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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两支军队 ...

  •   两周前,就喻纯最新的定制治疗方案需要她整个流程的咨询记录重新进行调整,过去的记录终于从美国调回中国。因为初期的心理咨询是沈嘉禾在大学时期给她在美国做的,调回来花了很长时间。

      沈嘉禾督导还另外问了句,“你这个案例还没结束(Why hasn't your case consultation ended yet?)”

      “Not yet,maybe soon.”
      ——意思是还没,但快了。

      中间的申请流程和过审实在太久了,跨国的一切手续都这样。

      说到和喻纯的初遇,她是她第一个咨询者。

      喻纯给了沈嘉禾一个稳定的咨询对象达到实习绩点,她给了她案例和真实情况完成了毕业论文。

      一切的一切都在推波助澜沈嘉禾的人生,她也自认有点不好意思想要用同等的回报方式。比如能给喻纯有点灵感或者素材之类的。

      她问过喻纯:“你想要什么,我尽全力帮你。”

      喻纯不觉得在异国他乡给予中国人一点帮助需要那么多人情世故的礼尚往来,“救我。”

      沈嘉禾心头大震,再次不确定的问道:“什么?”声音随着心房的震颤也在抖,她不敢想象一个活人会在日常生活里直接说出这两个字。

      喻纯重复了一遍:“救我。”

      “不好意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喻纯那个时候比现在的她平静得多,应该说已经彻底没有任何对生活的激情和动力了。说话都是一件很费力的事。

      “就这一次不够吧?”喻纯问。

      沈嘉禾忙接道,她以为喻纯是觉得自己还在利用她多来几次咨询,“不是的,够了够了。”

      “不够,还不够。”喻纯明明是对着她说的,但也像是对自己说的。

      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可以缓解此时此刻的气氛,喻纯思考了一下对准她的眼睛,正圆的深瞳里还能倒映那个死气沉沉的自己,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我不要什么回报,都什么年代了。你能给我做稳定的咨询吗?一直到我最爱我自己的那一天。”

      其实沈嘉禾心里那一瞬间是害怕的,因为她知道说这种话的人已经离那个最坏的结果越来越近了。

      她学心理学的初衷这辈子都忘不掉。

      沈嘉禾也不知道喻纯所说的最爱自己的那一天会是哪一天,但还是接下了。“好。”

      ——

      周三晚上?在张必那儿?那应该是两周前的那次。

      沈嘉禾没想到那天她看到了。那天刚申请完资料转移手续心烦意乱去张必那儿蹭杯酒喝,顺便和他说了一下喻纯的治疗进度。

      在生活中如果是有负面情绪需要专业人士开解的叫心理咨询,如果是心理障碍的患者则是需要心理治疗做辅助治疗干预:心理咨询-心理治疗-药物治疗-物理治疗。

      这也是按照病情决定的顺序。

      她知道这一天要来了,喻纯终于在迷失的路口找对这条路了。

      她欣慰也害怕,但也无条件配合和支持。“Krystal,我好久没这么叫你了。上一次这么叫你还是六年前。”

      “抱歉,今天有点直接。可能真的是成年之后进了社会开始有职业病了,但我想说这天它来了。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对不对?”沈嘉禾努力保持镇定找回自尊的主导。

      “是,Hailey。嘉禾,这么做其实很需要勇气对吧?”

      叫习惯彼此的英语名了,就算在我国的国土里,这样称呼叫对方的中文小名也是奇怪的很。

      在NU那几年,语言环境的改变一直在顺从周围的环境唤着英语名。她们两个私底下的沟通聊天都不带前缀,在国内叫英语名同样很奇怪,明明两人都是中国人。

      赶紧顺过去这个叫名字的别扭劲,说正事呢!

      “当然。生活里其实是不太允许有胆小鬼的。”

      沈嘉禾再次强调,“在这个事情上你应该知道谁是更专业的人,不要做会干扰我工作的事。你知道的吧?”

      “嗯。”

      “我也要和你提前申请一下,我会从你身边的人出发。但这并不是干涉你的生活,等你所说的那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我可能也会远离你的生活。”

      喻纯听到敏感词:“什么远离?你喝假酒了?”

      “谁知道。你能知道你这辈子会活到哪天?”

      “你敢?”

      沈嘉禾是激她的。如果别人是吃软不吃硬,喻纯就是那个最另类的吃硬不吃软,仅限于对熟悉的人是这样。

      只有这么说,喻纯才不会先着手去找回她遗失的一部分。

      比起让患者主动拾起痛苦的记忆,让相关人士学习过的专业知识引导患者将现实生活和过往的经历循序渐进的重叠是最基本和有效的。

      ——

      沙漏到底,小树苗被湖水淹没。

      “成,到点儿我走了。”喻纯潇洒拍拍大腿,像个爷们儿似的缓慢站起,松一口气。

      最后几分钟两人都盯着沙漏恨不得把沙漏都盯碎一个洞,等着最后一滴湖水滴入下半部分。

      喻纯到点准时开口,沈嘉禾也将咨询资料递给她签字确认存档。“嘉禾,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我还是和四年前一样信你,再信你能拉我一把让我信信我自己。”

      “你压力也不用太大。我倒不是那么着急,一开始我也说了只是顺便。多的事你也知道,我想知道不难。所以我才来你这儿找答案,这么多年我自己都不是很了解我自己,只有你。”

      沈嘉禾认可:“你等我一会。”

      她转身去书房拿出一份封了口的牛皮纸袋,像高中毕业用的档案,里面记载着喻纯在NU时期的所有咨询记录。

      “这是你在NU做我个例的咨询记录,我用一个特殊的身份替你封存和保留了这段记忆。你有权收回和打开它。”

      A4大小,储存了她数年的喜怒哀乐。

      “我等你。等我们把所有事情归结到一起的时候我再打开它。我们一起打开好不好?”

      沈嘉禾:“好。”

      喻纯走了,沈嘉禾回到书房对着桌上还没归类好的咨询表发呆。

      她已经有几天没回来这了,最近医院的事太多太繁杂。春季情绪高发期让她自己都自顾不暇,喻纯看似乖巧的退居二线没想到上来就给了她一个巨大鱼雷。

      沈嘉禾捞出手机给张必打电话,接通的对方不是张必的声音,沙哑又明亮。“喂?”

      沈嘉禾:“嗯?你不是张必吧?”

      电话那头:“不好意思,张必是?”

      沈嘉禾莫名却又突然想到什么,“哦哦哦,Peter。我找他,他在忙吗?”

      电话那头:“不好意思,是的。”

      沈嘉禾觉察出什么,“同样的不好意思,能冒昧问一句你叫什么吗?”声音带了绝对的引导性,稍一不留神就要入套了。

      徐蕴时心想,张必的人为什么还带搭讪他的:“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沈嘉禾抱歉:“不好意思,冒犯了。如果店长有空了麻烦叫他给我回个电话,谢谢。”

      徐蕴时:“好的再见。”

      迅速挂断。

      ——

      顺着喻纯的关系链,第二顺位打给了喻恒。喻恒的微信铃声还是吵得要死的骚歌,据说是这样才会让别人有给他打电话的欲望。沈嘉禾只觉得他一秒不接还得忍受多一秒这个该死的音乐。“喂!”

      “你的铃声为什么还不换?吵死了。”

      “你和我姐今天一起吃饭去了?吃的炸药?”

      沈嘉禾没时间和喻恒瞎扯,时间在走大家的年龄也都在跟着时间往前走。虽说是这样和喻恒打电话还是觉得他是那个年少轻狂的少年模样。说话十句话都不在重点,除了拉扯和开玩笑就没个正形。

      简单说了今天喻纯的情况,喻恒吓得从卡座沙发上跳起。“啊我操……那怎么办?那个盒子还在我床板底下,我还在公社……她会不会回去就掏出来啊!”

      “她怎么会知道在你床底板?”

      “家里就没她不知道的地方,我寄人篱下啊!”

      “那啥……那啥,禾姐,我先挂了呗要不?我叫个代驾。”

      “赶紧。”

      喻恒旁边还有一些连绵的哼唧声,忙转过身把声音来源捞进怀里。快速的嘬了一口他的脸颊,再吮着缠了一下他的舌头和他“贴耳朵”。依依不舍地告别,“我回家一趟。”

      喻恒赶回家,还是太晚了。

      他没喝太多酒,但此时此刻也得感激那点酒精带来的后劲刺激的快感,他比平时正经严肃了不少,换了个人样。

      刚推开家门就看见汉斯对着那个盒子直扒拉,是个容量很大的木盒。汉斯的狗爪已经在上面隐约划出几道抓痕,还有细碎的狗爪和木头表面摩擦的呲呲声。

      喻纯一个个过着那个盒子里的东西。

      刚刚听到喻恒用电子锁解锁的声音,机械的转过头,“这张全家福上的其他三位我怎么不太认识?”

      喻恒脱下鞋,单脚抬起稳住脚步,自己身上的酒气应该还有点大,拿起门口的香水喷了两下,回答:“噢我也不太熟。”

      “那背后的字呢?喻寻如,喻念如?”

      “龙凤胎名吧,难听。”

      喻纯忍不住嗤笑,“这名字,明明挺有意思、挺有爱的啊。”

      喻恒忙上前往喻纯身边靠,把木盒子合上,扣上扣子安上了刚刚在楼下五金店买的锁。

      就算急得快欲//火/焚身了也记得买了这把锁。

      “姐,你闻闻我身上有味儿不?”喻恒眼睛亮晶晶盯着喻纯看,一点没看出有喝过酒的迷蒙,比旁边的汉斯还会邀功。

      “臭。”

      “好吧好吧!咱不看这些东西了。我们来喝酒吧!”喻恒像变魔术一样从沙发旁边掏出一瓶果酒,“我从公社后厨偷的。”

      “你这转移话题的水平是不是到死都不会有进步?害的我技术都被你拉低了。”喻纯真是醉了,喻恒从小到大骗人的伎俩来来回回都那么烂,一眼就能被看透。

      “厨房拿杯去,我要那个玻璃天使杯。”

      “得嘞!”

      说到喻恒转移话题的那两套,那真是可以追溯到他们出生在喻家起。

      谁都骗不过,打个掩护都不能指望的那种。更不要说她了,除了洗澡睡觉上厕所上学的时候不在一个年级以外从小到大都基本粘在一起。

      喻恒反应这么大,用屁//眼//想都想得到沈嘉禾给他打电话了。不然这个点喻恒还不知道在哪挥霍青春。

      算了,这些事最后都会有个答案的。他们又能互相打掩护到什么时候,不就演场戏?一个两个的演技还不如群演。

      也怪自己没用,电刺激后的大脑时不时冒出回忆的片段都会被电流感覆盖,就算过程中打了麻药,麻药后的恍惚感还是会掩盖掉大脑下意识的片段。

      脑子里像有两支军队。——一支努力的为了她的回忆永恒的坚守,但已经满是伤痕。另一支则奋起全身解数还开了电流buff抵抗那个回忆军队。

      毫不意外,目前的战况。抵抗军队赢得彻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两支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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