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同桌系统又紊乱了》小浩然

14、摄影师偏心

　　周一的晨光驱散了薄雾，云岚高中的教学楼在阳光下显露出斑驳却温暖的底色。唐嘉浩和顾然刚走进教室，就被一阵热闹的声浪包围。

　　“哇，这张抓拍绝了！”
　　“顾然这腾空高度，啧啧啧！”
　　“别抢别抢，该我看了！”

　　只见一叠彩色照片正在同学们手中飞快传阅。班长林思颖站在讲台边，一边努力维持秩序：“小心点！别折角！别弄皱！”一边自己也没忍住拿起一张仔细端详，眼睛亮晶晶的。

　　江砚眼尖，率先看到他们，扬了扬手里的照片：“哟，篮球队队长和金牌摄影师驾到！”
　　“正好！让本尊签个名！”张遥灵活地钻过来，笑嘻嘻地把一张顾然投篮的照片举到他眼前。

　　唐嘉浩有些意外：“照片……这么快就洗出来了？”
　　“那当然！”林思颖得意地挥挥手，“上周五球赛结束，我周末就冲印了两套，一套班级珍藏，一套贴学校公告栏。”

　　顾然已经挤进人群，兴致勃勃地翻看起来：“啧，这张我表情没管理好……嗯，这张还行……哟，这个角度可以啊……”
　　“你脸皮真厚，铁做的吗？”江砚忍不住吐槽。
　　“事实嘛，”顾然耸耸肩，坦荡无比，“MVP的光芒是客观存在的，遮不住。”

　　“你这自信可以直接去拍广告了。”李承诺虽然个子矮，但嗓门不小，他指着一张顾然空中接球的照片，“看这张，单手抓球腾空，连天花板的反光都恰到好处，跟专业海报似的。”

　　“英雄所见略同。”顾然接过那张照片，仔细端详片刻，然后胳膊一伸，自然地搭上旁边唐嘉浩的肩膀，凑近道：“技术可以啊唐同学，深藏不露。”

　　唐嘉浩正低头放书包，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呼吸一滞：“……说话就说话，别老贴这么近。”
　　“习惯了。”顾然笑得没心没肺，“谁让你镜头老追着我跑。

　　“你们别说，”张遥眯着眼凑过来，“这组照片里顾然是最多张的。”
　　“而且张张都好看！”林思颖笑着补刀，“摄影师不偏心我才不信。”

　　“我那是——”唐嘉浩一愣，试图找个合适的词，却只挤出一句：“……画面重心。”
　　“行行行，”江砚眯着眼打趣，“我们都懂。画面重心就是顾然，毕竟顾然实在是太耀眼了，我们其他人只配当NPC。”
　　全班爆笑。

　　唐嘉浩耳根发热，只能尴尬地笑两声装作没事，但目光却不自觉落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那是一张静态捕捉的瞬间：顾然站在篮球场中央，手指微微上扬，正和队友们击掌庆祝，眉眼间还残存着胜利后的雀跃。阳光透过棚顶缝隙洒在他肩头，将他整个人包裹在一层温暖的金光里。

　　而就在这张照片的下一秒，那盏摇摇欲坠的老旧灯笼将要坠下，顾然会猛地转身奔向他，将他扑倒在地。

　　唐嘉浩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心跳没来由地加快了一些。

　　顾然在一旁瞄了一眼，也认出是哪一张：“这张我好像笑得有点傻。”
　　“不傻。”唐嘉浩脱口而出。
　　顾然一愣：“嗯？”
　　“就是……挺自然的。”唐嘉浩别过头，语气掩饰不住的轻快，“那天你打得挺帅的。”
　　顾然挑眉：“难得听你夸我。”
　　“看情况。”唐嘉浩轻轻一笑。

　　照片在手中传阅着，众人又笑又闹。
　　林思颖与江砚那段舞姿居然出奇地和谐，张遥拿着自己运球被抓拍的照片说要当头像，结果被江砚笑着吐槽说他表情太用力像在便秘。

　　“你少说我，我看你那张灌篮的角度还不如我。”张遥不服。
　　“我那是力量型！你是假动作一族！”

　　两人斗嘴，全班跟着哄笑，场面热闹非常。

　　唐嘉浩坐在顾然身边，感受着这份喧闹，心底一片宁静。不知从何时起，转学生带来的疏离感早已消散。他仿佛悄然融入了这片土壤，成为了三班这幅热闹拼图中自然的一块。

　　他低头，目光再次落回照片中那个阳光下的少年——奔跑、跳跃、永远带着光和热的顾然。
　　胸口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

　　他忽然想，如果相机真能定格时光，他最想留住的大概就是顾然转身向他奔来的那一秒。那一秒，毫无修饰，却胜过万千滤镜。

　　顾然翻看着照片，忽然“咦”了一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嘴角咧开一个灿烂的弧度。

　　“唐嘉浩，”他扭过头，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笑意，“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偷拍我？”

　　“谁偷拍你了？”唐嘉浩刚喝口水，差点呛到，“我那是合理抓取比赛精彩瞬间。”

　　“哦——所以这张，”顾然把一张照片杵到他眼前，照片里是他跳投时的侧脸特写，光线构图堪称完美，“角度刁钻，光影绝佳，表情到位，纯粹是巧合，没有一丝一毫想拍帅我的意图？”他脸上写满了“你骗鬼呢”。

　　唐嘉浩瞥了一眼，照片确实拍得无可挑剔。他嘴硬道：“是你底子还凑合，勉强能看。”
　　“勉强？”顾然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那你拍了我这么多‘勉强能看’的帅照，是不是该给点版权费？”
　　“……版权费？”唐嘉浩警惕地往后挪了挪。
　　“对啊，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御用摄影师了。”顾然理所当然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负责捕捉我的帅，我负责给你提供素材，双赢！”
　　“我拒绝。”唐嘉浩翻了个白眼。
　　“别这么小气嘛，”顾然毫无负担地挥挥手，“再说了，你总能精准抓住我最帅的瞬间，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有默契！摄影师和模特之间的灵魂共鸣，懂不懂？”
　　“……你的脸皮是钛合金做的吗？”
　　“祖传厚实，防水防火防尴尬。”

　　唐嘉浩懒得跟他斗嘴，也没再明确反对，只是故作不耐地转过头，嘴角却泄露了一丝笑意。

　　顾然继续翻看，忽然“哇”了一声，比刚才更兴奋。他把一张照片推到唐嘉浩面前，整个人几乎要趴到桌上：“快看快看！这张绝了！”

　　他边说边往唐嘉浩这边倾身，书包带子都蹭了过来。唐嘉浩一时没防备，脸颊几乎能感受到顾然发梢扫过的微痒，桌下顾然的腿也无意识地碰到了他的腿——不是刻意的接触，却像带着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唐嘉浩的神经末梢。

　　属于顾然的、混合着淡淡汗意和阳光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带着少年特有的蓬勃热力，近在咫尺。

　　“……拍得真好。”唐嘉浩低声说。
　　他其实是在说照片里的人。
　　那张照片捕捉的是顾然跑动中一个轻盈的转身瞬间，额发被风吹起，眼神明亮飞扬，嘴角的笑意将绽未绽，灵动得仿佛会呼吸。

　　“是吧！”顾然完全没听出弦外之音，兀自兴奋，“这角度太神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能笑得这么……嗯，有深度！你是不是偷偷研究过我哪个角度最帅？”
　　“……自恋是病，得治。”
　　“拍了这么多张我的盛世美颜，是不是特有成就感？”顾然挑眉，带着点小得意。

　　唐嘉浩没接茬，默默把那张照片抽出来，夹进自己的笔记本里：“这张没收了。”
　　“哇！独吞啊？”顾然睁大眼睛，凑得更近，“难不成你想私藏起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欣赏？”
　　“滚蛋。”
　　“你看你，心虚就凶我！”顾然笑得更开心了，肩膀还不忘撞他一下，“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炸毛的时候特好玩。”

　　唐嘉浩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把腿挪开一点，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低头看着笔记本里露出的照片一角，心里莫名有点烦躁——不是对顾然，是对自己。他讨厌这种轻易就被对方一个无心动作搅乱心绪的感觉。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一脸无辜地在他旁边晃悠。

　　他讨厌自己总是这样，明明对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可心脏却像是被人勾着一样，不受控地跳。
　　而这一切的起点，竟然只是顾然一个下意识的靠近。

　　“我去买瓶水，你帮我看着照片别被他们抢走。”顾然站起身时拍拍唐嘉浩的脑袋，又凑近些压低声音，“特别是那张你收起来的——那是我帅的证据。”
　　“呵呵，你不去演戏真的可惜了。”唐嘉浩咬牙。

　　顾然笑着比了个“OK”手势走远了，阳光透过窗洒在他背影上，投出一条浅浅的影子，仿佛连空气都带着他的体温和笑声。

　　唐嘉浩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地没说话。
　　他把那张照片重新拿出来，贴近些看。
　　指尖轻轻掠过纸面上那个笑得鲜活又真实的身影，像是想确认些什么，又像是试图留住什么。

　　他低声自语：“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顾然。”
　　把人心弄得这么乱，还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

　　———

　　课间的喧闹很快随着上课铃响而收敛。

　　姚老师推门进教室，脚步轻快，抱着一叠资料走上讲台。她今天心情似乎不错，目光一扫底下的学生，笑着开了口：“我知道你们刚打完比赛，都还沉浸在胜利的余韵里，但别忘了，我们接下来还有学术上的较量哦。”

　　班上瞬间发出几声哀嚎。

　　“先别叹气，”姚老师拍了拍手中的资料，“下个月，隔壁市要举办为期五天的‘高阶数学研习营与竞赛’。好消息是，因为我们班这学期的数学成绩在年级里断层领先，学校决定由我们班代表云岚高中出战！”

　　这个消息让全班精神一振。

　　“年级组给了我们班两个名额。”姚老师目光扫过班里几个数学拔尖的学生，“经过我和其他老师的商议，人选已经确定。”

　　教室里安静下来，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江砚，”姚老师看向他。

　　被点名的苏严只是平静地推了推眼镜，点了点头。而江砚，这位年级第二的学霸，脸上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微笑，沉稳地说：“谢谢老师。”

　　旁边的张遥小声嘀咕：“啧，装高冷的家伙。”

　　姚老师笑了笑，目光转向教室后排：“第二位，是我们班的转学生——唐嘉浩。”

　　唐嘉浩翻书的动作顿住了。他有些意外，毕竟才转来不久，在课堂上也并非活跃分子。

　　姚老师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对他温和一笑：“我调阅过你之前的成绩和竞赛记录，很亮眼。这次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谢谢老师。”唐嘉浩站起身，干脆地应下。

　　他感觉到身旁投来的目光，转头对上顾然带着笑意的眼睛，对方对他挑了挑眉，像是在说“厉害啊”。

　　唐嘉浩坐下，心里的疑惑却冒了出来：这场竞赛是数学类的，顾然才是班上公认的数学第一，但名单里却没有他。

　　他微微侧头，压低声音：“顾然，怎么没你？”
　　顾然听见了，无所谓地摊摊手：“我啊，不符合出征条件。”
　　“嗯？”
　　“我妈不让我在外面过夜。”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常识，“以前老师也问过，她直接就给拒了。习惯了。”
　　“你妈妈……不让你参加需要外宿的活动？”唐嘉浩微微皱眉。

　　前面的江砚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咬着笔帽接口道：“确实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的物理营、化学赛、夏令营，凡是要过夜的，顾然一律没戏。姚老师争取过，没用。”他的语气是陈述事实，没有夸张。

　　“……一次都没参加过？”唐嘉浩的眉头蹙得更紧。

　　“对，”江砚点头，带着点理性的分析，“我们都觉得可能是阿姨保护欲比较强，顾然不在家，她就不放心。”

　　顾然在一旁点点头，语气轻松：“嗯，我妈说我要是超过24小时不在家，她就会焦虑。”
　　“你就这么听话？”
　　“那当然，她是我妈嘛。”顾然笑着耸耸肩，“可能我天生自带一种让人操心的气场？”

　　江砚推了推眼镜，一脸“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的表情：“谁让你平时跳脱得很，估计给阿姨留下心理阴影了。”

　　唐嘉浩也跟着笑了笑，但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那些关于顾然“异常”的细节，如同沉渣般再次泛起：篮球赛后干爽得不可思议的校服、紧贴胸膛时那规律到诡异的心跳、浴室滤网上毫无人体代谢痕迹的干净、还有那次在他掌心触碰电感器时短暂却强烈的电磁干扰……

　　一个人，怎么可能“完美”到如此地步？

　　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荒谬的念头甩出去。
　　不可能的。顾然那么鲜活，那么真实。他会笑，会闹，会保护他，也会气他。

　　可越是否认，那疑虑的藤蔓却缠绕得越紧。他只好将目光投向窗外，短暂地放空。

　　讲台上的姚老师再次开口：“还有件事提醒大家，别忘了明天学校组织的郊游。一天来回，地点是城郊的凤鸣山。都穿运动鞋，带好水和必需品，别到时候爬不动了哭爹喊娘。”

　　“太好了！终于盼到了！”张遥立刻来了精神，“我连朋友圈九宫格的文案都想好了！”
　　“别光顾着拍照掉队就行。”江砚冷静地泼了盆冷水。
　　“那你要不要当我的专属模特？”
　　“谢邀，我怕最后出现在你的表情包合集里。”

　　教室里又是一阵哄笑。顾然伸了个懒腰，转过头对唐嘉浩咧嘴一笑：“明天可别走丢了啊同桌，我可没带寻人启事。”
　　“你走丢的可能性比我大十倍。”唐嘉浩嘴角微动。

　　午后的阳光正好，暖暖地洒在顾然带笑的侧脸上，柔和了他分明的轮廓。唐嘉浩看着他，心底翻涌的杂念仿佛被这阳光暂时熨平，归于一种表面的平静。

　　然而，那个关于“秘密”的疑问，如同潜藏的暗流，并未真正消失。
　　从不外宿，从不生病，从不请假……
　　顾然的身上，究竟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