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快递，使命必达》夏鼠沃辣

10、降落

　　鹤苒原本的身体素质强，但在进行‘扮演’时，免不得被原身的状态影响。

　　鹤苒现在扮演的原身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她瘦削、苍白，以及远比一般人要差的身体素质。
　　身上没几两肉，在这种状况下硌得生疼。

　　按常理说，扮演这样的人于鹤苒而言并不合算。

　　同样级别的异能，鹤苒还有别的选择。

　　但她现在的异能，是最适合在这种状况下使用的。
　　——可以生成护罩保护自身的异能。

　　这是鹤苒于太空中航行时，给自己上的一层保障。

　　在最坏的结果，面临船毁人亡之时，重要的保障。

　　当然，鹤苒并不想走到这样的结果。

　　船身的震颤愈加剧烈，客舱的警告灯接连亮起，代表着危险的红光在其间闪烁。
　　舱壁的传声筒中传出电子警告音。

　　“警告，警告——外层护罩受损——”

　　几声过后，声音戛然而止，被红蝎沙哑的嗓音取代。
　　与炮火机械运作声交织在一起。

　　没有恐慌，甚至还蕴藏着几分兴奋的笑意。

　　她欢快地宣布了红蝎号现在的受损状况，甚至还有闲心介绍起红蝎号将要迫降的星球。

　　“一个荒凉贫瘠，无趣的小星球。唯一值得期待的，是在塔斯特酒馆点上一杯新品，用酒精麻痹你的神经——”

　　声音的尾调被拉长，时空凝滞了一瞬，继而被热烈的红光占据。

　　隐形的飞行器显现，它们被击毁，成为了太空中毫不起眼的烟火，转瞬即逝。

　　爆炸的声响无法传播，世界似乎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

　　下一瞬。

　　伴随着红蝎的笑声，红蝎号猛然加速，朝着下方坠去。

　　剧烈的失重感袭来，座椅上的安全装置瞬间收紧，将鹤苒的身体牢牢固定于座椅之上。
　　强烈的失重感，肌肤被挤压的痛感，气血阵阵上涌至头顶。
　　让人眼前发黑，喉咙发紧。

　　电子音再度在客舱内传响。

　　这一回，是由于红蝎号突破大气层，摩擦间外界迅速升温，防护罩受损，无法提供应有保护所致。

　　不过，以红蝎号外壳的涂层防护，撑到降落，应当是没问题的。
　　只要不是…

　　鹤苒的余光扫到了一团光影。

　　舷窗外，除去摩擦间生出的火星，还有一团圆形的光晕。

　　不…那不是光晕。
　　那是枪炮的管口。

　　不知何时贴在红蝎号外侧的小型无人机，正积蓄着最后的能源，预备着给红蝎号致命一击。

　　一个小小的漏网之鱼，却可能会带来致命的伤害。

　　从管口中射出的激光束，或许无法将红蝎号击毁。但它只需要在红蝎号舱身开出一个口子，内外失压，便能引起一系列毁灭性的连锁反应。

　　红蝎号躲不掉这一击。

　　鹤苒苍白的小臂被压在座椅扶手之上，手腕晃动，微微曲起。

　　小型无人机的炮口大亮，激光束从中激射而出，透过舷窗，映在每个人的瞳孔之中。

　　五指收拢。

　　就在激光束将要击中舷窗之时，一道几乎难以用肉眼分辨的半透明薄膜生出，精准无误地横亘在激光束与红蝎号之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激光束便如同石子落入水中，惊起一片涟漪，却又被水流吞没。

　　与此同时，红蝎号已成功破开大气层，进入这颗星球。

　　无人机耗尽了最后的能源，在半空中轰然解体，破碎。

　　鹤苒扭过头，指尖放松。
　　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仿佛无事发生。

　　红蝎号冒着尾烟，在Z-0321星球的星港区降落。

　　舱门缓缓打开，却迟迟没有人站得起来。这几番波折下来，众人大多都面有菜色。即便如今已然安全降落，身体却还处在疲软之中。

　　“呕…”与鹤苒隔着一个座位的金哥发出呻吟声。

　　“想吐下去吐，别吐我船上。”驾驶舱的门开了，红蝎和幽影接连走出。

　　幽影回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行走间带起微风，送来一股烟草的气味。
　　和红蝎号内各种驳杂的气息相融，显得更加恶心。

　　“yue——”金哥彻底忍不住了，带着两个属下冲出了舱门。

　　鹤苒没急着走，她缓缓解开安全装置，望向朝自己走近的红蝎。

　　红蝎此时的表情淡淡，先前的兴奋褪去，重新挂上懒散表象。
　　两人目光相对，红蝎眯眼笑了一声：“能力不错，多谢。”

　　鹤苒没有接这句话，却问：“塔斯特在哪里？”

　　红蝎微微一怔，像是没想到鹤苒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怎么…想去喝一杯？”红蝎打量着面前这个还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少年，挑了挑眉。

　　“不。”鹤苒盯着红蝎的面庞，试图捕捉一些细节：“我找人。”意外且直接的回答。

　　有些失望，红蝎显然有着极好的自控力。鹤苒没能从她脸上看出错愕或是惊慌的情绪。
　　不过，也恰恰是因此，鹤苒确认了一件事。
　　——红蝎似乎知道些什么。

　　予正常人而言，便是对鹤苒毫不在意的人，也多少会流露出好奇的神情。
　　红蝎先前对鹤苒表现出在意的态度，如今却表现平平，显得有些刻意。

　　这很奇怪。

　　在鹤苒有限的记忆中，她从未见过红蝎。加之多次变化外表与伪装，就是从前见过，也少有人能认出她。
　　金哥三人就是很好的证明。

　　那么，红蝎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表现呢？

　　暂时无法推论。

　　不过，鹤苒的目标，的确是塔斯特酒馆。
　　她说要‘找人’，也是实话。

　　塔斯特酒馆位于Z-0321星的中枢区。

　　夜色渐浓，酒客也随之多了起来。

　　鹤苒与金哥几人踏入店中。

　　金哥需要鹤苒护送他回到银河系。为此，他即使有诸多不爽，却始终选择时刻紧随鹤苒的步伐。

　　鹤苒觉得他似乎把自己当成了护身符一般的存在。

　　推门，鹤苒眸光扫视室内，并不意外地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红蝎侧坐在吧台处，和酒保聊着什么。
　　在鹤苒几人踏入的那一刻，她似有所觉，扭头望了过来。

　　“来一杯吗？我请。”
　　鹤苒走近吧台，便听着红蝎道。

　　她没有回答，只是从空间钮中取出那封从三花猫嘴中取得的信件与徽章。

　　两道目光落于其上，近乎凝滞。

　　酒保脸上轻松的笑意淡化，他绷紧了嘴角，将两样事物收入手中。

　　“稍等。”他朝鹤苒点了点头，转身走入吧台深处。

　　鹤苒看过那封信件，经过小黄的记录比对，字迹与阿豪手中残纸上的一致，标准的联邦语。
　　其中有一半内容，本来就是留给鹤苒的。
　　关于收件人的地址，给出了位于无序星系的3个选择，其中一个便正好在Z-0321星，塔斯特酒馆。

　　其余的内容也不长：所在星球的坐标，孩童被囚禁一事，以及鹤苒身为星际快递员的身份。

　　没什么特别的，都是鹤苒早就知道的内容。

　　但送这封信行为本身，就已经足够特殊了。

　　作为一个身处无序星系，十一二岁的少年。却能组织起其余孩童策划逃跑，并在信中写出三个联络点…

　　芷语与哪个组织有关联？

　　鹤苒低垂的眼眸抬起，望向敲击着吧台的红蝎。

　　她拒绝了吧台处的机械臂代为调酒。

　　酒保暂离，她便自己伸手取酒，开始调制。

　　一杯整体色调呈琥珀色，上方浮着一层白色泡沫的酒摆到了鹤苒面前。

　　“这杯算我账上。”红蝎笑眯眯地对鹤苒道：“放心，我的手艺可不比瑟伦差…来一杯吗？”她转而朝向金哥几人。

　　金哥裸露在外的眼眸闪过一抹嫌弃之色。
　　“劣质酒精。”鹤苒听见他的嘟囔声。

　　红蝎也不在意，将手中的酒液一饮而尽。她摇头叹息：“真可惜，今天不是宿醉的好日子。”

　　鹤苒低头嗅了嗅面前的琥珀色液体，没有喝。
　　让人意外。
　　酒精刺鼻的气味很淡，更多的是糖浆般的甜香。

　　不过，鹤苒不喜欢参杂着酒精的饮品，尤其是别人递来的。这会麻痹她的神经和大脑，也有被下料的风险。

　　虽然没有具体数据支撑，但鹤苒相信，醉酒导致死亡的案例在无序星系比比皆是。

　　几人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酒馆嘈杂的背景音，以及红蝎一杯杯酒下肚的细微吞咽声。

　　突然，红蝎放下酒杯，双手交叉托于下巴。那只非电子义眼的眼眸在酒馆的灯光下泛着彩光。

　　“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女孩。三个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真有意思。”红蝎轻笑着，像是醉了。但她的视线足够锐利，眼底并不浑浊：“星蚀会最近蹦跶得厉害，据说是被炸了一架飞行器。正急着找始作俑者。”

　　她的话语微顿，意味深长地扫过鹤苒几人。

　　“是吗？”金哥干笑一声：“是很有意思。”

　　他话未说完，身旁的幽影开口了。

　　“我们对星蚀会的赏金不感兴趣，红蝎船长想必也看不上那点星币。”幽影道：“毕竟船长的驾驶技术过人，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鹤苒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总觉得幽影似乎话里有话。
　　幽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因为在红蝎号上的短暂合作？

　　“谬赞了。”红蝎举了举杯：“阁下不遑多让。”

　　两人的交流就此终止，没有再深入下去。

　　这时，先前离开的酒保回到台前，朝鹤苒点了点头，示意她前往吧台后方的隔间。

　　鹤苒起身，却被金哥制止：“等一下，你去的话我也要去！”

　　“这…”酒保目露为难之色。

　　这样的僵持没有持续太久。

　　隔间的门敞开，一道略显苍老的嗓音传出：“你们…一起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