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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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如期而至。虽然只匆匆筹备了一个多月，但是盛大程度在多年后仍被当地人津津乐道。没人想到，一向低调的江承聿会为这场婚礼铺陈如此隆重的仪式。
那天晴朗无云，长空澄净。临崖而建的玻璃礼堂，巨大的落地窗外，万顷碧波在阳光下泛着碎金般的光泽，海风将洁白的头纱掀起轻盈的弧度。
当牧师念到交换戒指的环节，他颤抖着为她戴上戒指，宾客的掌声泯在潮声里。所有人都笑着称赞这对新人的般配，没人看见新郎低头时，眼底晶莹的泪光一闪而过，那是藏了二十年的回响。
婚礼当晚，二人搬进了新家，是江家早些年给孩子准备的房产，风格还算简约，只差些日常用的家电，一个月的时间也够江承聿添置物件了。
两家父母送孩子到婚房后叮嘱几句便离开了，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两位新人。
“我睡次卧，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江承聿扯松领带，西装外套随手搭在小臂上。
这倒是正合她意，许沁鸢答了声“好”，换下礼裙栽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发出“结婚好累”的感慨，恰好被路过的江承聿听了去。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浴室，收拾好已经过了十二点。主卧灯火通明，许沁鸢斜靠在枕头上，有种不真实感。
只是休了个长假，就结束了长达二十八年的单身生活，成为已婚人士，还是有点突然。
“咚咚。”
“进。”整个家就两个人，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热牛奶，助眠。”江承聿站在门外，暖黄的走廊灯从头顶洒下，睡衣的棉质面料被照得微微透光，隐约勾勒出肩颈的轮廓。
许沁鸢悄悄叹气，要是能送到嘴边该多好，累得完全不想动。
心里这么想，但还是起身走到门口，接过牛奶，当着他的面一口气喝完，“谢谢。”
空杯被他带走，留下一句“晚安”。
不知道是不是热牛奶发挥了作用，许沁鸢刚躺下没多久就酣然入梦。
江承聿冲洗干净杯子后回到房间。药片在舌根化开苦味，也拆下了他一天的伪装。
幸福的恐惧总是紧追着他不放，快乐过后永远是痛苦。
蜷缩在床上，熟悉的胃绞痛袭来，像是有只手在腹腔里拧毛巾。
身体比理智更早预支了代价。
床头柜摆着两人的结婚照，他猛地倒扣相框，玻璃背面映出痛苦的脸。
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色的分界线，而他，永远在无尽的黑暗里。
婚后第二天，江承聿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
临近年关，学校早已放假。
没有工作的时候，他习惯用画笔宣泄情绪。
那本A4大小的速写本，已经用完大半。画中所作，都是同一个人。
许沁鸢还在睡梦中。自从那日在荣记酒楼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那些记忆好像就缠住她了，午夜梦回，幽暗的小阁楼总会重现。
八点刚过，许沁鸢从梦中惊醒。估摸着睡不着了，于是下楼觅食。
拖鞋的踢踏声打断了江承聿的线条，他匆忙合上本子起身。
“早饭想吃什么？”声音沉稳轻柔。
“都行。”许沁鸢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还会做饭。
“你坐一会，很快就好。”说话间走进厨房，袖子挽到手肘，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许沁鸢坐在餐桌前，托着腮看他忙碌的背影。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晨光里闪了一下，许沁鸢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婚戒，还有点陌生。
面包机“叮”地弹出两片烤得金黄的吐司，他端着餐盘走过来，轻轻放在她面前。
“谢谢。”
“家里食材不多，如果吃不惯我再去煮点小米粥。”江承聿有些懊悔不太了解她平时的饮食习惯。
“不用，很好吃。”许沁鸢在婚礼上没吃几口，一觉睡醒饥饿感更加明显。
“你，经常做饭？”不习惯过于安静，她随意开口。
“嗯，平时一个人住，自己做饭。”江承聿得到肯定后放下心，斯文地戳破溏心蛋，让金黄的汁液漫过培根。
“怎么没和家里人住？”许沁鸢没想打探隐私，大概是起太早说话不爱过脑子，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落地。
“不好意思，我话有点多，你不用回答。”她立马致歉，专心致志吃早餐。
空气凝滞了几秒，低沉的声音响起：“因为不想进家里公司，所以被赶出来了。”
“这么惨······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么励志。”许沁鸢心虚地竖起大拇指。
江承聿喉结微动，作势低头。
“我们的婚姻······”许沁鸢生硬地转了个话题，“我不希望成为禁锢你的牢笼。”
“你可以随意支配感情，只要不闹到爸妈面前。”虽然话不好听，但早晚要挑明，不如尽早说清楚。
江承聿停下手里的动作，指节无意识地收紧，然后直愣愣地盯着她：“我会忠于这段婚姻，成为一名合格的丈夫。”
他说的很慢，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餐厅，落在他微抿的唇角上。
很久之后，许沁鸢才意识到——那时的他不是在说漂亮话，而是在立誓。
年后没两天，许沁鸢接到电话，匆匆赶回S市工作。
江承聿推了所有事，请了一天假送她，即使被再三婉拒仍然坚持。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他的侧脸映在玻璃上，安静，模糊，又带着点欲言又止的意味。
到家楼下时，天色尚早。
“上来坐坐吧。”许沁鸢客套了一句，说完才想起家里乱糟糟的还没收拾，顿时有些后悔。
江承聿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轻轻摇了摇头：“不了，要早点回去。”
话虽这么说，他的目光仍黏在她身上，像是要把什么刻进记忆里。
许沁鸢转身上楼，走到二楼拐角处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还站在那里。
她忽然想起，婚礼那天，他也是这样，候场时站在人群边缘，安静地注视着。
那一刻，她心里的沃土好像裂开了条缝。
工作回归正轨后，日子变得逐渐忙碌。
为了多睡一会，许沁鸢习惯省下早饭时间，匆匆赶到公司后吃点小面包垫垫肚子，有时候忘记囤面包直接硬撑到午休，然后开启一天中的第一顿饭。
“鸢姐早上好，又没吃早饭？”助理楚乐打了声招呼，看见刚来上班的许经理在工位上啃着面包。
“是啊，吃饭哪有睡觉重要。”许沁鸢打了个哈欠，目光呆滞。
嘴里机械地咀嚼着，眼睛快速浏览复工后需要回复的邮件。
十点，飞鸿科技的总监准时出现在大会议室里。
“说了多少遍了， Logo要体现宇宙的浩瀚无垠，你们这个设计完全没有。”甲方神色凝重，语气里全是不满。
刚复工许沁鸢的耐心还是比较充足：“您看这里加个星云漩涡如何？或者点缀一些星光？”
“那和前几版有什么区别？就没有别的创新点了吗？”甲方喝了口茶，靠在椅背上。
“加一个星球的设计您看怎么样？”许沁鸢短暂地沉默，试探性地询问甲方的想法。
“你先设计出来我看看效果图再说。”
送走甲方爸爸后设计组又火急火燎和工程师开线上会议，沟通细节和技术可实现性。
一直到中午才结束忙碌的状态，楼下餐馆里人不是很多。
“鸢姐，新婚快乐！才想起来你现在已经是已婚人士了。”楚乐跟在许沁鸢身后打菜，无意中瞥到她无名指的婚戒。
“谢谢，我也经常忘记。”许沁鸢低头看了眼戒指，笑了笑。
坐定后，楚乐有些好奇：“鸢姐，你老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许沁鸢夹了块红烧肉塞进嘴里，满意地闭眼享受。听到楚乐的问题，她认真思考起来。
“他嘛，不爱笑，话不多，但是很细致体贴。”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话。
楚乐偷笑，两人的性格倒是正好互补。
下班早的话许沁鸢会在经过花店时挑选一束花带回家，可惜今天加班，到家已经接近八点。
进门后躺倒在沙发上，果然不能懈怠太久，刚复工已经开始怀念假期的美好生活了。
玩手机玩到饿许沁鸢才走到厨房翻找食物，在一众五颜六色的泡面里随机揪出一个幸运儿，刚泡上突然传来敲门声。
“你好，外卖。”门外传来人声。
许沁鸢迅速过了遍脑子，明明没点外卖。
她拿了把菜刀藏在身后，透过可视门铃看见外卖小哥捧着束花等在门前。
“辛苦你放在门口就行。”等小哥走后，许沁鸢才开门。
【许小姐收】许沁鸢想了半天摸不着头脑，干脆打电话给商家，询问下单的手机号码。
“你好，请问你是哪位？”她随意摆弄着包装精美的风铃花，等待电话另一头的回复。
“······我是江承聿。”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闷。
许沁鸢把手机从耳旁拿到眼前，看了眼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又凑近耳朵：“这是你电话？”
“是。”
“刚刚送来一束花，是你订的？”
“嗯。”没有任何感情起伏。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许沁鸢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遗漏了某个节日，翻看日历却毫无发现。
“不是。”话少的可怜。
这下许沁鸢是真有点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忽然那天餐厅里认真坚定的脸庞浮上心头。
许沁鸢试探性地开口：“那天我说你可以自由支配感情不是开玩笑······”
“我的回答也不是在敷衍。”江承聿难得硬气。
两人在电话两端顿住，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谢谢你送的花，我很喜欢。”许沁鸢率先打破沉默。
“嗯。”听不出来情绪。
“我先去吃饭了，这是我电话号码，可以存一下。”许沁鸢挂断后迅速把他的号码加到通讯录，转头一看泡面有点坨了，赶忙倒入调料搅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婚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