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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南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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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大如雪,呜咽阵阵,卷血过山。
荒野浸染着深浅不明的,老少不分的血。王师挥师南下,踏过这被铁骑蹂躏过的土地,带着边境万民冤魂的呜咽呻吟。
面前就是入关之路的最后天堑——九涧关,如同沉默的巨兽卧于这苍茫天地之间。死生,饥饱这一线之隔,尽在关墙上的斑驳,血腥汇集,等待时间涂抹上新的生命。
刀光剑影,死生之隔。
玄甲如林,旌旗蔽空。卷着肃杀与血腥化作赵昕及他身边将领身上甲胄的刀痕,伴着千万战士呼出的白气,化成箭雨直破长空,一路高歌!
数月奋战,马踏血泥。赵昕打着伪帝不为天地所容,苍天遂降瘟疫于九方神州。他赵昕不忍黎民涂炭,苍生受苦,遂起兵勤王,誓要为苍天黎民而战!还神州一个朗朗乾坤!
从泊泉川的血色黎明,到鹰愁涧的绝壁鏖战,每一寸推进的土地都浸透了双方的鲜血。
铁甲碰撞的铿锵之声汇聚成低沉的雷鸣,一次次如凿穿敌阵,所过处人仰马翻,断肢残躯与破碎的兵刃一同飞溅。
赵昕手中兵刃所过处,寒光乍现,便是一击必杀!他勒马长啸,手中长槊遥指九涧雄关,声震四野,“破关就在今日!诸君,随孤踏碎这魑魅魍魉,还我河山清朗!”
箭矢如飞蝗蔽日,滚石檑木带着死亡的呼啸倾泻而下,将关前化作修罗屠场。金铁交鸣的巨响、战马的悲嘶、士卒濒死的惨嚎、将领的怒吼、血雨与寒光寒光相映……
整个江山染血,飘摇不止。
最终,是梅珩于夜率轻骑一支,于夜迂回包抄,兼有一小将公孙亘于万军丛中悍然突进,手中丈八马槊如电光石火,一击挑飞了守关悍将“镇山虎”杜度的铜盔,槊尖顺势贯入其咽喉!主将授首,守军肝胆俱裂,意志彻底崩溃,士气大散难成气候,沉重的杀气凝成实质,压得九涧关的城墙都在呻吟。
就在赵昕所率的靖北大军正正好好登上了城墙要开城门之际,楚州军恰巧赶到,楚王与相氏几乎是急切的冲过来的,他们高呼着太子大义,恭迎入关!!
吊桥落下,关门洞开。
赵虔深吸一口气,挤出最“热忱”的笑容,率先上前躬身行礼,言语极尽恭维,“太子殿下!天兵神威,荡涤妖氛,臣弟赵虔,率楚州上下,恭迎殿下入关!殿下此来,如久旱甘霖,实乃江山社稷之幸,万民苍生之福!”
相渚紧随其后,声音洪亮,显得豪迈忠诚,“殿下!伪帝无道,天怒人怨!殿下顺天应人,提王师南下,匡扶社稷,我等盼殿下如久旱之望甘露!今日得见天颜,楚州军民,无不欢欣鼓舞!”
相韬则更显文雅,拱手深揖,“殿下龙章凤姿,天日之表!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足见天命所钟!伪帝窃据神器,倒行逆施,今殿下携煌煌天威而至,正位大统,指日可待!臣等愿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
赵昕端坐马上,只见他一身玄甲墨氅勒马立于阵前最前端,寒风卷起他墨氅的一角,猎猎作响,衬得他身形如孤峰耸峙。
见状他忙道:“王弟请起,将士们血战方休,孤心戚戚,此非受礼之时。快去看看受伤的将士们,抚慰英魂方是正理。”
话是如此,他的神色寒浸浸如刀光一样,直厉厉的刮过关门前那几道身着甲胄,却难掩仓惶的身影——楚王赵虔、相纪、相渚、相韬。以及被两名仆妇搀扶着,几人中最具风度的梅钰。
若不是她身子不便也未着甲胄,说她才是此关的守关之将也不为过——永琅的妹子果真风骨不堕其兄。
梅钰也仰头看了几眼这位离京五载的太子殿下,他仍旧生的高大挺拔,温润的眉眼仍旧如初。但几经风霜,如今眉心总是皱着,显的面容冷峻如万载寒冰,目光锐利如鹰隼,直直穿透凛冽寒风,刀剑一样的穿透人的心思——大哥的明主果真翩翩机巧若神。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交汇,瞬间完成了信息的传递——该你了。
梅钰猛地挣开了仆妇的搀扶,踉跄几步扑在雪中,她带着令人心悸的忠诚与狂热,将怀中之物高高举起——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透出明黄底色的狭长卷轴。
“殿下——!!!”这一声呼喊如杜鹃啼血。
“臣梅玄瑾!蒙先帝重任,托以社稷重器!然奸佞当道,构陷忠良,臣九死一生,颠沛流离!幸赖……幸赖陛下在天之灵庇佑,苍天有眼!臣终不负先帝临终所托!将此传国遗诏,带至殿下驾前!!”她双手奉上卷轴,姿态虔诚而悲壮。
“遗诏?!”
“传国遗诏?!”
关隘上下,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哗然。
赵昕闻声,脸上的冰封之色瞬间龟裂,瞳孔骤然收缩,“玄瑾!你,你说什么?!父皇!父皇他……留有遗诏?!孤一直以为,一直以为父皇是被奸人所害,临终未能明言……”
他猛的翻身下马,急步走到梅钰面前,并未立刻去接诏书,而是先俯身,亲手、稳稳地将跪在冰冷雪地里的梅钰搀扶起来。
“孤起兵,只为诛除国贼,廓清朝纲,为父皇报仇雪恨!从未敢奢望,从未敢奢望父皇竟早已属意于孤!将江山托付!若非玄瑾你忠贯日月,智勇无双,舍生忘死护持此诏,穿越奸佞重重封锁,历经千难万险送达孤手,孤今日之举,岂非……岂非真要背负那‘兴无名之师’的千古骂名?险些令这满腔热血,成了无根浮萍,令追随孤的万千将士,成了无主之师!”
赵虔反应极快,立刻扑通一声跪下,连着一片乌泱泱的连着跪下。
“殿下!此乃天意昭昭!天命所归啊!您本就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储君!德被四海,泽被苍生!纵无此诏,您振臂一呼,天下忠义之士亦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如百川归海,势不可挡!如今遗诏现世,更是法理昭彰,如日月当空!伪帝矫诏窃国,罪该万死!殿下入京正位,乃顺天应人,万民翘首!臣弟赵虔,愿为殿下前驱,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相渚也连忙跟着行礼,“殿下!天命在您!臣等愿效死力!助殿下扫清寰宇,重开日月!”
相韬言辞恳切紧随其后,“遗诏一出,伪帝谎言不攻自破!殿下乃众望所归,万民所仰!臣等能附骥尾,实乃三生之幸!”
赵昕却连连摆手道,“王弟!诸位!快快请起!折煞孤了!父皇虽有遗命,然孤德薄才鲜,恐难当此社稷重任!天下贤才辈出,或有更贤于孤者……”
赵虔等人哪里肯起,言辞更加恳切激烈:“殿下何出此言!殿下仁德布于四海,武功震烁古今!此乃天降圣主,拯万民于水火!非殿下,何人可承此天命?!”
“伪帝暴虐,民不聊生!唯殿下可解倒悬!殿下若再推辞,置天下苍生于何地?置先帝遗命于何地?!”
赵昕面露为难,“纵有遗诏,然京畿未靖,伪帝尚在。孤实不愿见同室操戈,骨肉相残,这江山,终究是我赵氏的江山;这黎民,终究是我赵桓之欲护的子民。若因孤一人之故,致骨肉相残,生灵涂炭,孤心何忍?纵登大宝,又有何欢?”
相韬立刻抓住话头,“殿下仁心,天地可鉴!然,伪帝非殿下血亲,乃窃国大盗!殿下讨逆,非为私怨,乃为天下公义!为解黎民倒悬之苦!殿下若因一时之仁而踟蹰,反令奸佞得势,荼毒更深,岂非辜负先帝重托,辜负天下万民之望?!”
赵昕仰天一声长叹,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关前浴血的将士。良久,他郑重的接过这封梅钰才写不久,墨迹尚未干透的‘遗诏’,“既天命所归,民心所向,孤……便为这祖宗基业,为这天下苍生,担此千钧重任!纵万死,不敢辞!”
梅钰声音不大,但极有威严,她高声喊道。
“开——关——!迎天命入关!清君侧,靖国难,正乾坤!”
“臣,叩见陛下!伏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一时声线如海,一声高过一声,“叩见陛下!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赵昕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威严而铿锵,“诸位!随朕!清君侧!靖国难!正乾坤!”
待声浪平息,赵昕与‘激动不已’的楚王赵虔,‘忠心耿耿’的相氏三人并辔而行,穿过洞开的关门。
“王弟深明大义,临危反正,功在社稷!”
“全赖殿下天威感召!殿下用兵如神,实乃不世出之雄主!”
“相将军忠勇可嘉,此番‘迎驾’之功,孤铭记于心!”
“能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是臣等毕生之幸!殿下神武,臣等仰慕已久!”
————
梅钰被重新扶上马车。
马车四周皆用毛皮等围的严实,一丝风也透不进。她疲惫地蜷缩在软垫上,腹中的隐痛和精神的极度紧绷让她几乎虚脱。
那些恭维飘进马车,无非不是什么太子神威,尽管杂混几句关于梅琮,梅珩的赞赏,但中心仍是太子。
梅珩此刻在处理九涧关后续诸事,便落后了些。梅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一时不由的感觉烦躁——她最厌倦恭维应酬了。
当年她父亲梅循因心疾早逝,哲帝悲痛至深,特将他们兄妹几人接入皇宫,亲自抚育成人。那年的《清河赋》……实为她不堪忍受宫宴之漫长繁杂,提前退席时所呈上的歉意之笔。
但也就是这一纸长赋,哲帝眼冒金光,她尚未反应过来就被送入内庭学廷,然后就是十几载的宫庭浮沉……
正当此刻。
赵昕声音透过厚重的车帘传进来——“此番破关,首功当属梅家女郎玄瑾!智勇无双,护持遗诏,忠贯日月!若非她舍生忘死,孤今日几成罪人!梅氏满门忠烈,永琅在北疆浴血奋战,玄瑾在此立下擎天之功,实乃我大靖之柱石!”
‘嗯,这应酬还是不错的。’
她正想着,车帘轻轻掀开细微的缝隙。一只犹带热气的油纸包裹随之而入,一时间,车厢内弥漫起一股温馨而熟悉的甜香。
梅钰微愣,拆开包裹,发现是几块出自姝陵的梅花酥,这些酥饼造型细腻,酥皮层次分明,泛着淡淡的粉色,恰是她童年记忆里最钟爱的美味——这该是赵昕备着的。
油纸下面还压着几片清神的含片——她近日头晕脑胀,这该是梅珩备着的。
而含片也压着张细小的纸条,那上面是梅琮的字迹,俊秀而有力,透着关怀:“珍重已身,趁热享用。”
一股温馨的热流顿时涌上心头,她的眼眶不禁发热,心中默默呼唤着:哥哥……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温热的酥饼,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那熟悉的甜蜜在舌尖蔓延,伴随着难以言说的委屈和泪水,无声地滑落。
——
晨光熹微,薄雾尚未散尽,楚州城外临时军营已是一片肃杀。
赵昕一身戎装,正在点将,他训话的间隙,随意地瞥了一眼梅钰的帐营,低声对身边亲卫吩咐了什么,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而下面的兵马,只待他发令拔营,剑指最后的目标——京城!
忽然,一队斥候急急冲来,气喘喘的行礼道,“陛…陛下,东南方向有动!”
赵昕直接点了昨日勇武异常的公孙亘率一轻骑急行察看,“公孙小将军昨日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入无人之境!真乃少年英雄,国之锐气!此番探查,非你莫属!”
公孙亘神色骄傲,行兵神速,不过多时便将人领了回来,引得辕门一阵异动。
只见对方约莫百人,为首神色极为疲惫苍桑,约不惑的年纪已是发须皆白,面上全是灰土,烟硝,并连带面皮上结着血凝腥块;他身边的女子胡胡乱挽着发髻,勉强可以看出是妇人的样式。
两人身上残破的甲胄皆勉强挂在枯瘦的身躯上,唯有随身佩戴的长剑虽挂着血腥,但仍显寒色。身后是稀稀拉拉、不足百人的残兵败将,个个如同从地狱爬出,伤痕累累,饥寒交迫。但同样的是手持着保养得显的兵器,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但仍旧保持着军人本色。
动乱吸引了在帐中才吐的昏天黑地的梅钰,她掀开比他人厚重多了的帘子,只一眼便痛呼出声。
“秦姐…秦家娘子!!!”
那女子眼眸一亮,扶稳父亲的同时也回应道,“玄瑾!!玄瑾妹子!!是你吗!?”
赵昕几乎是疾步上前扶住了这位誓死抵抗蛮族、拱卫一方安宁的平昭秦侯。
“老侯爷!秦将军!尔等受苦了!”
“殿下…太子殿下!!”平昭秦侯抓着他的衣襟嚎啕大哭,声音嘶哑破碎,声声泣血。
“臣有罪!!臣有罪啊!!臣勇武不足!未能守住昭阳!未能护住百姓啊!”
他老泪纵横,“蛮子那群畜生!过境如蝗虫!烧杀抢掠,寸草不留!粮食抢光,房屋烧光,水井投毒,能带走的工匠妇孺全被掳走,带不走的…带不走的就…就地坑杀!呜呜呜…”这位在马上打了大半辈子仗的老将,此时悲恸欲绝,泣不成声。
秦良君上前行礼,强忍着哽咽与泪意,声音带着压抑的悲愤和刻骨的仇恨:“殿下!昭阳关外,已成死寂,姚帅为护百姓不得以退回关内,但我父不忍国土落入胡虏之手,也是为了护百姓入关逃难!遂率军拼死抵抗,浴血巷战!然,寡不敌众!粮草断绝,箭矢耗尽,最后…最后…”她哽咽着,说不下去,眼中是炼狱般的景象,那些惨状犹在耳边回响,“若非,若非北疆梅总督…”
赵昕心猛的揪紧了。
他沉声安慰抓着他哭的泣不成声的秦伉,“非卿等之罪!乃蛮虏凶残,天地不容!”
“卿等以孤城弱旅,抗豺狼虎豹,护黎民于水火,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虽城破,然气节不堕,忠勇昭昭!此等风骨,当为三军楷模!孤,敬你们!”
说着,他竟向秦伉父女方向,郑重地抱拳躬身!
秦伉借着赵昕与赶到的梅钰两人的搀扶勉强站起,“臣惶恐!殿下,若非梅总督在北疆,让北夷诸部像疯了一样随他不断袭扰、痛击蛮族后方,逼得他们无法全力围攻昭阳,更无法从容转运劫掠所得。我们……我们连最后突围的机会都没有!恐怕早就……早就饿死、战死在城里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激和后怕,心忧的望向北方。
他又抓住了赵昕的手臂,“梅总督,他是在用命替我们分担压力啊!”
梅钰心头一跳。
她也把住了秦伉的手臂,带着几分着急问道,“敢问秦伯父,我兄长他痛击蛮族于何处?何方?何时?已有几次?又用何等手段?”
秦良君抓住了她在发颤的手,带着几分安慰,同时脑中疯狂回忆,“玄瑾…静心,我记得梅兄痛击蛮族以饮马川,祁连关,焉然川这三处为主力截杀地,这三处皆为西北一带,但唯有一处被他标了重点说是蛮族老巢,就在祁连关对面约三百里处!”
见她冷汗津津,秦良君忙问赵昕,“殿下,可有舆图?”
赵昕忙一手扶秦伉一手下令将这百余残兵进行安置,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快!速备热汤饭食、伤药衣物,好生照料!尔等皆乃我大靖之英杰,万不可怠慢!”
一行人忙的滑入大帐,到了帐内一卷舆图前。
梅钰纤细的手指在舆图上滑过,小脸惨白。
“良君姐,我兄长…”
“平昭镇守军报不全…”秦良君见她小脸惨白,但又不忍隐瞒,看她神色平静才小心开口道,“我依稀记得梅兄亲征多是小捷,只焚了蛮族约六处粮草、截杀了约五支运奴队…而…”她把后面的话语咽了下去。
梅钰此时寒浸浸的,看的吓人。她突的开口,那与梅琮神似的侧脸此刻冷的像冰,赵昕看着她,仿佛看到了远在北疆、正拖着病体与蛮族周旋的挚爱那倔强不屈的身影。
她突的开口,赵昕险些以为是梅琮本人在场,将几乎冒出口的‘令卿’给吞了回去。
“陛下,”她的声音如同雷霆,炸响在清晨的寒风中,带着秋风扫落叶的决绝,“胡虏屠戮我大靖子民,毁我家园,此仇不共戴天!伪帝窃据神器,纵容奸佞,祸乱朝纲,使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此恨滔天!”
“陛下,”梅钰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赵昕,““我军长途跋涉,补给线已拉得过长,将士疲惫。此时当先稳固后方,以临川为基,肃清其中魑魅魍魉,再定江南,整顿兵马,补充粮秣——待休整完毕,陛下当剑指京城!待到山河重整,再算此不共戴天之仇!”
赵昕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梅钰从未见过的烈焰,那火焰中不仅有愤怒和仇恨,更有一种被至亲挚友以命相托、被万千冤魂悲声唤醒的、近乎悲壮的使命感。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仿佛带着北疆的风沙和昭阳的血腥味。
“玄瑾所言极是!伪帝之罪,罄竹难书!蛮虏之仇,不共戴天!然欲速则不达,我军历经数月苦战,已显疲态。此刻当先取临川,以此为据,休整兵马,补充粮草,稳固后方。待兵精粮足,再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黄龙!”
随即,他霍然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营帐!他手指南方,那方向,正是千里之外,那座象征着权力巅峰也浸透了阴谋与污秽的京城!
赵昕疾步登上临时搭起的高台,晨光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影,玄甲上的血痕与寒光交织,如同他此刻沸腾于胸的怒火与决心。
“将士们!”赵昕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荡在每个人的心头。
“昭阳之殇,非止一城一地!那是千千万万我大靖子民的泣血哀鸣!是我大靖山河被践踏的奇耻大辱!”
“北疆!梅督梅永琅!”他猛地抬高声调,这个名字被他喊得如同金铁交鸣,充满了无上的敬意和浓烈的牵挂。
“正以病弱之躯,为我等守国门,断蛮虏后路!于万军丛中,焚其粮,断其爪,救黎民于水火!其功,彪炳千秋!其志,气贯长虹!他是孤的挚交,更是我大靖的脊梁!此刻,他就在那苦寒之地,以身为盾,为我等争取这扫荡乾坤的时机!”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
剑锋在晨光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寒芒,直指京城方向!声音拔高到极致,如同龙吟九天。
“前方就是临川!拿下临川,我军便可获得充足的补给,得以休整!待我们养精蓄锐,便可一鼓作气,直取京城!”
“伪帝窃国,天怒人怨!蛮虏肆虐,血海深仇!此仇必报,此恨必雪!但大丈夫能屈能伸,欲成就大业,必先稳固根本!”
“随孤——”他的声音坚定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先取临川,休整兵马,补充粮草!待兵强马壮,再以雷霆之势,剑指京城!诛伪帝!清君侧!复我河山!还这朗朗乾坤——一个太平盛世!”
“杀——!!!”
“杀!!!”
“杀!!!”
“杀!!!”
数万将士的怒吼如同山崩海啸,汇聚成一股摧毁一切的钢铁洪流!直冲云霄,战马嘶鸣!
带着无边的怒火与必胜的信念,滚滚向南,向着那最终的决战之地——京城,浩荡进发!
赵昕一马当先,玄色大氅在身后如战旗般展开。他紧握缰绳,目光锐利地望向前方依稀可见的军镇镇关轮廓。
待山河重整,他定要与永琅并辔驰骋于这江山,纵论这天下海疆。
所以,永琅,令卿,吾爱!等我!待我扫清污秽,必以最快的法子迎你归来!我们的约定,必将实现!
前方,临川依稀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