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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诱饵 ...

  •   昏暗的月光里,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崔时夏竖起耳朵,除去夜风拂过枝叶的响动,就只剩下贺翊元微弱的呼吸声。

      “他们在哪里?”她轻轻问道。

      贺翊元依旧维持着相拥的姿势,神识探索向身后茂密的草丛堆里,悄声给崔时夏报出方位。

      “他们从院落跟踪到现在,一路躲躲藏藏的,没有罢休的意思。”

      小缘扑扑翅膀飞出来:“要不然我先带神女回月老庙呢?”

      灵鸟的身影不能够被凡人的眼睛察觉,是故只需两人恰个隐身诀,就能够顺利地摆脱小尾巴。

      然而崔时夏却摇摇头,轻轻挣脱开禁锢。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生前并未得罪过这些人,如此锲而不舍地跟踪,反倒是个探索真相的机会。”

      她就算回到李阿姐昔日居住的院落,从闲聊里也只能够探听出,李阿姐五年前因成婚搬离出去,夫家是位姓段的郎君。

      至于搬离后的具体居所,则是一概不知。

      “他们跟踪许久,至今不敢现身,恐怕也有着顾忌你的缘故。”

      崔时夏眸光凝重,打量着贺翊元华贵的衣衫:“得顺理成章地支开你才行。”

      贺翊元不语,只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福至心灵,崔时夏笑眯眯地歪头道:“记得保持愤怒哦~”

      说罢,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不知是否趁机公报私仇,这巴掌声不可不谓响亮至极。

      “你别再编造借口,你就是嫌弃我的出身!”

      崔时夏怒目圆瞪,甚至故意甩了甩打痛的手掌:“现在嫌弃我丢人是吧?当初山盟海誓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这些呢?”

      作为观察过无数夫妻吵架的她,演起戏来可谓是手到擒来,精湛又精湛。

      当然,贺翊元的愤怒更是锦上添花。

      哑巴夫君白皙的脸颊出现五个手指印,贺翊元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得有些懵。

      无论天上人间,时至今日,从未有人敢用此等羞辱的方式对待他。

      其实说是演技精湛,倒不如说是真情流露。

      贺翊元抬手指着崔时夏,指尖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唇齿翕动好半天,也没能够说出一个字。

      崔时夏继续添油加醋:“你以为你自己很厉害吗?当初若非你家里有些薄产,我又怎么会嫁给你这个哑巴受罪?”

      简明扼要点出哑巴的属性,既免去贺翊元想说辞的苦恼,更是让他挨巴掌的委屈憋在心里,难以宣泄。

      他捂着脸,愤愤拂袖,耳垂金羽的红光闪烁,像是要将崔时夏活活撕碎。

      而因为转身争执的缘故,崔时夏的余光得以瞥见不远处茂密的草丛堆。

      俗话说,爱看热闹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

      凭借着神明加强的夜视能力,崔时夏轻而易举地便能够看清,草堆上端两双绿油油的眼睛,盯得很是渗人。

      鱼儿已经上钩了,崔时夏演得更为卖力。

      总而言之,哑巴是不会拆台的。

      她从贺翊元打肿脸充胖子骗婚,数落到好吃懒做,最后哭天喊地的指责起来,成婚多年膝下无子的真相。

      原来是因为——他!不!举!!!

      草堆里探出的头颅更明显,两双眼睛瞪得浑圆,崔时夏甚至能够看见他们张的圆圆的嘴巴。

      当然瞪圆的不止两双眼睛。

      贺翊元愤怒和震惊不必多言,如今更是捎带着几分羞恼,无语地对其狂翻白眼。

      时机完全成熟,崔时夏眼神示意。

      “你可以消失了。”

      “再见。”贺翊元咬牙切齿,“真想再也不见。”

      说罢,这位气急败坏的窝囊丈夫,当即拂袖而去,背影消失在昏暗道路的尽头。

      崔时夏的怒骂变成抽泣,久久没有停息。

      她背对着草丛慢慢前行,小缘安静的站在崔时夏的肩头,加强了她独行夜路的勇气。

      尾随的脚步逐渐靠近,骇得人心底发毛。

      崔时夏拳头握紧,面上依旧装作无知无觉,用抱怨的呢喃混淆视听。

      其实她很害怕,但这是她自认需要做的事情。

      尾随的动静消失,换做后脑勺被狠狠地挨了一棍。

      崔时夏被木棍打得跌倒在地,她下意识的朝后摸过去,瞬间感受到滑腻腻的血液淌在掌心。

      “棍棒不长眼睛,实在对不住了。”

      络腮胡大汉恶狠狠地盯着她瞧:“有什么委屈,到老爷面前再说吧。”

      他身边的跟班还准备再补一棍子,崔时夏立刻识时务地两眼一翻,装死瘫倒在地面。

      她感觉到自己被强行塞进麻袋里,脏兮兮的麻袋常年装砖块,里面被尖锐棱角扎出破洞。

      崔时夏鼻尖靠近破洞,呼吸才勉强顺畅了些。

      络腮胡将麻袋抗在肩膀上赶路,两人却没有聊天,没有透露出丝毫雇主的信息。

      黑暗的麻袋里,崔时夏戳戳小缘的翅膀:“他跟上来没有?”

      “仙君一直都悄悄跟在后面的。”

      小缘担忧地望着她:“神女殿下,要不要小缘先帮你治疗伤口?”

      即使是神明,拥有不老不死的特权,可受伤后却依旧会感到疼痛。

      崔时夏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她后脑的流血已经停止,摇晃时还有些疼痛:“这绑架和李阿姐定然有关联,记得提醒贺翊元留心所有的细节。”

      “我不会有事的,你去跟着他督促一下。”

      小缘呆呆地点点头,依照吩咐向外穿透飞去。

      约莫经过一个时辰后,络腮胡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随即就将崔时夏从麻袋里拽了出来。

      她依旧扮演着昏迷中的模样,好在他们也没有唤醒她的意思,拿齐作案工具后就此离开。

      等安静持续了好一阵儿,崔时夏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环顾打量起四周。

      这里是废弃的杂物间,蜘蛛结网,灰尘遍布。

      她起身巡视,并没有发觉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只从废弃的匾额雕刻里知晓这户人家姓孙。

      崔时夏正想着悄悄溜出去看看,不料屋外又传来动静。

      她飞速躺地装死,须臾屋门被悄悄推开,有人故意放轻动作进到里面来。

      “你没事吧?”孙姑娘悄声问道。

      没有得到回应,她愈发担忧地靠近崔时夏,伸出手来探了探她的鼻息:“幸好还有气在。”

      说罢,孙姑娘小心翼翼地抬起崔时夏的脑袋,替她检查着后脑勺的伤口。

      崔时夏按兵不动,任由这位小姑娘摆弄。

      窸窸窣窣地被捣鼓了许久,崔时夏感受到伤口传来清凉的感觉,应该是被撒上止血愈合的药粉。

      “常叔未免也太粗鲁了。”孙姑娘不满地嘟囔着,“就算是调查,也不能这样对待人家呀。”

      她在抱怨完之后,熟练地擦掉灰尘里留下的脚印,消失在荒僻的杂物间外。

      崔时夏这才敢睁开眼,后脑的伤口显然舒服许多,转眸发觉身侧竟摆放着一叠糕点。

      她没有吃糕点,只是望着窗纸透进的微光,默默思索许久。

      天光终于亮起,络腮胡偕同跟班们打开屋门。

      他一眼就瞧见崔时夏身旁的糕点,皱眉啧了一声:“小姐怎么又这般心善,别哪天被歹人故意哄骗去了。”

      “常哥别担心,咱们有好多兄弟都保护着小姐呢。”

      跟班笑呵呵地回话,同时将一盆冷水朝崔时夏泼过去:“喂喂喂,快醒醒!”

      中秋的天气已然带着凉意,这盆冷水更是将崔时夏浇了个透心凉。

      她打着寒颤睁开眼睛,抹去满脸的水渍。

      透过络腮胡和跟班们的缝隙,崔时夏看见对面屋顶上的小缘,以及枝叶遮掩里不慎露出的一抹黄色衣摆。

      崔时夏心底霎时多了几分安全感。

      而事情果然如她所料,她被强行带到这做豪华院落的会客厅里,路过的装潢摆件都彰显着这户人家财力不俗。

      崔时夏被摁着肩膀跪在绣花地毯里,等腿脚都跪得发麻,孙老爷才姗姗来迟,优雅落座上首。

      “你是谁?为什么要打听李忆柳的下落?”

      孙老爷意味深长地盯着崔时夏,语气冷得将要结冰。

      他身旁还站着位年纪轻轻的娇小姐,看见崔时夏浑身湿透的模样,显而易见地皱了皱眉头。

      崔时夏转念便识别出,她就是昨夜替自己上药之人。

      “我姓崔,是李忆柳的远房表妹。”崔时夏垂眸编着说辞,“此番前来长安,是想要求她相互照应的。”

      “求李忆柳照应你?”

      孙老爷嗤笑道:“此等破落户能够照应你什么?”

      崔时夏指甲狠掐手心,眼泪立时便涌现而出:“我的父母忽然病故,我连埋葬他们的钱都是求乡邻借来的……”

      “乡绅想要强娶我为妾,若非实在走投无路,我也不会长途跋涉来找表姐……”

      面对泣不成声的崔时夏,孙姑娘果然心软得不像话,赶快摇了摇父亲的手臂。

      孙老爷语气稍作缓和:“那此人你可认识?”

      身后的侍卫走到崔时夏跟前,展开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像,上面画着位颇有书生气息的中年男子。

      这书生崔时夏的确未曾见过,可拿着画卷的侍卫,分明就是月老庙砍掉李阿姐头颅的首领!

      她心底浮现些许寒意,摇头表态:“不认识。”

      “撒谎!”

      孙老爷猛拍桌面,震得茶杯都溢出茶水来:“你既说是李忆柳的表妹,怎么会连此人都不认识。”

      难道这书生和李阿姐关系匪浅?

      可是崔时夏的的确确对他毫无印象,强烈威压之下,她也没有撒谎的意思:“我真的不认识,还请老爷明鉴。”

      “父亲先消消火。”

      孙姑娘体贴地帮他顺着气,眸光愈发担忧地望着崔时夏:“这是李忆柳的丈夫,也就是你的姐夫,你怎么会不认识呢?”

      “老爷求您明鉴啊!”

      崔时夏情真意切,声泪俱下:“表姐十多年前就背井离乡前往长安,此后我再也没有机会见过她!”

      孙老爷见崔时夏情感如此真挚,几乎信了八分。

      他正欲换个话题再多问些信息,没想到络腮胡紧皱着眉头,上前附耳嘀咕几句。

      “好啊,你简直是不识好歹!”

      孙老爷霎时暴怒起来:“依照你的说辞,那昨夜被你训斥离去的丈夫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崔时夏欲哭无泪,张唇半晌,也没编出解释。

      她怎么就将哑巴夫君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络腮胡哥的记性也怎么就这么好呢?难道八卦使人印象深刻?

      “撒谎成性,敬酒不吃吃罚酒!”

      孙老爷抬手就将茶杯丢向崔时夏,砸到她额头划出一道伤痕。

      “将她关回去,饿上几天几夜。”他堵住孙姑娘求情的话语,“这几天,你也呆在自己闺房里闭门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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