杯子。

      无论他想要说什么,认真地倾听并给予稳妥的答案就可以了吧。对这样不擅长应对的场面还是有些为难,顾深发觉自己很难这样地面对木楚讨论这种必定会关于感情的问题。他向来不习惯用言语来评定和表达什么,也不太愿意听到这些尴尬的存在。

      “不用倒水了,多拿几个杯子就好,越多越好。”木楚扬声对着他的背影道。

      于是顾深真的拿了七八个杯子放在托盘里带过来,坐在他对面有点无奈地问:“要这么多杯子做什么?”

      也就只有这个人会真的听他一句话就拿出这么多杯子来吧……

      木楚打开行李箱,将出了机场后买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碳酸饮料、啤酒、红酒、洋酒,摆了一桌子,大概是白酒不大好买,倒是高纯度的威士忌、伏加特这些占了大部分。

      “木楚,我不喝酒的。”顾深说。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木楚将不同的酒倒在不同的杯子中,难以快速地思考出其中的用意。他滴酒不沾,是身边的人都知道的习惯,那为什么木楚要带酒过来……

      “还记得你为什么不喝酒了吗?”木楚一边微笑一边将眼前这些倒了多半杯酒的杯子一字排开,轻声地,“我还记得的。”

      高三那年的暑假,一场酒醉,一场滑稽的闹剧,让恨不得也不会恨木楚的顾深从此对酒极为抵触,再不愿意沾染点滴。他虽没有明说,但木楚心中清楚得很,当时自己喝醉了说了什么过分的话,都记得清楚,自然猜得出顾深不喝酒的缘故。

      顾深没答话,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说。酒或许是魔物,可以勾出人内心深处的真实,也正因此而危险和不确定。

      顾深对这种危险的真实甚至有些微的恨意。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将酒量练到千杯不醉了吗?”木楚隔着茶几凑近他,自问自答,“是因为不想再有这样的失误导致伤害到重要的人。”

      事实上剔除掉工作的需要外,也确实是这样的考虑吧。

      顾深合上眼任由他接近,并不再说什么。“重要的人”也许应该已经足够了吧,不贪心的话,能要木楚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他某种程度上的被肯定。可是人若得不到想要的永远只能退而求其次,又有谁能无视那近在咫尺的一点点希冀,安于现状地忍受下去。

      “我后来想过——虽然没有深想,顾深,人喝醉了,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

      “这种主观的东西,如果连‘心’本身都是被蒙蔽着的,会不会只是用‘口’来说出自以为是的话呢?”

      “如果我不爱,喝醉了也是说不爱;如果我‘以为’不爱,喝醉了也会说不爱。如果我今天说一切都只是‘以为’,你会不会相信我?”

      木楚在他耳边这样说,一句接着一句,足够细致足够缠绵地就这样绕在耳边形成丝线网罗住他的思绪,听起来那么的真实。顾深想说“不信”,他也应该说不信,漫长的十年之中,过半的时光都是不自知的爱与被爱,简直是不堪。爱而不自知与不爱相比,更接近于罪恶。

      因为如果不爱,那是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爱,却是对方的荒谬。

      他从不忍心对木楚说“不”,也不习惯于欺骗自己地去说“会”,所以一径沉默。

      这种沉默是致命的,他感觉得到扣在自己肩上的手越抓越紧,几近成为一种神经质的痉挛,只得睁开眼睛去安抚,手才向靠在耳边的脸伸去,触摸到的却是一片湿迹。

      “木楚……?”悚然一惊,从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样轻易而莫名地,触碰到这个人的泪水。

      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像从一片窒息的沉默空间中解脱出来,木楚倒回自己的位子上,自嘲地用手盖住眼睛:“抱歉,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太心急了,忽然不由自己控制。”

      太心急了,太肯定自己可以得到肯定的答案了,所以才轻易地被一种可以算得上柔和的犹豫刺伤。

      从没想过会因为短短几秒的,得不到肯定答案的气氛而觉得如此失落。那种巨大的失落从每一条神经最敏感的末端扩散,触发了所有能引出酸涩感的位置,空的,全部。心是空的,头脑也是;骨骼是空的,血液也是;肢体失去存在感,泪腺也就不由分说地采取了自己的行动,自然而然的落下的泪水才是诚实的反应的话,为什么在无数个出现了错误的时刻都没有发生这样的灾难。

      是太会控制自己的反应了吧,疼痛若不到极致,就因在自控能力之内而被归于另一个结论之中。

      从来没有过,这样地痛恨和否定自己。

      “……你想说什么,我有在听。”顾深抽了纸巾递给他,温柔之中有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现在的局面超过了以往一切熟悉的场景,两个人都有些不知从何面对的分裂感。

      “我,我说……如果酒醉后的反应是因为我没能体会到自己当时真正的心情的话,你会相信吗?”

      不愿说谎也不愿伤害对方,顾深垂下眼真的陷入一种类似于僵局的情况中。

      “其实那都不重要了,”木楚抹了抹脸有点勉强地绽开笑意,“都是过去的事情都不重要了,什么也不能证明的。”

      所以……

      他的手指抓住放在最左边的杯子,拿起来将其中的液体一口饮进。

      “木楚?”顾深按住他的手制止他伸向第二杯酒的动作。

      “如果可以,我也是想让你知道的,我到底是如何想的。如果喝醉了说出的话才能被相信是真实的,只要这样就可以吧。”第二杯、第三杯连着被咽下,木楚的脸色未有一丝变化。

      顾深试图制止他,却无法单方面地完全压制,木楚神色像是十分的镇定,却做着并不冷静,甚至可以称得上疯狂的行为。就这样地将不同的酒一杯又一杯的灌下去。皮质的沙发上被洒了液体,一两个玻璃杯在碰触中滑坠在地上,顾深拉紧他的手臂要他停止,他却只是咬着牙继续,甚至直接拿起酒瓶往口中倒。

      “木楚!”他根本不会轻易地醉倒,所以才会选择这么粗暴的饮酒方式。这样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两人都一清二楚,顾深发觉自己完全不能制止住他的时候终于还是和往常一样地退让了:“我相信你,不要喝了。”

      木楚半倒在沙发上,上衣湿了一片尽是酒的味道,眼中也是带着点湿意,脸色却惨白,“你根本不相信。给我个机会让我证明,算我求你,顾深。”

      这样的语气令人无法拒绝,请求有机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证明什么,这样的木楚肆无忌惮且任性得令人愤怒,却无法说服。顾深退开两步咬着牙站在一边,一向温和的神色都带着种难以忍耐的躁意,却不再阻拦了。

      他终于知道,如果不按照木楚的想法将所有的一切用某种方式断绝,至少木楚这一边,某种爆发式滋长出的痛苦就不会消止。

      时间过去,酒瓶渐空,木楚的面上却也不过浮起一层薄红而已,浸淫酒中多年,被人灌得再狠也没有再失态过,然而纯度过高的酒互相掺着兑在一起交替喝下去的方式,却也不是人体能一次性承受得起的。木楚昏昏沉沉地觉得越喝身体越冷,就隐隐有汗落了下来,凉凉的。身体有些发虚,眼前发黑,握不住杯了,才一动,便从沙发上栽了下来。

      顾深连忙来扶他,触手一片热烫,木楚紧紧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低声说着什么,像是“我还没有醉”之类这样恍恍惚惚的话,说着说着眼泪就从眼角渗了出来,人脱水了一般湿淋淋的发着汗。

      “木楚?!”

      唇色发紫,手按到胸口处就听到一声声的心跳声频率过快,顾深连忙站起来想打电话,却被死死拖住:“顾深……?”声音像要裂开一样的嘶哑,拼命地摇着头想说什么,却被匆忙打断——“我要叫救护车,你等等!”

      打完电话,顾深试图再和木楚说些什么,神志不清的男人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嘴微微开合着像是想要吐露什么,却最终没有成功地被听到。

      顾深抱着他坐在地板上,早已习惯的隐隐的痛楚变成一种难以忍耐的剧烈痛感。为什么这么多年了,除了折磨之外美好的回忆消磨殆尽,新的伤痕却不断在叠加。有人终于死心地安于某个三尺之外的位置,却又有人想要回头挽起手来。

      救护车到了,带到医院直接诊断为急性酒精中毒,顾深没能逃过被说教的命运应了几声,终是对着病房的方向叹了口气。

      ——这个人,是从来都不肯让他省心了的。

      事到如今,当初如何,现在如何,真真假假的爱与不爱信与不信,木楚仍可以说什么做什么闹得轰轰烈烈惨厉万分,他却只剩下平淡地接受而已了。

      会心痛,又如何分辨是因为习惯还是因为感情。

      顾深的残忍,在于他即便累了分辨不清了,也永远都是用同一种方式来解决。那就是待这个人好,一直好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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