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暮》绾思

5、帮与指导

　　　　反击萧暮雨的那天已成为过去式，时间之子拉开崭新的一天。

　　走廊外还是跟昔日一样，打的打，闹的闹。唯有宋芸和沈凌坐在位置上，不受外界干扰。

　　沈凌正在写笔记。

　　宋芸百般聊赖地靠在椅背上，一手缠绕发丝打转，正注视着同学们的打闹。

　　宋芸从不掺合这些。

　　她从小到大没啥朋友，更别提什么超过三年的友谊了。

　　宋芸从不主动与人谈话打交道。

　　在她八岁那年，外婆从班主任口中得知她在学校总是一个人，从不与其他孩子做交流，只有小组活动她才肯愿意与别人发话。很明显的内向性格。

　　跟宋芸同龄的，再怎么内向也之前有一个朋友吧。而宋芸是反的，她不爱说话，别人主动她才肯愿意参与其中。你说她内向不爱说话吧，她对外婆小嘴叭叭地不停，对别人就是闷葫芦。

　　光线越来越暗，时间在消逝。宋芸一回到家，外婆就从餐椅上站起身来，走到宋芸面前，俯下身子轻轻抚摸她的头：“芸芸，我听老师说，你在学校没朋友，独来独往。你在学校怎么不跟别的同学耍嘞？”

　　外婆的语气柔和富有耐心，但带着一丝担忧，毕竟宋芸原生家庭对她造成心理阴影，够可怜的了。外婆生怕她患上自闭症和抑郁症。

　　她也只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回答：“自己主动，有概率会和别人成为朋友，但有很少几率友谊长存，也有概率自己主动，别人不愿意，自己会成为小丑。”

　　外婆吃惊了，宋芸才八岁就能说出这样的话。

　　“可万一他们都愿意跟你耍呢？你这个年龄段的，都是爱耍的，你主动点肯定成功噻。”外婆语气急切，鼓励着她。

　　“一旦闹翻了，小时候还好，最多绝交了。如果友谊真的长存了，到了后面。说不定哪一天闹矛盾，他了解你的一切，会抓住你的把柄，一步步将你拉进深渊，到时候可能经历被说坏话的滋味。”

　　外婆再次愣住，她站起身来，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主动了我才愿意。”宋芸淡淡的说道。

　　所以宋芸从小到大只有两个朋友，她对任何人都抱有警惕心。

　　当然这不代表她没有善心和同情心。

　　家世的凄惨，让她看透了很多。外婆的教育，让她富有善心与同情。

　　“哎呀！”

　　只见几本画册和铅笔橡皮“嗵嗵”地散落在地上和宋芸的课桌上。

　　这也把一旁的沈凌吓了一跳。

　　宋芸吓得一激灵，直起身来，看了看莫名出现在桌上的画册与画画工具，和一旁的女生。

　　一看就是位艺术生。

　　那个女生长得很乖，披着披肩发，戴着细框眼镜，头上戴着个黑色的贝雷帽。衣服上还有滴溅的颜料。

　　“真是服了，又掉了。”那个女生抱怨着，准备蹲下来捡画笔。

　　宋芸也正想帮忙，这时两个你追我赶的男生正往这过道冲过来。

　　他们很嗨，没有注意到蹲在地上的人。

　　距离越来越近……

　　宋芸立即起身，挡住那两个男生，阻止他们的玩闹。

　　“注意一点，没看到地上有捡笔的人吗？你们不注意一下被她绊倒，也会让她摔在地上受伤。”宋芸严肃地目视着俩人。

　　那个艺术生也被正动静吓得回过头，往前面挪了挪。

　　“啧…”一个男生轻啧一声，瞪了她们二人一眼，被逼无奈带着另一个男生不情不愿地往教室外走去。

　　走廊外又传来笑声。

　　宋芸摇摇头，转身蹲下帮女生捡笔，并整整齐齐地放在自己的课桌上。

　　沈凌也没闲着，也来帮忙。

　　宋芸注意到这位女生的中指尖旁微微红肿，手的边上有淡淡的铅笔灰。

　　看来她很努力。

　　捡完笔后，宋芸规规矩矩地放入笔盒中，也迅速帮艺术生的画册一层一层摆放好。

　　接着慢慢递给了她。

　　女生伸出双手，再次将画册与工具抱入怀中。

　　她的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神情，一边鞠躬一边道谢：“谢谢，非常感谢！”

　　宋芸见状，出于本能和教养，她立马扶着她的肩膀想要她直起身。

　　“举手之劳，不必多谢，别这样。”

　　等那个女生直起身后，她的眼眶微微发红，眼角闪烁泪光。

　　“你…”宋芸脸上变得疑惑不解与担心。

　　那女生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声音有些沙哑，还是带着喜悦的感觉：“之前我很多次画册与工具掉了，都是我一个人捡，有些女生视若无睹，这些还不算啥，有些别的班男生不仅不帮忙，甚至还将我的作品踩了几脚，还在那儿贬低我们这些艺术生：‘艺术生以后没出路，到时候等着搬砖吧。’”

　　那个女生也侧过身鞠躬向沈凌道谢：“谢谢班长。”

　　沈凌摆摆手：“不用谢，这是我的义务。”

　　“那你为什么不反击，或者告诉老师？”宋芸和沈凌异口同声的发问。

　　“他们家境好，就靠着这一点欺负我们艺术生…我们也不敢告诉老师，不然他们回来会报复我们的…”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恐惧，声音中带着颤抖。

　　宋芸一听，对她打抱不平。

　　虽然有怒火，但还是强压下去，走进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他们只是有依靠，没了依靠他们就是无头苍蝇，他们眼界太窄了。”

　　紧接着，宋芸又用认真的语气轻声鼓励道：“艺术生怎么就没有出路了？你不管抱着什么样的理想，在路上不顾他人的评判，你努力往前走，理想就会从想象变成现实。”

　　女生听后，热泪盈眶，继续道谢：“谢谢…我懂了…我还得去给老师看作品，还工具呢，我先走了。”女生抹了抹眼泪，给她挥挥手后，准备走出教室。

　　宋芸目送她的背影，正要坐下时，那女生又折返回来：“新同学，我叫白梦唯，我今天很感谢你！”

　　宋芸听到她的声音后，转头看向教室后门口，她正站在那儿，面带微笑。

　　“好，我叫宋芸。”宋芸回应道。

　　白梦唯笑了笑，离开了她的视线。

　　沈凌侧头看向宋芸侧脸，低声对她说：“你又成功帮一位艺术生走出阴影。”

　　宋芸低了低头，眼帘垂下：“这不算帮，这是指导。”

　　彼时，阳光再次照亮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