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那场冬天》许孟粥

30、结局

　　演唱会过后的几个星期，天气就转凉了。

　　严礼安的课，他缓缓走上讲台：“有一件事情要宣布一下。”

　　这句话说完，台下的人议论纷纷，严礼安用力拍了拍桌子：“过几日要去爬山，学校组织的，

　　高三因为快高考了，所以就不去了，只有高一和高二去。”

　　说完，台下就一片吵吵闹闹，全是欢呼声和激动声。

　　“好了，那也是几天后的事情了，现在你们是要专心学习。”

　　听到这句话，台下的学生们，又变成了唉声叹气的模样。

　　严礼安无可奈何的用书拍拍桌面：“学习还委屈你们了？也不想想你们现在都高二了还有多少时间是可以学次的。”

　　学生倒是安静了几分，季寒初和裴凛依旧是撑着头，看着练习册。

　　高一下的期末考试时，裴凛就取得了四百多分的成绩，比原本都要高出很多，也算是进步很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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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爬山的日子到了，天气转凉，大家里面穿着短袖，外面穿着黑白色的校服外套。

　　爬山的地方是离北京大学不远的一个山，大家都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到了地方后，季寒初感觉自己的手凉凉的，裴凛看到她后朝着她走去。

　　抬眸的一瞬间，季寒初看向长相俊俏的少年，少年眉眼弯弯，好看漆黑的狐狸眼，眼眸深邃。

　　裴凛看着她搓着自己的手，两只温热手握紧她的冰凉双手：“你的手好冷，天气变凉，记得多穿一点。”

　　季寒初看着他，他的手很温暖，脸上有着微微的红晕。

　　开始爬山后，大家先拍了一张照，然后就是一直走路去了。

　　虽然天气转凉，但是如果一直走的话还是会感觉到又累又热的。

　　走到一会，姜鹿就已经累的不行了，靠在慕景澄的肩头：“慕……慕狗，背背我，我快累死了。”

　　慕景澄擦了一把汗，推开她：“我自己都快累死了，还背你呢……”

　　姜鹿只能鼓足气自己走了，慕景澄看着她，撇撇嘴：“你要是真的累，那我就勉为其难背你一会吧，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我从来都会心疼妹妹。”

　　说着，慕景澄蹲了下来，姜鹿笑了一下，趴上去，头搭在他的肩膀处，胳膊搂紧他说：“我就知道慕狗最好了。”

　　慕景澄背着她，额头上都是汗：“你觉得你自己重不重？”

　　听见这句话，姜鹿撅了撅嘴：“不重。”

　　他噗嗤笑了一声，“重死了，像猪一样！”

　　“你说什么呢！”姜鹿把他的脖子搂的更紧了。

　　“我乱说的我乱说的，松手松手！”

　　“好吧。”姜鹿乖乖的把手松开。

　　中午，慕景澄缓缓把姜鹿放下来，嫌弃的说：“我说姜大小姐，你也太沉了吧，寒假记得减减肥！”

　　“你再说一遍试试！”姜鹿皱着眉看着他说道。

　　季寒初在一旁挥挥手：“我们先去领盒饭吧，不然会饿死的。”

　　坐在木长椅上，季寒初看着风景，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这里还挺美的呢，但是适合日落日出呢。”

　　裴凛点点头：“嗯，日出日落会更好看。”

　　如果可以，季寒初很想跟裴凛过一辈子，如果能一起考大学就更好。

　　可惜不能，命中注定这辈子是不能上大学了，因为可能再也活不到上大学的那个时候了。

　　慕景澄对姜鹿道：“我告诉你件事情。”

　　姜鹿嫌弃的撇了他一眼：“有屁快放，我想吃鸡腿的。”

　　听见这句话，慕景澄把自己饭盒里的鸡腿夹给她：“你要是想吃……我这里有。”

　　看着饭里的鸡腿，姜鹿皱起眉看向他：“你该不会舔过吧！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心！”

　　“我没碰过，你少污蔑我了。”

　　听见这句话，姜鹿满意的点点头，夹起鸡腿吃起来：“所以你说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啊？”

　　慕景澄偷笑的凑近她：“我要出国了哦。”

　　姜鹿哦了一声，根本没把这件事情当一回事。

　　就他，还出国呢，能出省看看美丽的风景都不错了，难道还想去英国伦敦呀？

　　慕景澄吃着饭：“只剩下五年。”

　　“什么意思？”

　　慕景澄摇摇头：“没什么，随口说说，还有五年我就22岁了。”

　　姜鹿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你有病吧？”

　　说着，吃完饭过后，学生们又一起爬山了。

　　走着，季寒初感觉自己脚有些扭到了，但还是一点一点往上走去。

　　姜鹿见状后，看着她：“你扭到了就让你男朋友背背你。”

　　她张嘴说话不嫌事大，季寒初慌张的看了看旁边的裴凛，见他也在看自己，脸不由的红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的。”

　　裴凛扶着她：“别逞强。”

　　说着，裴凛想背起她，又被季寒初拦住了：“真的不用了裴同学，我可以走的。”

　　她往前面看了一眼，等会就是上坡路了，要是让他抱上去肯定很辛苦的。

　　“没关系，背你是我的荣幸。”

　　季寒初：？

　　一旁，慕景澄把偷笑磕CP的姜鹿顺势拉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还在想着，姜鹿被慕景澄拉的踉跄了几步对慕景澄臭骂：“你干什么呢！”

　　季寒初耳根子有些红：“我真的不用了，我又不是什么娇气贵族小姐，没那么矫情的……”

　　裴凛无奈的说：“那你慢点吧。”

　　两个人又继续往高处走去。

　　感觉脸好热，好烫，“背你是我的荣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在脑海里重复了上万遍。

　　有些羞耻的埋着头，脚腕有些吃力的往抬去。

　　裴凛看着她怪异的姿势：“实在不行我真的可以背你。”

　　季寒初有些无可奈何的趴在他结实的后背上，他的身上温热温热的。

　　让她感觉好温暖，季寒初问道：“你不会累吗？”

　　“如果是你的话，我不会感到累。”

　　季寒初听着，脑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头：“是吗。”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有些难以启齿的季寒初开口：“如果我没有上北京大学怎么办？”

　　“那我就去你那个学校。”

　　季寒初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她想说的是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他怎么办？会伤心吗。

　　是为她伤心吗。

　　“那如果我不见了呢？”

　　裴凛听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为什么会不见？”

　　背上的季寒初皱着眉头：“我才没开玩笑的，如果我真的不见了你会怎么办？”

　　听着，裴凛也故作严肃了点，装作一本正经：“如果有一天你不见了，那我就去找你，找遍天涯海角。”

　　这句话季寒初信了，可或许到那时候，裴凛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太阳快落山的傍晚，原本这时候应该回家的时候，大家却在山上看着美丽的日落。

　　微风轻轻的吻向少女白皙的面庞，像是张开双臂拥抱了她。

　　裴凛的外套被微风吹着一抖一抖的，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极寒处：“不是喜欢雪吗，怎么，喜欢上日落了？”

　　一起看日落，你没看我，我没看日落。

　　“雪和日落我都喜欢，可是我更喜欢雪。”比雪更喜欢的是你。

　　这句话她没说出口，太腻歪的话她不喜欢，季寒初捂着双手。

　　每一次日落，都是太阳给天空最后的温柔。

　　现在该下山了，下山之后该天黑了吧。

　　果然，下山后就天黑了，天黑后就更凉一点了。

　　回到家后的季寒初赶忙拿起手机给裴凛发了一条消息：【我到家了你呢？】

　　她好像比以前要更喜欢裴凛。

　　裴凛是秒回的：【我也是。】

　　不知道聊什么的季寒初又补充了句：【今天的晚霞真的很好看对吧？】

　　裴凛根本没看晚霞，而是看比晚霞更美的东西：【是啊，真的很美。】

　　唉，季寒初舒了一口气，回复：【我先洗澡了。】

　　裴凛：【再见。】

　　看到这句话后，季寒初就去洗澡了，热乎乎的雾从浴室里飘出来，季寒初洗完澡，换上了一件奶黄色的长袖睡衣跑回了卧室。

　　看着手机屏幕，没有来消息，自己便坐在书桌前复习了。

　　她得坚持活到可以跟裴凛一起上大学的时候。

　　————

　　B市没有几天就入冬了，十二月份了。

　　季寒初带着一条白色的围巾正准备去学校，后面有一个悦耳的声音叫住她。

　　扭过头，裴凛一手放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冲着她挥了挥：“好巧。”

　　“是挺巧的。”季寒初看着他笑了笑，两个人肩并肩的走到教室里。

　　教室里已经有人了，还算安静。

　　上课的时候，徐若初站在讲台上拿着课本，唾沫横飞：“你们马上就又要期末了，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让你们休息的？”

　　季寒初撑着头看着讲台上的徐若初，然后深深打了个哈欠，每次到了冬天都好困，为什么冬天人类不冬眠。

　　想着，她有些困，拍了拍自己的脸做端正看着黑板。

　　窗外虽没有下雪，但还是很冷，不知为什么，她这几天感觉胃很不舒服，比以前要痛的很频繁。

　　季寒初想着，感觉胃又有了一点痛觉，她埋着头喘着粗气：“好疼……”

　　胃里像有火灼烧着她，她脸色苍白冒着虚汗，看向裴凛：“裴同学……我的肚子……”

　　她摁着上腹，痛苦的看向裴凛，裴凛脸色一变，立马扶起她的手走向门外还不忘说一句：“我同桌生病了。”

　　徐若初站在讲台上不知所措，听到是要去医疗室的，也没管那么多，继续嚷嚷着叫他们复习，不要多管闲事。

　　医务室里，医疗老师看着他说道：“应该就是胃病，别那么紧张。”

　　听着，裴凛也松了一口气看向躺在床上的季寒初。

　　上腹的灼烧感也慢慢降了下去没有那么的痛了。

　　医疗老师走后，裴凛靠着门框：“你可吓死我了，要是你出事了我怎么办啊……”

　　季寒初不禁笑了一下，有些后悔不应该跟他在一起。

　　分别时总是很痛苦的，季寒初无论如何都未必能活过二十岁。

　　她也担心如果有一天真的不在了，裴凛要怎么办，会不会恨她呢……

　　————

　　十二月末，季寒初的病情恶化了，越来越严重，已经无法去上学了，连请了好几天的假。

　　裴凛看着旁边空落落的座位，心里一紧，看向讲台上的老师，然后偷偷的低下头给季寒初发消息：【书呆子你怎么了？好几天都没来上课了。】

　　对面没回消息。

　　医院里，季寒初盖着被子，躺在病床上，感觉全身各处都很痛，疼痛难忍。

　　吃不了东西，也不好消化。

　　每天就是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看向窗户外，时不时会想到裴凛的面庞，有一种想哭的劲涌上来。

　　带着氧气面罩，季寒初缓缓合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流出来。

　　她好想见裴凛，可是裴凛应该在上课吧，说着，好几滴泪流出来。

　　只感觉到上腹很疼，她难受的拼命的扭过头，想摆脱这样的感觉。

　　余欣见状后走过来，心疼的流着眼泪：“寒寒，你不要走，妈妈还想多陪陪你。”

　　十二月三十一日，裴凛给季寒初打了好几通电话，可是对方一直无应答。

　　接着有打给了姜鹿，此时的姜鹿正在医院里看着季寒初。

　　“裴凛，怎么了。”

　　“书呆子去哪了？”

　　听见裴凛的话，姜鹿看向季寒初，季寒初无力的缓缓闭上眼。

　　“她在医院，你过来好不好，你过来陪她。”姜鹿说着，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将手放在她床边。

　　裴凛听后，瞳孔缩小，拿起外套就往外面跑：“什么医院！”

　　“第六医院，你快点来。”

　　姜鹿挂断了电话，看着病床上的季寒初，用手背擦着眼泪：“不是说好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你还是要走了吗？季寒初，我不想让你走，你坚持坚持好不好！”

　　季寒初听到她的声音，皱着眉点点头，苍白的脸，眼眶有些红。

　　裴凛打开门后，看向病床上的季寒初，皱着眉朝着她缓缓走去：“书呆子。”

　　姜鹿站起来往旁边移了移。

　　病床上，少女乌黑的头发是披散着的，面色苍白，眉眼泛红的看向少年，她说不了话。

　　裴凛没有哭，在脸上也没捕捉到什么情绪，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因为马上又要是新的一年了，外面的烟花断断续续的响个不停。

　　书呆子，你的手好冰。

　　我帮你捂热，你别走好吗？

　　裴凛这才意识到她原来不是什么胃病，是胃癌晚期，裴凛心里一阵一阵抽痛，感觉心脏很疼。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季寒初好想摸一摸他的脸。

　　但是自己的手很冰的，她不想病到裴凛，好想抱一抱他，但是氧气面罩不允许。

　　窗外下起了小雪，季寒初朝着窗外看去，裴凛张嘴：“我们不是约定过要这一场冬天要交给我吗？

　　你自己先走的话，就是失约了，所以你不能先走……”

　　季寒初冲着他挤出来一个很小的笑容，然后点头。

　　已经十一点五十九分了，快要一月一日了。

　　裴凛握着她的手，眉眼微红：“你不能自己先走，你马上就要18岁了。”

　　听着，季寒初感觉好累。

　　缓缓闭上了眼睛。

　　此刻，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裴凛轻轻的抱住她的腰身一遍遍：“你失约了，书呆子！”

　　姜鹿看着，眼泪缓缓地从眼角流下来。

　　少年流下了眼泪，17秒前，她离开了，17秒后，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病房里的吵闹，和少年默默流下的眼泪。

　　少女死在了18岁前的春天，差17秒就可以18岁了。

　　“季寒初，我想跟你一起上北京大学的！

　　季寒初，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正文完————

　　2025年 8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