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Bug日记》Kimilee

34、看见自己的结局

　　凌晨3点47分，林墨从梦中惊醒，额头满是冷汗。他刚才梦见自己被关进一个看不见边的立方体中，那里面没有时间、没有声音、甚至没有重力。他的身体仿佛一张被压扁的纸片，漂浮在一个由光和线组成的世界。最恐怖的是，他亲眼看见了自己从出生到死亡的全过程，一幕接一幕地在眼前播放，清晰得像纪录片一样。

　　“我疯了？”他坐起身，反复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感受到体温、血管和指纹的触感，这才缓过来些。

　　可奇怪的地方不止是梦。当天他下楼出门时，发现街道上的影子角度与太阳的方向完全对不上；原本停在路边的那辆红色轿车，它的车牌号变了——不是换车，不是换牌，而是那种“你明明知道昨天看见它是川A1937F，现在却变成了川A3419F”，就像有人偷偷改写了你的记忆。

　　他越走越觉得城市里的人行为怪异。便利店老板不停地数钞票，但柜台上什么都没卖出去。邻居家的孩子一遍又一遍从单元门走出来再走回去，像是在循环。街角的狗对着没有人的空气狂吠，然后突然消失。

　　“Bug又来了。”林墨嘀咕道。

　　他是“觉醒者”。准确说，他是极少数能“察觉到”这个世界出错的人之一。他甚至怀疑自己早已不在人类原本的维度中存在。从某天开始，他发现世界变得像一款不断打补丁的游戏：背景刷新、逻辑断裂、时间跳跃。最离谱的是，他曾在同一条街道上撞见了自己——一个穿着昨天衣服、正在和人交谈的“自己”。

　　那一刻，他才明白，这不是地球出现了Bug，而是**“他”正在被监视，或被模拟**。

　　这次梦境不像以前的“错觉”那么简单，它太真实了。梦里，那些高维生命体呈现出庞大的透明光影形态，如雕塑般浮在空间中，每一个都拥有不同颜色的“记忆流”，那是他们对下维生命的观察轨迹。而他，林墨，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条时间线上爬行的虫子，他们看见他的出生、少年、青年、老年、死亡，就像看一段视频从开头拉到结尾。

　　而他还看见了——地球被注销的画面。

　　那是一段空白的数据流在大地上碾过的影像，如同删文件时的提示音回荡在全球。“地球存在异常，正在回滚数据。”屏幕上这样提示着。而人类，并没有发出尖叫，而是静静地化作光点，被从现实中“撤回”。

　　他醒来后便开始记录，34天以来，这种“Bug”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像是某个程序员懒得修复了，开始任由系统自动清理。或者说，一场更高级别的“世界重启”已在悄然进行。

　　**

　　那天晚上，林墨去了一趟“失效地带”。

　　城市的北边，有一片已经被政府封锁的区域，官方称是化学泄露区，禁止进入。但林墨知道，那是Bug集中爆发的地方。他曾在那附近看见一座建筑从地面“拔地而起”，又瞬间崩塌消失，如同视频卡顿时闪现的画面。

　　他躲开封锁，翻进废弃工地，却发现那座消失的建筑再次出现了。这一次，它完完整整地矗立在他面前。更惊人的是，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窗户内移动。

　　“另一个我？”

　　他冲进去，却发现室内空无一人，仿佛从未有人生活过。家具摆放整齐，日历停留在2012年12月21日。墙上的老式电视突然自行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了——是他自己。

　　电视中的“他”对着他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你终于来了。我们是投影体，是一个更高维宇宙的模拟实例。你能察觉到Bug，说明你已脱离原始程序束缚，接下来，你将做出选择。”

　　林墨几乎喘不过气：“什么选择？”

　　电视“他”叹息：“留下，修复；或退出，永远被重置。”

　　修复？他懂了，那意味着继续活在不稳定的现实中，见证更多Bug，甚至可能被程序“回收”；退出？那可能是从整个宇宙中彻底抹除，像梦醒后忘记的一切。

　　但他没有机会犹豫，屏幕开始崩裂，整间房子开始像数据一样一点点瓦解。他冲出门的那一刻，一切都归于寂静，仿佛从未发生过。

　　**

　　回到家后，他做了另一个梦。

　　梦里，一个巨大的房间里，所有人类都如人偶一样被封存于玻璃缸中，身上插满数据管道。而他，是唯一没有“管道”的人。他走过去，看见一排排熟睡的面孔，其中一个缸体上写着“林墨”。

　　他愣住了。

　　我已经被复制？或者，我也是某个林墨的备份？

　　**

　　第34天的Bug日志，他写下这样一句话：

　　“或许人类不是生物，而是被观察的数据，我们口中的未来，已在他们眼中播放完毕。而我，或许只是那条‘察觉到有人在看’的虫子。”
　　他不再惧怕梦境，甚至开始期待梦中所见的那些“光之生命”。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好奇。就像孩子注视鱼缸中的鱼时，也不是想伤害它们，而是想看看它们会不会抬头看见自己。
　　也许，我们正在某种超维度的实验中挣扎，而Bug，只是他们的一次“操作日志”。

　　当你偶尔梦见未来、遇见过去、发现世界逻辑错乱——别太快自我否定。

　　那不是你疯了，而是你——看见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