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热月光》框冬

14、第 14 章

　　纪时温背着书包踏出校门时，脚步还带着星空的轻盈。

　　许旸眼底漾着的星光的余烬仿佛仍然在眼前，他低笑时震动的胸腔仿佛仍在耳边，那份逃到综合楼透过望远镜看到七姊妹星的兴奋也仍然在跳动着。

　　纪时温对着夜空轻轻呵出口气，握了握手，仿佛要将那片湿漉漉的星光，都锁进掌心交错的纹路里。她不自觉地嗤嗤笑出声，那份悸动如同萤火虫般在记忆的暗处明明灭灭。

　　次日是许晴然的生日，纪时温一早出门就带上了送给她的礼物。

　　“生日快乐。”纪时温笑着说道。

　　许晴然高兴地接过那只毛绒兔子，她将脸埋进那只毛绒兔子里，闷闷的笑声从绒毛间溢出来。“很喜欢！谢谢！温温你最好了。”她声音裹着毛茸茸的喜悦，手指不停揉着兔子软乎乎的爪子。

　　纪时温看着她把兔子端坐在笔袋旁，又调整了好几次角度让兔子能看见黑板。阳光慢慢爬过课桌，将兔子琥珀色的玻璃眼珠照得亮晶晶的。那团温暖的白色始终待在课本旁，仿佛整个教室都因此变得柔软起来。

　　许晴然的人缘好是显而易见的，短短半天，许晴然已经收到了数份礼物，不仅有同班同学的，还有别的班的同学特意来送的。许晴然的课桌渐渐变成小小的礼物山丘，每拆开一份礼物，眼睛就亮起新的星光。

　　许晴然小心地收拾着收到的礼物，到临近晚饭的时候，确实轻轻叹了一口气。

　　纪时温察觉到许晴然的小小情绪，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没事。”许晴然摇了摇头，又重新笑起来。

　　纪时温盯着许晴然看了一会儿，明明是笑着的，可是纪时温总觉得快乐中间有一丝隐隐的失落。

　　晚饭后，纪时温从教室后门进入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了放在后面平台上的一个蛋糕，凑近一看，旁边还压着一张贺卡：祝许晴然生日快来。

　　连署名都没有，纪时温感到有些疑惑，刚好见到进门的许晴然，忙将这份神秘礼物告诉了她。

　　疑惑写在许晴然脸上，显然她也不知道是谁给她订了一个蛋糕。

　　走进，许晴然拿起那张贺卡，愣了一下，嘴角漾开了一点笑意。

　　“吃蛋糕吧。”许晴然说着，拆开来蛋糕外面的透明包装盒。

　　蛋糕还没分完，纪时温就看许晴然火急火燎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和盘子，朝外面走去。

　　切蛋糕的众任就被许晴然交付给了纪时温，纪时温拿起餐刀，眼神却不自觉地朝外望去。

　　尽管两个人在角落里，纪时温依旧通过偶尔出现的模糊的侧脸一眼就看出站在许晴然对面的那个男生就是周约。

　　直到纪时温都已经分完蛋糕了，许晴然这才匆匆回来。

　　碍于教室里还有许多同学在，纪时温藏不住的好奇心便也只能留到晚上放学才能问。

　　晚上一回到家，纪时温便拿出手机，点进与许晴然的对话框。

　　“今天的蛋糕——”纪时温谨慎地措辞。

　　没料，许晴然直接播了一个语音电话过来。

　　许晴然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纪时温这下总算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对他有好感了，”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又像是沉浸在回忆里，“也有明里暗里表达过。但是周约……他家里条件不好，他就总觉得会耽误了我，所以一直躲着，回避我的好意。”

　　她的语气里没有抱怨，反而有种深切的疼惜。

　　“可你知道吗？他嘴上说着拒绝的话，行动上却完全是另一回事。我随口提过的想要什么，或者遇到什么麻烦，他总会默默记在心里，然后不声不响地帮我做好。就像这次蛋糕……”

　　许晴然的声音里染上了一点笑意，温暖又甜蜜。

　　“其实也是他买的。只是店员粗心，忘了写贺卡。后来他大概是自己补了一张……他以为他字写得工整点我就认不出了，可我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的笔迹。”

　　此刻，一切的别扭和不自然都说的通了。字字句句是关心与矛盾的久藏的心事。

　　而之后的几日，或许是他们那天的谈话起了作用，周约似乎没在像以前一样处处回避。纪时温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变化，也由衷地为好友感到高兴。

　　铺垫已久的期中考试终于到来。

　　笔尖沙沙地划过纸面，留下一行行工整的字迹。紧凑的考试节奏让人身心紧绷，每分每秒都在与时间赛跑。当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骤然响起，这场持续了三天的奋战，终于画上了句号。

　　纪时温回到教室时，班级里人声鼎沸，充斥着对终于考完试的兴奋。纪时温也长舒一口气，紧绷多日的弦终于放松下来。

　　晚饭后，同学们陆陆续续回了教室，一改往日氛围的紧绷，这次大家格外兴奋。

　　而这种兴奋在程姐答应在晚自习先放两个视频让大家放松一下时显得更甚。要知道在学校里，就是看新闻联播都是格外有意思。

　　视频开始，是一场关于“爱情当为前途的 ‘调弦者’，还是需为前途的 ‘退避者’”的辩论赛。

　　在看到辩题的那一刻，纪时温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视频的光影在教室的白墙上跳动，辩手们言辞锋利、逻辑交错，如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台下偶尔传来压抑的喝彩或是低声的议论，而纪时温却微微出神。

　　她不经意侧过脸，看向斜后方的许旸。

　　他正专注地看着屏幕，睫毛垂下淡淡的阴影。

　　视频终于还是结束了，程姐滑动鼠标关闭了视频，站在讲台上说道；“现在我想问一问大家对于这个辩题的看法，有多少同学是支持正方，觉得爱情应该成为前途的‘退避者’的。”

　　话音落地，班上绝大多数人在徘徊过后都选择了举手。纪时温也同样举起了手，她偷偷看向斜后的许旸，见到了对方举起的手。

　　明明是相同的想法，可是为什么心口还是会泛起一丝轻轻的涩意？

　　“我并不反对高中时的校园恋爱，包括连学校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程姐的目光缓缓扫过全班，声音温和却有力，“但我想说的是——无论做什么选择，都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她说完顿了顿，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渐起的风声。

　　对于未来，有太多不确定，而此刻的每一次心动与抉择，都像是在雾中前行，没有人能预知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