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同桌系统又紊乱了》小浩然

21、人类行为观察实验

　　夕阳熔金，将E市的街道镀上一层温柔的暖橘色。学生们或骑车飞驰，或三五成群笑闹着穿行于小巷。

　　顾然稳稳地踩着脚踏车，载着唐嘉浩驶出校门。他控速极稳，不快不慢，仿佛设定好的程序，正在有条不紊地运作中。唐嘉浩坐在后座，双手看似随意地搭在顾然腰间，这已成为他这几日悄然习惯并依赖的距离。指尖下，是少年劲瘦腰身的触感和隔着薄薄校服传来的、恒定的温热。

　　“哎，放松点行不行？我这车技稳如磐石，人帅技术好，双保险懂不懂？”顾然微微侧头，额前碎发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语气里带着惯常的得意。

　　“摔的又不是你，我紧张点怎么了？”唐嘉浩嘴上顶回去，手指却不老实地在顾然腰侧捏了捏，“啧，手感不错，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加练了？”

　　“靠！”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车把一晃，差点失衡，“兄弟，你这动手动脚的毛病得改改了啊！热情过头了！”

　　“例行检查肌肉质量，看看是不是纯天然无添加。”唐嘉浩语气轻松，仿佛真的只是在闲聊。

　　他当然不是怕摔。他在靠近，在试探，试探这个完美得近乎虚幻的存在。

　　目光无声地流连在顾然的背影上：脖颈线条流畅，皮肤在夕照下呈现出一种细腻如玉的光泽，几乎看不到毛孔。呼吸更是平稳得如同静水深流，毫无波澜。

　　图书馆里那句“从来不做梦”；登山时背负自己许久却只渗出薄汗；摄影镜头下那精准到如同建模的投篮姿态……无数疑点再次翻涌。

　　但他不能直接问。顾然心思太直，一旦把“机器”、“异常”这些词抛出来，他很可能转头就笑嘻嘻地跟别人分享“唐嘉浩说我不是人”，那唐嘉浩所有的疑虑就毫无重量了。

　　“喂，你这两天眼神老黏我身上，”顾然的声音从前头传来，带着点不解，“我后脑勺开花了？”

　　“嗯，”唐嘉浩随口应道，“开了一朵超级无敌自恋狂魔花。”

　　“哦？”顾然猛地一脚蹬地，车子在路边来了个利落的原地甩尾，强大的惯性差点把唐嘉浩甩出去，“说谁呢？”

　　“错了错了，”唐嘉浩赶紧搂紧他的腰，“你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宇宙第一帅，行了吧？”

　　“还差点意思，”顾然满意地咧嘴一笑，“最好再加个‘天神下凡’的定语，再叫一声爸爸，我就勉为其难接受。”

　　唐嘉浩“切”了一声，目光却像扫描仪般继续在顾然身上逡巡。视线掠过那毫无瑕疵的脖颈皮肤，耳垂圆润光滑得如同精心打磨的工艺品......一切都完美得不真实。

　　可偏偏，他的鲜活、他的生动、他那些跳脱的思维和直白的情绪，又如此真实地存在着。

　　唐嘉浩缓缓抬起手，指尖在顾然后背轻轻戳了戳，又状似无意地向上游移，捏了捏他肩头的肌肉，感受着那紧实匀称的触感，接着指尖滑到他上臂线条，飞快地点了一下。

　　“喂喂喂！”顾然身体一僵，难得显出点防御姿态，肩膀抖了抖，“过分了啊唐嘉浩！你这动手的频率是不是超标了？该不会……真对我有啥非分之想？”

　　“滚蛋！”唐嘉浩毫不客气地抬脚轻踹了他一下，“帮你评估下训练成果，看看是不是注水肉。”

　　“你咋不说在给我做物种鉴定呢？”顾然嘴角抽了抽，努力稳住车把，“别闹！再闹咱俩真得躺马路牙子上演事故现场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这到底是什么神仙体质？汗腺是摆设吗？”唐嘉浩追问。
　　“天赋异禀懂不懂！”顾然振振有词，“吃得好睡得香跑得快，自律达人说的就是我！”

　　唐嘉浩瞪着他：“吹，接着吹。”

　　“真没吹，”顾然一脸认真，“我感觉自己跟植物似的，每天不晒够太阳都充不满电。”

　　唐嘉浩一怔，随即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比喻……还挺形象。”

　　“那当然！我的发言都是经过精密逻辑运算的！”顾然得意地拍了拍胸脯。

　　唐嘉浩憋着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捏了捏顾然柔软的耳垂，低声嘀咕：“连耳朵都这么假……”

　　“唐！嘉！浩！”顾然彻底炸毛，“我骑车呢！你再骚扰司机我马上把你扔下去信不信！”
　　“你舍得？”
　　“你看我舍不舍得！”
　　“你就是舍不得。”
　　“……”顾然被噎住，最终只能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别太嚣张。”

　　两人一路斗嘴拌嘴，笑声融入渐起的暮色。街道两旁小店亮起暖黄灯火，熟悉的食物香气弥漫。偶尔有路过的同学投来好奇或暧昧的目光。

　　顾然显然注意到了，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喂，你能不能别搂那么紧？容易让人想歪。”
　　“你骑稳点我就不用搂了，”唐嘉浩理直气壮，“这叫安全措施。”
　　“那你也不用箍得跟要绑架我似的吧？”顾然感觉腰快断了，“我是你的什么人质吗？”
　　“哟，不说我都没发现你腰还挺细。”唐嘉浩笑得促狭。
　　顾然差点又是一个急刹。

　　车子终于在一家熟悉的小店门口停下。顾然单脚撑地，回头看他：“吃冰淇淋吗？降降你脑子里那点邪火。”
　　“你请？”
　　“不然呢？”顾然无奈叹气，下车走进店里，很快拿着两支甜筒出来。

　　“我就是好奇。”唐嘉浩接过冰淇淋，凑近他，声音压得很低。
　　“好奇我什么？”顾然警觉地眯起眼。
　　唐嘉浩故作轻松，咬了一口冰淇淋：“好奇你是不是终结者T-800，从未来穿越回来执行秘密任务的。”
　　“想象力够贫瘠的，”顾然轻哼一声，“……再说我真跳河了。”
　　“E市有河？”
　　“那我跳进你心里总行了吧？”
　　“……”

　　唐嘉浩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耳根瞬间发热。

　　而始作俑者顾然，却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自顾自舔着冰淇淋，一脸坦荡。唐嘉浩看着他被夕阳勾勒出的专注侧脸，那句“你到底是不是人类”几乎要冲口而出，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顾然就是这样——用最直白无心的话语，撩拨起最深切的心绪。

　　他到底是什么？
　　一个越靠近，迷雾却越浓的谜。
　　但唐嘉浩清楚，无论谜底如何，他早已深陷其中，无法回头了。

　　顾然终于憋不住笑，肩膀耸动：“唐嘉浩，你今天这么反常，是不是……被我的魅力震撼到了？”
　　唐嘉浩一愣，转头看向他，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微光。

　　“嗯？”顾然挑眉，带着点调皮的挑衅，“说话啊。”
　　唐嘉浩舔掉唇角的冰淇淋，微微一笑：“我在进行严谨的人类行为观察实验。”
　　“行，你厉害。”

　　街灯亮起，他们并肩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远处传来收废品老奶奶悠长的吆喝。晚风依旧清爽，但吹在唐嘉浩心上，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热。

　　如同顾然的背脊，顾然的声音，顾然的呼吸。
　　不像冰冷的机器，却比任何真实的人类，更令他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