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工作守则》酒猖

2、游戏之外

　　「任务结束。
　　您将获得10分钟的休息时间。」
　　三个NPC同时松了口气，路一昱在地上伸个懒腰，终于熬过这枯燥的一小时。
　　「本次共制造1050个脏盘，收入105coin，账户余额共计24，6437coin。」
　　路一昱瞄了一眼两个NPC的余额，连他的零头都没有，这种安全游戏回报率果然没有危险游戏高。
　　「获得奖励道具：干净的盘子×1050」
　　路一昱点开道具介绍。
　　「等级：F级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盘子。
　　附加效果：使用后会自动销毁。」
　　路一昱嘴角微微抽搐，这什么离谱奖励，给他这么多盘子摔着玩？
　　他关闭弹窗，打开地图，确认下一个游戏活动区距离为500米内，看来系统之眼使得绊子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他走出传送门，将自行车在附近站点归还后，慢悠悠地顺着导航朝目的地走去，身旁像开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所有路过的NPC都对他避之不及。
　　这时，一个顶着金色头发的瘦弱男人逐渐进入他的视野，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经过。
　　路一昱瞅了一眼那个金色的后脑勺，猛地朝那群为了躲避他，缩成一圈的NPC靠近。
　　NPC们连连后退，好几袋食物接连扔向他，都被他一一接住，看起来似乎是某种贿赂，祈求他不要在靠近。
　　他打开其中一袋，闻了闻，是曼德拉草味的薯片，味道还不错。
　　那个扔食物的NPC还没能逃离现场，路一昱从兜里掏出10个实体的coin，扔到他面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
　　对方毫无防备地闯入那双黑眼，动也不敢动地僵在原地，呆愣地想：10coin能买两包薯片，多出来的钱不会是要买他的命吧。
　　倒计时一秒一秒递减，路一昱没时间再耗下去，转身走开，边走边往往嘴里塞薯片，一声不受控制的尖叫从他嗓中冒出。
　　曼德拉草味的薯片会使食用者发出凄厉尖叫。
　　奇怪的金色脑袋没能抵过薯片独特的魅力，被路一昱抛在脑后，他完美地卡在在最后一秒进入游戏活动区。
　　NPC们从僵直状态中猛然惊醒，纷纷退开，地上那10coin闪着银光，规整地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时间：09：30~10：30
　　游戏活动区：彩虹爆破
　　任务：请将死亡的玩家尸体搬运回初始复活点
　　难度等级：普通（Normal）」
　　这次只有路一昱一个NPC在待机，他身上的衣服变化成破旧的黑袍，嘎吱一声，一辆生锈的推车从远处驶来，撞上他脚边的石碑。
　　「玩家准备完毕，游戏开始。」
　　一条三人宽的砖砌通道无限延伸，暗黑色笼罩整个游戏地图，盛开着紫色玫瑰的荆棘刺穿墙体，攀岩生长，干涸的血液散发着腥味几乎占领整个地图。
　　随着玩家的出现，无数碰到就会爆炸的彩虹球从天而降。
　　路一昱身处地图的最底层，同玩家一同前进，没走几步上面的玩家就变成尸体掉入他手中的推车。
　　真菜，路一昱旋转推车往复活点走去。
　　他身上的黑袍突然诡异地晃动两下，路一昱停住脚步。
　　他摘下兜帽，头发支棱出几根细软的刺，在暗淡的光线中漆黑如墨。
　　确认附近并无活物，他松开推车的把手，准备一有异动就召唤匕首。
　　NPC在游戏中并非全然安全，玩家袭击NPC的情况偶有发生。
　　等了半天，没有发疯的玩家冲出来，也没有其他变化，路一昱收手，疑惑不解：为什么黑袍会无风自动。
　　“我听见你刚才在骂我。”
　　一个幽怨的男音从推车中传来。
　　半天没听见路一昱的回应，沉不住气地继续说道：“路儿，你怎么不说话啊，hello？你还在吗？我眼睛炸飞了看不见你。”
　　听到那声‘路儿’他就知道这人是谁了，路一昱无奈地叫出他的名字。
　　“大火。”
　　推车里那团掺着断肢的马赛克激动地不停扭动，说：“我可想死你了，你都不知道，我们公司有多烂，上周我的工时已经达到112个小时，平均每天工作16个小时，他们居然还不想不放过我，让我为了公司的荣誉牺牲奉献，要我立即修复游戏里的bug，我到现在还被困在办公室里，只能一边工作一边偷偷来看你。”
　　路一昱想到那张快排到后半夜的时间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干巴巴地转移话题，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大火自豪地说：“我可是伟大的什么什么公司首席技术顾问，查看公司旗下哪个游戏的NPC分配表不都是信手拈来？”
　　“现在不是垃圾公司了？”路一昱继续推车往复活点走去。
　　大火：“只要能给我提供帮助，它就是我坚实的后盾。”
　　在即将被投入复活点时，大火神神秘秘地说：“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过段时间送你，你可千万别问我，我怕我忍不住告诉你。”
　　“好，我不问。”路一昱将推车倾倒，“谢谢你的神秘礼物。”
　　大火的游戏角色在地图上复活，是个红色头发的角色，这种游戏无法使用玩家本来的样子，大火由衷地希望有那么一天，可以让这个特殊的朋友见到自己的模样。
　　“你是我遇到过唯一愿意和我沟通的NPC。”大火没有继续前进，“人类中也没有你这样的。”
　　路一昱抬头望，只能看到大火的鞋底和一团数据生成的影子，回复道：“他们都比较害羞。”
　　头顶的鞋底开始移动，大火的声音变得遥远。
　　“哈哈，别开玩笑了，其他的NPC只要听见我说话就跑得远远的，只有你会跟我交流，而且我可以看到你们的代码，只有你跟我交流的时候才会产生波动，他们可没有你这么绚丽又复杂的变化。”
　　路一昱想起那条NPC罢工的资讯，不确定地说：“也许他们只是不想说话。”
　　大火正在闪避飞来的彩虹球，断断续续地说：“你们……之间……会沟通吗？”
　　“从不。”路一昱握住推车的两个把手，跟着大火往前走，“但他们可能只不同我沟通。”
　　那些看见他就逃跑的NPC们似乎从来都不想听他说一句话，连见到他都只能感受到恐惧。
　　大火被彩虹球击中，再次滑落到推车中，这次的死法格外惨烈，被炸成烂泥。
　　“太孤单了，我的朋友，你太孤单了，幸亏有我这个小太阳在。”那摊烂泥左右蠕动几下，从中心凝聚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手掌，在路一昱面前比划了个‘赞’。
　　饶是见过更血腥场面的路一昱也被恶心得够呛，说：“我合理怀疑你所说的绚丽变化，其实是我的精神在呕吐。”
　　那只手掌在空中摇摆两下，好哥们似地拍拍路一昱肩膀，说：“你可真爱开玩笑，哈哈哈，我喜欢你的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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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务结束
　　您将获得10分钟的休息时间。」
　　路一昱脱下身上的斗篷，游戏场景开始消散。
　　「本次共回收玩家尸体206次，收入2060coin，账户余额共计24，8497coin。」
　　「获得奖励道具：彩虹炸弹×206」
　　路一昱再也不想看见206这个数，他迅速关闭弹窗，冲大火比个赞，说：“你才是这个。”
　　整整一个小时俩人连新手关卡都没出去，平均存活时间半分钟都不到。
　　罪魁祸首嚷嚷道：“我就一坐办公室的，这种考验体力的游戏不擅长是应该的，要是脑力游戏兄弟我肯定带你飞。”
　　“菜就多练。”路一昱抛出这四个字就往传送门的方向去，满脑子想得都是快速逃离这个丢脸的现场。
　　“就我这细胳膊细腿，那万一给我练死多得不偿失啊。”大火下意识跟着他，没走两步就撞上一堵透明的墙，无法前进，
　　他冲路一昱的背影喊道：“你今天还有几个游戏啊？”
　　路一昱头也没回，背冲大火用左手比出个‘8’，伴随着大火一声响亮的‘卧槽’中踏出游戏活动区。
　　工作还得继续，时间可不等人，倒计时一直如影随形。
　　如影随形的还有那个金色脑袋，路一昱眉头紧皱，背靠传送门旁的路牌，暗红色的匕首在他指间旋转飞舞。
　　已经结束了8个游戏，这家伙就跟了他8个游戏，要么假装路过，要么偷偷尾随，每次要捉住他逼问时，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路一昱握紧匕首，脖子上的乌鸦头骨爬至脸侧，喙微微张开，仿佛下一秒就要穿透他的皮肤，撕咬猎物的咽喉。
　　金色脑袋发现路一昱长时间凝望他，脚底抹油，转身开溜。
　　路一昱抿唇，匕首脱手而出，朝那奔跑中的背影袭去，一根红色细线被尾部的乌鸦头骨衔在嘴中。
　　这线是路一昱的血，可以暂时躲避系统之眼的违规探查。
　　线猝然绷直，尾端勒紧路一昱的手腕。
　　中了，他咧嘴笑了起来，不紧不慢地朝线的尽头走去。
　　金色脑袋背对着路一昱跪坐在地，一只手握住匕首，一只手抵御脖子上逐渐收紧的细线。
　　路一昱越靠近，线就收得越紧，等到路一昱走到他面前时，他的脖颈已经被勒出细长的伤口，血液顺着线往下滴落。
　　他说不出话，只能睁大眼睛看着路一昱。
　　路一昱好整以暇地回看那双炽热的眼睛，红色的眼瞳好似晶莹的宝石镶嵌其中，眼泪不停地在他眼眶中打转，直到路一昱在他面前蹲下，才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滴滴滑落。
　　血线不再收紧，路一昱伸出手准备收回匕首，一滴滚烫的泪砸在他手背，他停顿片刻，从那双绷紧的手中取出匕首，血线瞬间爆裂蒸发。
　　“咳咳……咳……”
　　路一昱站起身，俯视他因为呛咳而颤动的肩膀，逼问：“说，为什么跟着我？”
　　他跪倒在路一昱脚边，低头急促地呼吸，脖颈上的血液还未干，颤抖地滑落进衣领深处。
　　路一昱后退两步，眼底映照出他狼狈的模样。
　　俩人你追我赶大半天，这家伙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路一昱待对方喘匀气，继续问到：“为什么跟着我？”
　　那金色的脑袋终于抬起，汗水打湿他额前的发丝，露出锋利的眉眼。
　　“我叫谢恍。”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罪魁祸首安静地看着他等待后续。
　　他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红色的眼瞳越发深邃，他说：“我要你……”
　　变故突生，一道道由文字组成的锁链击穿路面，从地底冒出，细小的碎石落在二人中间。
　　锁链目标明确地直奔路一昱而去，从他的脚踝圈圈向上缠绕。
　　路一昱猛地看向倒计时，数字已经变红，休息时间清零他还未进入游戏活动区。
　　「警告！警告！
　　检测到编号NPC1001，路一昱违反NPC工作守则第一条，立刻执行强制惩罚。」
　　锁链层层加固，路一昱艰难地转头，耳边充斥闷雷般的轰鸣声，只能看见谢恍的口型，他说：
　　“我要你记住我。”
　　随后陷入一片漆黑的深渊。
　　谢恍维持着跪坐的姿势，那把用来威胁他的匕首在其主人消失时掉落在地。
　　他伸手捡起，触碰尾部的乌鸦头骨，随后往眼眶中塞入一个发光的小球，黑暗饥饿地吞噬光源，小球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一个男人凭空出现在谢恍身旁询问：“你还好吗？”
　　谢恍没回答，手中的匕首已化作粉尘飘向空中。
　　男人好奇地问：“这就是乌鸦骨？”
　　“对。”谢恍从地上站起，将遮眼的刘海往上一捋，那股羸弱的劲从他身上褪去，他眼睛眨也不眨，抬手抹去脸上未干的泪痕。
　　“接下来怎么做？”
　　被击穿的地面已经恢复如初，谢恍变戏法似地在空中一握，一个骰子出现在他手心。
　　“玩家已经入局。”骰子被他抛向空中又接住，“现在轮到庄家下注了。”

作者有话说

　　NPC工作守则第一条：请时刻遵守时间表，严格按照规定时间出现在游戏活动区，不得擅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