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灵根多样性调查报告》亦期许

3、第三章

　　池拂芮：“……”

　　殷雨绵音色依旧明快：“也没关系，问题不大，她每周都要看上好几个，你不出现在她面前她很可能记不起你。”

　　池拂芮：“……”

　　于是她开始预防：“那她是哪个院的？”

　　殷雨绵说：“合欢的。”

　　“……嗯？？是我想的那个‘合欢’？”

　　“是的。”

　　“主修合欢道的学院？？”

　　“是的。”

　　池拂芮震惊道：“合欢道都能成为你们名门正派学院的功课？？而且还为它单开一个学院？？”

　　“人家你情我愿的有何不可，学校早几十年就设立了。”
　　“时代在变化……而且合欢道易滋生心魔的问题已得到良好的改善，它的修行方式如今也不只是双修。现在本科录取线越来越高，为了不走入歧途，还只收神识强大的学生。”

　　“啊，是我太封闭了……那既然如此，”池拂芮停顿了两秒，质问，“我大邪修也是你情我愿、改善良多，为什么没有被纳入？”

　　殷雨绵：“……你情我愿在哪里？”

　　“血祭我们现在都是要求‘少食多餐’，多用人而不用人命，到处花钱请人献血。”
　　“炼尸控鬼我们都会尽量在保证尸体不受不可逆伤害的前提下使用，更何况一个优秀的鬼将可不是停尸房随便偷一个，大多是要靠真金白银买的。”
　　“还有……”

　　“等等，我确认一下，”殷雨绵说，“你确乎是符器双修吧？”

　　“是的，别怕，耳濡目染罢了。”

　　殷雨绵安下心，略一沉吟，安慰道：“不过九修愿意让少门主你入学，这也许就是一种趋势，之后也不是没有可能。”

　　池拂芮霍然停下脚步：“……嘶。”

　　“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池拂芮的母亲大人、忘清慈的门主阁下不会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先用她来探探仙盟这边的意思，然后往大众化进一步发展？

　　一路走着，能看出来殷雨绵确实受欢迎，认识的人很多，打了一路招呼。
　　不过让池拂芮疑惑的是，好几个看起来和她比较熟的都发出了大差不差的疑问——

　　“这你女朋友？”

　　“sis约会呢？”

　　“你凭什么找了个这么好看的？”

　　“池少门主你有没有什么漂亮的师姐妹也想找对象？听说忘清慈那边水土养人啊。”

　　殷雨绵这边不厌其烦地回答：

　　“不是哦，是新朋友。”

　　“不是呢，带新同学去寝室。”

　　“不是女朋友，不过她确实好看。”

　　最后那个求牵线的正灼灼盯着池拂芮，池少门主不想让自家孩子被外面的黄毛骚扰，恐吓说：“有一些想找刚死不久的来炼尸，可以推荐给你。”

　　黄毛肉眼可见地愣住：“这么恐怖吗……”

　　殷雨绵莫名其妙但自然而然地揽住池拂芮的肩，对黄毛说：“她吓你的，不过想找对象自己在学校找哈，池少门主不会希望家里白菜被猪拱的。走了再见。”

　　黄毛的怒吼从背后传来：“殷雨绵，你自己找到女朋友就不管朋友的死活了吗？！”

　　池拂芮眼前一黑，还以为知道自己是谁的就不会以为她俩有什么关系了。结果这位更是重量级，地动山摇的一吼，周围一圈人都转过来带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打量她……

　　然后她听见殷雨绵第四次否认：“说了不是女朋友。”

　　“原来你脾气这么好吗，太有耐心了。”走远了，池拂芮拂开殷雨绵的手，片刻后她终于问出了那个她在阮向涵说“难怪殷雨绵喜欢”时就想发出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实施的问题——

　　“她们为什么都认为我们是道侣？”

　　“道侣？”殷雨绵听见这词好像停滞了一瞬，又不确定地瞧她，半晌才开口，“她们说的是女朋友，‘道侣’更郑重一些，更像‘妻子’。”

　　“是吗。”池拂芮咂摸一下，好像确实是有这层感觉，道，“好的，那为什么以为是女朋友？”

　　殷雨绵道：“说来话长。长话短说就是我以前基本不出校门，但从去年开始因为家里的事频繁出入，结果就有人造谣说我是在校外找了个女朋友和她同居了，就这样。”

　　池拂芮蹙额：“然后你出来接我，就以为我是？？”

　　殷雨绵沉重地说：“是的。”

　　略感牵强，又好像有点道理……不过很快，池拂芮就不关心这理由的合理性了，因为更能吸引她注意力的事情发生了——

　　“殷学姐！”

　　她们已经到了宿舍楼下，一个女生抱着一只……狗（？）笔直地站在门口，看见她们走来，不，应该是看见殷雨绵走来，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

　　——长相不错，挑染狼尾，耳钉耳环，粗金属项链，跨栏背心，工装裤，金属手环。

　　殷雨绵回忆两秒，从脑子里找出一个人名：“胡润月？好巧。”

　　嘶。胡润月？

　　好耳熟的名字。

　　“不巧，学姐，我专门来找你的。”胡润月上前，把手中的狗捧到殷雨绵面前。

　　池拂芮稍稍往旁挪了两步低头看手机，企图把自己存在感降低。

　　其实前面几个和殷雨绵寒暄时她都没有这个动作——因为她能感觉到，那几个和殷雨绵的关系已经到了可以互相调侃的地步。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对池拂芮很友善。

　　当然也不排除是以为她是殷雨绵女朋友，才表现得友好。

　　但是这个胡润月不太一样……刚刚她在盯殷雨绵的空隙中短暂与池拂芮对视一眼，这让池少门主敏锐地察觉出一丝无缘无故的敌意。

　　如果这位妹妹的敌意来自于她忘清慈少门主的身份，那么池拂芮表示能理解但心中不免不快。

　　可是，胡润月的不满好像是因为她和殷雨绵走在一起……如此，池拂芮会心觉匪夷所思然后暗自尴尬。

　　于是她大度地留了个空间给胡润月发挥。

　　那个狗差点怼到殷雨绵脸上时，池拂芮才注意到那是个仿真傀儡小狗。

　　只听胡润月说：“恭喜殷学姐突破元婴成为博士生啦，迈入人生新阶段！也谢谢学姐你之前给我家布布治疗！当时就发现学姐好像很喜欢布布……”
　　“这是我拜托我器修的朋友指导，然后自己做的傀儡布布，放在室内有净化、安神的效用，比较粗糙，一点小心意，学姐就不要推辞啦。”

　　居然是一个来送礼物的御兽师。

　　……等下，池拂芮好像想起“胡润月”这名字熟悉在哪儿了——不就是她进校门前从双马尾和蘑菇头嘴里听来的吗？

　　双马尾还想模仿她拜托殷雨绵室友带礼物来着。

　　……亲爱的双马尾，你的模仿对象说着请人代送，然后就穿得潮流又烧包，亲自来人宿舍楼门口堵人了呢。

　　池拂芮正假装玩手机，实际屏幕上一个光斑也没看进去，光顾着思绪乱飞。

　　殷雨绵默不作声地朝池拂芮挪开的方向平移，补回她们之间的距离，继而开口：“谢谢，心意我收下了，但礼物就不用了，你的关心已经让我很温暖了。”
　　“布布它很可爱，但是我对它只是对可爱小灵犬的喜欢，这个傀儡布布更适合真正偏爱它的人，更应该由它的主人——你自己收着。”

　　……殷雨绵为什么要主动靠过来？

　　她知道她靠过来，不等于殷雨绵向池拂芮平移，而是等于殷雨绵和胡润月一起向池拂芮平移吗？？

　　她俩还说着有的没的的废话，胡润月平移后也不继续观测殷雨绵，转而目光有如实质开始在池拂芮身上扒拉，直到池少门主忍无可忍，抬头面无表情眄她。

　　碰巧，正是胡润月在发言，这万物皆空的一眼直接让她光速撤走目光，然后……奇妙地住口沉默了。

　　池拂芮面色不变，因为自己不知所云，所以臆测她也忘记了自己一秒前在说什么。

　　殷雨绵趁着这个空隙插嘴收尾，公式大概是“感谢对方”＋“祝对方早日突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池拂芮把手机放回空间戒指，就像根柱子杵在哪儿，两眼空空，一动不动。

　　……好吧双马尾你还是有点了解殷雨绵的，果然被婉绝了。

　　胡润月不再继续坚持送出她的礼物，而是视线在池拂芮和殷雨绵和脸上乱蹿，如果她的目光是胶水，那她俩的脸颊肯定得粘一起扯都扯不开。

　　可是孰料最后的最后，最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

　　殷雨绵轻轻扣住池拂芮的手腕，往旁边带准备离去。胡润月低头，目光扫过她们的手，问：“殷学姐，我可以加你女朋友的联系方式吗？就交个朋友。”

　　池拂芮：？……

　　这句话槽点太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几乎平地一个趔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无言望向殷雨绵的眼——

　　殷雨绵不躲不避，把磊落坦荡诠释到超凡入圣，对着池拂芮眉峰一挑，没有半点澄清的意思，仿佛没听见胡润月那个称呼，只问她：“你愿意吗？”

　　“……也行。”池拂芮扭腕毫不费劲地挣脱了殷雨绵的手，又把刚放回去的手机拿出来。

　　御兽师不算多，像胡润月一样能修炼到金丹期的御兽师更少。如果有机会以这样神奇的方式结交到一个御兽师，那也不失一种好运。

　　但是，如果之后胡润月对她还是有抵触——那也无妨，加个联系方式罢了。

　　池拂芮摸不准殷雨绵不解释的意思，她这种说法算是直截了当地承认了她们子虚乌有的关系。

　　池少门主估摸着应当是胡润月喜欢她的殷学姐，但殷雨绵不想给机会又不好直接拒绝，于是就顺着她的试探给出肯定答复。如此哪怕日后胡润月从别人嘴里听见她们没有关系，也明白这就是拒绝的信号。

　　两人不尴不尬地加上好友，同胡润月道别。

　　一路走走停停停停，殷雨绵终于把池拂芮领到了她的宿舍。

　　这时四周终于没有人了，池拂芮突然开口：“你真的很讨厌，就这样把我当枪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